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兩個山頭之下,沿着山間荒草叢生的難辨小道,三千騎士,五千步卒,便進了西夏境內。.m
過了山頭,便是平坦之地,即便是春天,草地也並不肥美,至少與鄭智上輩子的蒙古草原相比,這草地實在貧瘠。
星火點點,並未照亮多少地方,在這東落的月色之下,遠處能綿營帳,用營帳這個詞倒是不妥,更像鄭智蒙古包。
健馬嘴巴多銜枚,不出一點嘶喊。
五千步卒四面慢慢合圍。
三千騎士已經站好隊列,只等衝鋒的號角。只等步卒合圍之勢成型。
鄭智騎馬於頭前,心中努力剋制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去想那遠處是不是有多少歡歌笑語,子女承歡。
卻是怎麼能不多想,人非草木,鐵石心腸是不是存在鄭智不知道,但是鄭智兩世爲人,必然不說那鐵石之心。
“哥哥,令騎來報,各自就位了。”史進輕輕打馬過來稟報。
鄭智回頭三千老練精銳,沒有一人心生一絲憐憫與不忍,皆是面色嚴正安撫着馬匹。
是啊,這些老卒,廝殺是本分,也是職業之精神。不知他們以前有沒有過憐憫與不忍,卻是此時必然不會再有了。
“駕!”鄭智轉過頭,腦中這些念想收起,一聲大喝,打馬飛馳而去。
三千馬蹄,足以震動大地,更能響徹雲霄。
遠處喊叫聲起,燈火更是接連燃起,四處忙亂的人影更是慢慢清晰可見。
三裡之地,健馬飛馳,不過片刻。
柵欄木門就在眼前,鄭智輕收一些馬,口中大喊:“撞上去!”
左右各出十幾快馬,毫不猶豫直衝柵欄木門。
健馬見到阻礙,自然想停,卻是這背上的主人依舊不斷奮力抽打馬背,只因將軍有令,撞上去!
人仰馬翻不止,柵欄木門實在擋不住如此衝擊,倒落在地。
倒地的漢子即便斷手斷腳,也趕緊爬到一旁讓路,卻是這三千鐵騎洪流不過幾十步就到。
剛入寨門,一員党項大漢騎馬持槍直奔鄭智來迎,身後還有臨時組織起來的幾十漢子。
這些人口中大喊大叫着聽不懂的語言,各式各樣的兵器,大多未着甲冑,坐下馬匹度更是非常。党項好馬,也是有名的健馬。
戰事已起,外圍五千步卒快步合圍殺來,人人雙腿狂奔不止,軍令如山,定然要趕緊合圍起來,不能走了羌人一個。
“死!”鄭智鐵槍往前橫掃,無招無試,只有大力與急。
對衝之下,落馬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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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掃倒兩人,那領頭羌人長槍往鄭智刺來,口中大喝出聲,似是喝罵,似是鼓氣。
鄭智長槍一挑,把這刺來的長槍挑到一邊,健馬依舊飛馳,鄭智順勢一橫槍尾。
槍尾帶着馬匹的急擊在這漢子腹部。漢子飛出,滾落到一旁遠處。
前方羌人越來越多,直有數百,便是手持匕餐刀者,也出來迎敵。可見保衛家園之勇氣。
可惜勇氣並不能改變什麼,面對這些厚甲長槍騎士,面對這些西軍精銳士卒,用肉軀上去,便是隻能血泊倒地。
前方有一處最大的帳房,任誰也能知道那裡便是部落中心之地。
三千騎士直奔而去,沿路廝殺,沒有一點阻礙。
帳房前面也聚集了上百党項,有人騎馬迎戰,有人只用雙腿狂奔。
魯達寶刀無敵,便是這拿刀的手臂有被鮮血染溼。
史進林沖手中長槍更是殺人無數,並不比鄭智的長槍少飲血。
孫勝更是一直在鄭智頭前,剛纔撞門之時,他便是一員,此時不知搶了哪裡的馬,又追了上來。
少年蓋毅,一直跟在史進身後,剛一接敵時候,還是一臉緊張,此時長槍只顧猛刺,也不管刺殺是否落空,雙眼已經血紅,這是第一次上陣的那種血性瘋狂,並無一絲理智在腦中。
百來號羌人,哪裡夠這些西北軍漢廝殺,片刻便剩不下多少。
那最大的帳房裡此時奔出不少人,爲一個須都白了,皮甲在身,卻也拿着彎刀上前,後面跟着十幾個党項老幼漢子,俱是穿着皮甲。
“宋狗,不得好死!”這領頭白老漢盡然開口說出了一句宋語。這也是鄭智今晚入營聽到的党項人第一句宋語。雖然口音有些怪異,卻是聽得分明。語氣更有無限的憤怒與悲切。
鄭智瞬間衝將上來,馬匹急止,回頭吩咐一句:“魯達繼續。”
營指揮使魯達馬不停蹄帶士卒往別處再殺,只留孫勝帶着百十親兵隨鄭智停在此處。
“兩軍交戰,不得不戰。留你個體面。”鄭智手中長槍往前指着,表情卻是兇狠非常。這老漢顯然就是這部落的領,留個體面,便是讓他自刎。
整個部落的羌人早已經是一鍋亂粥,在這三千鐵騎左右衝殺之間,哪裡還有多少有力反抗。更有許多黨項人已經打馬外逃。
卻是五千步卒,長槍如林已經逼來,哪裡還有路逃。
“我與你這宋狗拼了。”這老漢雙眼已經泣血,提着彎刀直衝上來,生活十幾個老幼男子,緊跟在後。
鄭智兩眼一閉,口中堅定一語:“射!”
頭前襲營,取強弩來射反倒浪費了時間,此時卻是掏出強弩,腳踩上弦,平端強弩,直接便射。軍陣遠射,多少拋射,此時卻是平射。
羽箭入體,自然血花飛濺,如此近的距離,羽箭透過皮甲,直接橫穿身體。
党項老漢與頭前五六人身如刺蝟,後面還有七八人,抱着地上的屍大喊。
鄭智似乎也有不忍,竟低下了頭,這便是人倫慘劇了,這十幾個老幼羌人男子顯然是一家子弟。
低下頭的鄭智久久不出再射的命令。
“住手,住手!”又是宋人漢話從前面傳來,卻是尖銳的女音。
鄭智擡頭這營帳之內,又出來七八個老幼女子,頭前一個年輕女子邊跑邊喊。
其餘女子都往地上屍體處奔去,只有這開口說漢話的少女直奔鄭智而來。
“住手住手,你們勝了,你們已經勝了,還要怎樣?”這少女已經奔到近前,一身打扮,半宋半羌,裡邊宋人羅裙,外邊羌人裘衣,頭飾也似宋人云髻,頭上配飾更是宋人式樣。
鄭智淚眼婆娑的少女,沉默片刻,慢慢開口:“你家部落,今日屠光。你與家人一處吧,也體面一些。”
“爲何要如此啊。。。爲何啊。。我們做錯了什麼。。。難道你不讀書嗎?宋人書中的仁義呢?爲何如此?爲何。。。。”少女大聲嘶吼着只問爲何,聲嘶力竭。
“某不讀書,宋夏多年大戰,你們部落不出兵嗎?沒殺過宋人嗎?”鄭智語氣陡然大漲,這句話,也是鄭智自己心中的救贖。
“你要怎樣才能放過我的族人?”少女忽然收住了聲嘶力竭的呼喊,語氣變得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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