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縣長修皇宮,袁工匠表現的格外積極。
從實地考察,到畫圖紙,再到招人開工,用時不到兩個時辰。
館驛的改動並不多,只需將前院大堂,改造成朝會大殿就行,剩下的都是些旁枝末節的小改動,捎帶着順手就能搞定。
匠人們連夜趕工,企圖在縣長歸來之前改建完畢。
翌日正午。
韓楨率領前軍距離益都不足二十里,於是派遣斥候營的斥候,先行去郡城通知。
得知消息後,趙霆等一衆官吏,立刻開始準備迎接儀式。
“閏娘姐姐,安娘姐姐,夫君快到了。”
麻舒窈邁着輕快的步伐,蹦蹦跳跳的來到後院。
此時,安娘正扶着韓張氏散步。
如今韓張氏的肚子越發大了,而她盆骨又比較窄,張大夫提議她每日多走動走動,有助於生產。
因此,她現在每日都要走上幾趟。
韓張氏雙眼一亮,忙問道:“到哪了?”
“快到旌賢鄉了。”
麻舒窈眼中的歡喜,似都要漫出來了。
安娘打趣道:“你夫君呀,都快被那汴京來的幾個狐狸精迷住了,哪裡還記得你。”
“夫君纔不會忘了我呢。”
麻舒窈聳了聳小鼻子,俏皮一笑。
韓張氏笑道:“莫要讓人家等久了,走罷。”
兩人攙扶着韓張氏上了馬車後,便跟着車隊,一路出了城。
長長的車隊浩浩蕩蕩,除開郡城中的官吏,以及蘇麻兩家之外,城中高門大戶與富商也混在其中。
當初韓楨出征之時,他們並未來相送。
那個時候,勝負猶未可知,情有可原,畢竟要爲自己留一條後路。
但如今情況變了,韓楨大敗西軍,逼着趙宋主動和談,手握山東之地。
這個時候不去表忠心,恐怕就會被秋後算賬了。
一直來到城外的十里亭,衆人紛紛走下馬車,吩咐侍女僕役取出酒水,開始佈置。
足足上千人匯聚於此,香車寶馬,不知道的還以爲郊遊踏春呢。
“報,大軍前軍距此三裡!”
聽到斥候稟報,趙霆等人紛紛整理衣衫。
一刻鐘後,官道盡頭出現一隊騎兵。
來了!
衆人心中一凜,神色肅穆。
轟轟轟!
韓楨率領騎兵打頭,後方是一支五千人的步卒,沉重的腳步踏在地上,讓大地都微微震顫。
待騎兵行至近前不足百步時,趙霆雙手交疊,平舉眉心,躬身一拜,口中高喊:“恭迎縣長得勝歸來!”
“恭迎縣長得勝歸來!”
後方千餘人齊齊一拜。
打馬上前,韓楨朗聲道:“諸位有心了!”
“來人,上慶功酒!”
趙霆大手一揮,侍女們立刻開始斟酒,隨後高舉托盤。
韓楨端起一杯酒,高聲道:“諸君,飲勝!”
“飲勝!”
千餘人齊齊舉杯。
一杯酒下肚,韓楨不由心潮激盪。
想他去歲剛剛來到大宋時,身無一文餘錢,身邊只有三五潑皮幫閒,家中只餘一嫂嫂。
如今,卻坐擁山東之地,麾下將士六萬餘,官吏數不勝數,妻妾成羣。
不過韓楨心中卻很清楚,眼下才是最關鍵的時刻。
能否真正化龍,全看接下來的一兩年。
古今往來無數叫得上名號的起義造反者,基本都是敗在了這一步。
在有了一定的地盤與人口後,無法突破階級的眼界,心生懈怠,沉迷享樂,最終漸漸滅亡。
這時,趙霆趁機邀功道:“縣長,軍營之中酒肉已備好,只待將士們回營之後,便可享用慶功宴。”
“不錯!”
韓楨笑着點點頭。
其實趙霆自打跟在自己身後,表現一直都很不錯。
趙霆繼續說道:“此外,宮殿也已修繕完畢。”
聽到宮殿二字,韓楨臉上笑意收斂,微微皺起眉頭。
見狀,趙霆不慌不忙的解釋道:“宮殿乃是郡城館驛改造而成,館驛閒置已久,只需稍稍改動一番,花不了幾個錢。所以我等便商議將其改爲宮殿,方便縣長處理政務。”
韓楨想了想,覺得有道理。
他住哪裡倒無所謂,但往後一直總佔着府衙確實不方便,年底官員要回益都敘職,整個山東七八十個縣,大大小小的官員足有數百,府衙哪站的下。
念及此處,他面露讚賞之色:“這法子不錯,你有心了。”
“此舉乃是王參軍提議,微臣不敢居功。”
趙霆沒有攬下功勞,而是如實答道。
韓楨沒有搓破他的小心思,只是笑了笑。
見他默許了趙霆自稱微臣,一衆官吏心頭大定。
他們不怕韓楨野心大,就怕他沒野心。
否則的話,他們還怎麼上進?
“謝知縣。”“微臣在。”
聽到韓楨喚自己,謝鼎拱手應道。
韓楨說道:“我已與趙宋皇帝談過,他不會爲難伱在富陽老家的族人,屆時是留下還是接來,你自己決定。”
“臣多謝縣長。”
謝鼎心中鬆了口氣,躬身一拜。
又與常玉坤、劉宓等官員寒暄一陣後,韓楨目光在遠處的一輛輛馬車上掃過。
很快,他便看到三張熟悉的俏臉,心頭一暖。
韓楨並未立刻上前,而是吩咐道:“起風了,諸位先回城,一應官員明日前往館驛議事。”
聞言,一衆官員心頭狂喜,就連老成持重的常玉坤都不由呼吸急促。
當了數十載的知縣,他算是當夠了。
如今押對了寶,這官兒,終於可以往上挪一挪嘍。
吩咐劉錡率領大軍先行回軍營後,他自己帶着親衛,與趙霆等人一道,先回到郡城,接受百姓們熱情的歡呼。
“萬勝!”
街道兩旁,百姓們山呼海嘯的歡呼,如同最動聽的聲樂。
繞城一圈後,韓楨回到內城的府邸之中。
“二郎!”
翻身下馬,還未進門,便聽到一聲軟糯的呼喚。
轉頭看去,只見韓張氏挺着大肚子,眼中泛着淚花。
安娘與麻舒窈一左一右扶着,目光黏在他的身上。
三個月不見,韓張氏那張瓜子臉圓潤了一些,肚子也更大了。
韓楨邁步上前,伸出手輕輕撫上韓張氏的臉頰,柔聲道:“外面風大,先進去。”
“嗯。”
韓張氏吸了吸鼻子,乖巧的點了點頭。
“恭賀阿郎得勝歸來。”
一進門,老管家帶着僕役丫鬟們站在垂花門的兩側,高聲喊道。
韓楨心情大好,大手一揮道:“稍後每個人去賬上領一貫賞錢!”
“多謝阿郎!”
僕役丫鬟們頓時喜笑顏開。
一路來到大廳,麻舒窈趕走丫鬟,親自幫韓楨沏了杯茶。
“夫君,請茶。”
看着那張明眸皓齒的小臉,韓楨伸手輕輕捏了一把,輕笑道:“幾個月不見,悠悠愈發漂亮了。”
麻舒窈心花怒放,嘴上卻說道:“唔,夫君又打趣奴家。”
“你這年紀還在長身體,臉長開了,自然也更漂亮了。”
韓楨微微一笑,眼中滿是寵溺之色。
過了年節,及笄之後,麻舒窈原先那可愛的雙丫髻,也變成了清新的雲鬢。
拂掠新妝,巧梳雲髻。
雲髻是宋時未婚女子,最常見也最受歡迎的髮髻,清新之中,又帶着一絲婉約與端莊。
抿了一口熱茶,韓楨將目光方纔韓張氏的大肚子上,問道:“這段時日還吐麼?”
韓張氏面帶笑意,柔聲答道:“吐得極少,一日也就一兩次。”
韓楨又問:“張大夫怎麼說?”
“胎兒無事,長得極好,張大夫讓奴家儘量吃清淡些,多走動走動,否則胎兒長得太大,生的時候會遭罪。”韓張氏扶着肚皮,清純俏麗的臉頰上,浮現出母性的光輝。
“聽大夫的總沒錯。”
老實說,韓楨也有些擔心,因爲韓張氏的肚皮確實有些太大了。
偏偏她身材又相對嬌小,不似安娘,有個磨盤般的臀兒,臨到生產時肯定是要遭罪的。
古時醫學手段落後,婦科聖手有是有,但太過稀少了。
能否遇見,全靠運氣。
這個時候,生孩子對女人來說是一道鬼門關,這也是爲何安娘這樣的女人,受歡迎的原因。
好生養啊!
溫存了一陣,安娘眨了眨水潤的桃花眼,膩聲道:“奴服侍二郎沐浴洗漱罷?”
聞言,韓楨心頭頓時升騰起一股火氣。
這三個月他憋了不少火,雖有趙富金,可這壓根沒法盡興。
強壓下心頭火氣,他起身道:“不了,我稍後還要去一趟軍營,晚些再回來。”
安娘三女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韓張氏雖不捨,但也貼心道:“二郎有大事要忙,且去罷。”
韓楨安慰道:“此次回來,有不少事情要忙,不過短時間內不會外出,在家好好陪陪你們。”
聽他這麼說,三女眼中重新流露出笑意。
正要走,韓楨忽然想起了甚麼,叮囑道:“對了,稍後趙富金要來家中住下,你們安排一下。”
“奴曉得了。”
韓張氏點頭應下,心中閃過一縷擔憂。
也不知那帝姬的性子如何,好不好相處。
雖是和親,但不管怎麼樣,那帝姬都是韓楨明媒正娶的髮妻,說起來,人家纔是這處府邸真正的女主人。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心聲,韓楨輕笑道:“放心,她性子和善,沒甚帝姬架子,很好相處。”
交代完,韓楨便匆匆離去了。
軍中要辦慶功宴,他這個主帥不在,將士們哪敢動筷子,這會兒只怕已經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