趙檉此刻心中正暴躁無比,忽然看見前方一團白光滾來,不由怒聲咆哮,手上莫邪指天劃下,奪命第十三劍瞬間便使用了出來。
牢內四周空氣都是一凜,那牆壁上的燈火在劍氣衝擊下忽明忽暗,趙檉這一劍直接刺向了滾滾而來的巨大白光。
那白光此刻焰火開放,彷彿無堅不摧一般,但這第十三劍刺殺過去,直接大日當空,冰雪消融,將那白光融化。
元神這一刀並非尋常招數,內裡隱藏了一百零八種變化,七十二明刀,三十六暗刀,是他一生所練刀法精粹。
這樣的招數以他大宗師的境界施展出來,簡直就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哪怕是在千軍萬馬之中,也可能會殺出一條生路。
這幾乎已經是世間刀法的極致了。
這是大圓滿的招數,是單刀這一門武藝所能企及觸摸的上限了。
或許單刀練到頂上,不止此刻元神這種招數表現,但他現在使出的絕對是刀法巔峰的形態之一了。
刀焰雪團一般滾滾而來,磅礴無量,壓制一切,卻迎面遇到了趙檉的第十三劍。
趙檉這奪命第十三劍,極度詭異暴戾,混亂肆虐。
談不上具體什麼招數變化,總之就是殺戮殺機殺氣,毀滅摧毀破壞。
這一劍,和元神的這刀一樣,是大宗師境界才能運用的本領,沒有大宗師的境界,是使不出來的。
惟有不同的是,元神的刀只有自身達到了大宗師才運用得出,而趙檉的第十三劍,只要念頭一動,心中想要用這劍,那麼便會迅速攀上境界,用出這劍。
但他眼下已是大宗師,不存在攀升境界的事情,所以一劍直接使出。
這奪命第十三劍出手,他整個情緒瞬間陷入到了無邊狂悖暴戾之中,兩眼血絲涌出,在周側微弱的燈光照射之下,彷彿變成血紅。
“呵,死吧!”
第十三劍如同黑日當空,冰雪消融,直接把那滾來的巨大刀焰冷光融化,隨後兇厲無匹穿刺而去。
元神刀焰被破,但刀招依舊,一百零八般變化轉瞬而出。
七十二招明裡變化在前,三十六招暗中變化在後,環環相扣,根本讓人無法計算,無法抵擋,更無法閃避。
元神這記刀法的三十六招暗中變化,實際上就是三十六式暗殺手段,隱藏在明刀之後,伺機便突然冒出一下。
這是他在波斯所學的本領,波斯二十年,見慣了暗殺刺客,尤其山中老人霍山的鷲巢組織,全都是以暗殺爲主,從不正面示敵,霍山更是當世的第一刺客。
霍山于波斯大食等處的數個王朝,還有歐羅巴洲的那些國家,都有着巨大的聲名,簡直是談山色變,說到暗殺一事,無人能出其左右。
元神在波斯二十年,與霍山不打不相識,惺惺相惜,結成好友,彼此探討武藝,切磋本領,自然也會了些暗殺之術,不過他不主修此道,只擇精華糅合進自家刀法之中,以爲輔助。
他這次從波斯歸來,是因爲霍山離世,鷲巢組織內部大亂,爭權奪利,分成幾派,相互攻殺,外部又有幾大王朝派兵絕滅,實在無法在波斯繼續居住下去,不得已才殺出重重圍剿,東返大夏。
霍山弟子衆多,從不吝自身手段武藝,所以得其真正本領者不少,否則也不會發生內亂,都以爲自家能行,想要做派內老大,就算是元神在霍山臨死之前,也得其贈送了一部暗夜經的武學密譜。
這本暗夜經並非攻殺技巧,只是隱匿藏身之道,對他自身所學沒有什麼大用,但對玄苦和尚來說卻符合其武藝道路,所以當時玄苦才迫不及待地答應幫忙。
這暗夜經雖說對元神沒什麼大用,但在三十六招暗刀裡多少還是摻雜進一些,雖然只是障眼技倆,卻也聊勝於無。
元神此刻人刀合一,人即是刀,刀即是人,再不分彼此,整個刀身人形彷彿一個毫無破綻的戰鬥機器,實中有虛,虛中有實,真中有假,明中有暗,碾壓過去,想把趙檉撕碎千百片。
趙檉一劍劃下,劍芒拖尾,炸碎消融刀焰,直指元神真身。
元神一百零八般變化立刻展開,場中根本看不見人形,直是一剎那趙檉便困於刀海之中。
不錯,正是刀海!
他一劍破除刀光,融掉刀焰,但卻落入了重重刀海。
刀海層疊,彷彿無止無境,每個波浪都是一招刀法襲擊,刀法分陰陽,分兩面,分明暗,分水火,分生死!
元神手上本來只有一把刀,但此刻卻似乎有千千萬萬刀,刀海之中每一朵浪花,沒一層波瀾,都是一把刀,並非刀影幻像,而是真如刀從四方出,刀山刀海,“轟”地一下,直接淹沒了趙檉。
趙檉這時雙眼血紅,重重哼一聲,奪命第十三劍徹底展開。
彷彿黎明天邊驟然而出的一道黑線,死亡黑光,直接把大海從中切爲兩半,管你是水是火,是山是海,直接斷了氣機,斷了陰陽,斷了兩面,斷了明暗,斷了生死。
這一劍,切斷了元神那一百零八般變化的一招,將這一招從中裂開,直接剝離成三十六並七十二。
直接打斷了這一招,將這一招生生地破壞掉,將對方的刀勢、血氣、精神,全部強行制止!
元神發出一聲無比憋悶,無比憤怒的長嘯。
這一招被硬然打斷,他一瞬間就受到了不輕的傷害。
他這一招乃有名堂,不入刀法,是獨立存在,喚作天罡地煞陰陽生死絕滅天羅刀,是絕招中的絕招!
這一招必須人刀合一使用,一刀出手,既往無前,無論生死,攻殺不停。
但是,此刻卻被生生地給打斷了,別說他用這種絕滅無前的招數,就是沒用這種,只是刀人合一的狀態下,一但力量沒有前僕泄盡,被打斷後也是會氣血倒卷,受到傷害。
不過元神畢竟是大宗師境界,只是瞬間就壓下傷勢,接着手上刀鋒再轉,使出一路雷霆震獄神威刀來。
這刀法再沒有閃亮白焰,反而是勁風呼嘯,冷厲之聲不絕於耳,直有山峰壓倒,大廈傾覆之勢。
“哼,雕蟲小技,徒增笑耳!”趙檉冷笑。奪命第十三劍沒有完全使完,這一劍剛展開半數不到,趙檉身形與劍光合成一條黑線,繼續切割而去。
元神暴叫連連,刀光如天,鎮壓而來,趙檉的十三劍突然炸裂爆開,無數條黑線一樣的細芒陡地綻放,和元神的刀招踫撞到了一起。
場中瞬間混亂,各種暴戾、毀滅,殺戮的氣息瀰漫,元鏡在後面不由自主“啊”了一聲,拉着元極快速退去。
一陣金屬交踫,接着低沉的“呲呲噗噗”聲音響起,趙檉狂笑起來:“死死死死死!”
“你……”元神的聲音也響起,但是彷彿瞬間被抽空了力量,無比虛弱。
“什麼大宗師,什麼狗屁刀法,什麼元家老祖,都給本王去死,啊啊啊!”趙檉氣若癲狂,聲音穿透整個軍牢,似乎惡獸咆哮。
“轟隆隆”!“嘩啦啦”!“窟咚咚”!
巨響傳來,四周十數間牢房全部倒塌,全部被劍芒刀光給斬碎斬斷。
木柱橫飛,鐵索亂濺,灰塵暴揚,元神身子不停倒退,甚至雙腿離地,倒射而去。
而趙檉身形如電,劍芒指向,氣息狂暴似虎如獅,追殺向前。
“死死死!”趙檉的身形如鬼魅縱行,手上莫邪劍黑色芒尾吞吐,剎那便追到近處,神色猙獰兇厲,一劍刺出,無數影光閃爍,直指元神。
元神這時已經重傷,剛纔的刀法根本不敵對方暴戾毀滅的一劍,在那一劍之下,他身上經脈全部被切斷,此刻只憑藉着大宗師境界吊着一口氣,往後撤走。
他神情悲悽,臉色蒼白,雙目毫無光彩,他心中知道,哪怕就是躲過當下,也命不久矣,體內已經亂成一團,所有大脈破裂,氣機堵塞,只憑着境界吊氣才能支撐。
“不服啊不服……”元神喃喃自語,他心中恨啊,他恨天恨地恨一切,甚至忽然間恨起自己爲何要習武來,習武又有何用處呢?藥不成丹只是毒,人不無敵終被殺啊!
“我不服!”他大吼開口,一條血箭吐出,比閃電還要快,比劍芒還要迅速,帶着濃烈的腥氣,似含有劇毒,直噴迎面而來的趙檉。
“老賊敢耳!”趙檉大喝一聲,猛地張嘴,一口氣息噴出,暴烈如狂風,竟然將這血箭全部吹了回去!
“啊啊啊!”腥臭的血箭倒卷而回,射了元神一頭一臉,元神立刻慘叫起來。
這口血確實含有劇毒,是元神在波斯從霍山處學來的一種暗殺手段,養一口毒血於體內,關鍵時刻噴出傷人,可這麼隱秘的手段此刻竟然也被破掉,而且還反噬了自家一頭。
“死吧!”趙檉的聲音再度響起,飽含了興奮、得意、高昂的種種情緒,就看他手上劍芒划動,無數劍行軌道切割而起,那光芒如網,哪怕還未及身,但光罩之下,元神已是仿若被割成了無數小塊,在劍光映襯下,滅絕而無幸理。
“不,不要……”元鏡在後方驚慌失措,脫口悽切喊叫出聲。
就聽一陣“唰唰”聲音傳來,那劍已經到了元神身前,元神根本無法閃躲,人還在後退之中,便被凌空給斬成數斷,血灑如雨,屍身跌落一地。
“哈哈哈哈哈!”趙檉仰天狂笑,眼中的赤色光芒似乎淡了一些,不過神情卻依舊兇厲。
他手上莫邪劍一抖,血珠滾落,彷彿水油不沾,那劍身又恢復光滑清亮如許。
他目光向前望去,只看不遠處元鏡正呆呆站立,一隻手握着鋼鉤,一隻手拉着元極,身體不停顫抖。
元極雖然此刻已經解去綁繩,抽去琵琶骨內的鎖鏈,但囚禁時間太長,傷勢雖不致死,可也手腳麻木,血氣不通,一身武藝十不存一,這時看到元神慘死,趙檉望過來,不由掙扎就要站起。
趙檉目光閃爍,臉色酡紅,瞅着兩人,忽然一呲牙,露出猙獰:“你兩個也須死!”
元極不語,雙手猛地握拳,但瞧着趙檉彷彿魔鬼一般持劍走來,手掌又緩緩鬆弛,無力之感從心底油然而生。
此刻幾乎武藝盡失,就算站起移動都費力,可哪怕全盛之時他也不是這惡賊一招之敵,想要反抗卻又怎能成功……
趙檉緩緩向前走來,手上莫邪劍指着元極:“你想幹什麼?還敢對本王出手不成?真是狗膽包天!”
元極咬的牙齒“咯嘣”直響,眼睛死死盯着趙檉,一言不發。
“我,我和你拼了!”這時旁邊元鏡緩緩放下元極胳膊,橫擋在元極身前,鋼鉤寒光閃閃,指向趙檉。
“噢?”趙檉看着元鏡,忽然露出一抹笑容,聲音飄忽:“元鏡,別不識擡舉,還不跪下求饒!”
“我,我殺了你這惡賊!”元鏡此刻心中悲憤交加,老祖已死,她與元極陷入軍牢之內,已是難以得逃,既然左右是死,此刻就算拼命而亡,也不能束手待擒就是。
她手上鋼鉤如白鷲展翅,上前一招朝着趙檉掃去。
趙檉如今已是大宗師境界,怎是當時柔狼山中可比,莫邪劍稍一彈放,大袖輕拍,那鉤子便被打飛遠處,接着他欺身上前,一把便鎖住了元鏡咽喉。
元鏡雙手之中突然出現黑色小箭,朝着趙檉身體扎去,趙檉冷哼一聲,另外隻手打落小箭,順勢一撕,那蒙面的黑紗便被扯下。
今晚元鏡沒有易容,一張傾國傾城的絕美容顏頓時露出,趙檉看着這面容不由嘿嘿笑起:“鏡妃,不如伺候本王乎?”
元鏡聞言頓時大驚,手腳齊動,便要掙扎開趙檉控制。
卻不料趙檉伸手在她頭上一抹,頓時兩根束髮釵簪入手,那一頭黑色長髮頓時披散下來,更添三分魅色。
“惡賊,放開我……”元鏡拼命向旁掙去,想要以頭觸柱自戕短見。
趙檉手指如飛,那釵簪尖銳處迅速刺了她幾處穴道,最後封死扎進兩處大穴。
元鏡頓時覺得臂腿無力,驚惶失聲道:“你,你要幹什麼?”
趙檉伸手在她臉上摸了一把,哈哈大笑,將她夾起便往牢房深處走去。
地上元極見狀目呲欲裂,想要爬起阻止,卻哪有力氣,下刻“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看趙檉走遠,聽元鏡驚呼,元極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他張嘴便是一口鮮血噴出,隨後直接昏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