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皇宮禁中,顯得更加的雄偉宏大,層層殿宇經過斜風細雨的洗刷,紅磚黃瓦在金黃的陽光之下更加惹眼,給人一種威嚴的感覺。
汴京皇宮御花園,是整個大宋規模最宏大,佔地最廣闊,同時也是最美麗的皇家花園,三月的御花園,百花已經爭相吐蕊,各種奇花異草爭奇鬥豔,加上奇峰怪石的各種假山石道,清澈見底的小溪湖泊,整個御花園美麗的好似桃源一般。
御花園中迴廊處處,亭臺點點,其中聳立在龍湖旁邊的龍亭,是整個御花園景色最好的六角涼亭。
龍亭之中,年輕的官家趙禎正坐在亭中石椅之上,滿臉微笑的看着對面恭敬而立的宰相呂夷簡、參知政事宋綬還有侍御使王素,趙禎手中把玩之物,竟然是一把象牙扇骨,扇柄雕刻着龍鳳呈祥,扇面更是崔白、范寬、許道寧、燕文貴等人合力描繪的“中秋月夜圖”,扇面之上更有蔡襄揮毫的趙磊剽竊自蘇軾的“水掉歌頭”。
王素看着微笑的趙禎,背上依然冷汗直流,他想起今天趙磊的委託,就一頭冷汗。
今天上朝之前,大清早趙磊就找上門來,給他一把象牙摺扇還有一封奏摺,要求王素轉呈官家。
王素一看奏摺的內容,馬上就擺手不願替趙磊幹這種危險的活,但聽完趙磊的分析,他還是心懷忐忑的帶着趙磊的摺扇和奏摺面見官家,並在散朝之後將摺扇和奏摺轉呈給官家趙禎。
官家趙禎滿臉微笑展開手中摺扇,看着上面崔、範、許、燕等人合力描繪的“中秋月夜圖”還有蔡襄的“水掉歌頭”詩句,大聲讚歎說道:“好!真是好畫、好詞、好字、好摺扇啊!”
趙禎對面恭敬而立的呂夷簡,最是能揣摩聖意,看到眉開眼笑的趙禎,馬上對官家拱手很正色說道:“啓稟官家!畫好、詞好、字好的好摺扇,才能配的上官家的身份啊!也只有官家,纔有資格佩戴這麼好的東西啊!”
拍馬屁還拍的這麼大義凜然的,除了你呂夷簡,當朝還真找不出第二人了,宋綬看着呂夷簡,心中鄙視的想到。
聽到呂夷簡的話,趙禎哈哈大笑,“刷”一聲展開摺扇,龍行虎步,邊扇邊走,在涼亭中轉了一圈之後,對呂夷簡、宋綬和王素說道:“三位愛卿!朕配上這摺扇,可有什麼變化啊?”
“啓稟官家!官家配上這華貴摺扇,威嚴之中帶着灑脫,尊貴之中帶着風1iu,其風度氣質,當是天下第一人啊!這摺扇,就是爲官家而出現的啊!”宋綬在呂夷簡開口之前,連忙拱手鄭重的說道。
你小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拍馬屁的本事比呂夷簡低不到那去!王素鄙視的看着呂夷簡和宋綬兩人想到。
“不錯!不錯!這摺扇還真是個好東西啊!既能描繪書詞,還能隨身攜帶,實在是風雅之物啊!怪不得承德郎(歐陽修)說眉山趙磊趙三石不但精通醫理、詩詞,而且對奇淫技巧之物也頗有研究,還是魯宗的傳人,果然名不虛傳啊!
一“水掉歌頭,明月幾時有!”,令他趙磊名揚天下;而且醫術之高明,不亞那些天下名醫;再加上明摺扇的功勞,以朕看,他趙磊不用叫趙三石了,叫趙三絕好了。”趙禎看着手中象牙摺扇,越看越喜歡,開懷的說道。
“能得到官家的讚賞,實在是他趙磊的福氣啊!趙三絕!這個名字不錯,官家今天一番話,日後他趙磊趙三絕之名,定能名揚天下啊!”聽到官家趙禎的話,王素連忙恭敬說道。
王素心中明白,趙磊這小子是走大運了,這官家可不輕易給人安名號啊!隨便給人安個名號馬上就能天下皆知,況且這種三絕的名號還是從官家的口中傳出來,恐怕短短時間內,趙磊的名望就會再上一個臺階,到時真是天下皆知了。
趙禎大笑坐回石椅,看着石桌上的奏摺,對王素問道:“王御使!你這個師弟貢獻這麼名貴的摺扇給朕,肯定是有所求了,今天朕看摺子也看累了,你就直接說吧!趙磊那個小子到底想要什麼賞賜!”
聽到官家的話,王素的冷汗“刷”一下下來了,把奏摺轉呈給官家趙禎已經要了他的老命了,現在在親口說出來,萬一官家怒,他王素恐怕這輩子就別想在汴京混了。
“這個!這個!官家還是御覽吧!微臣實在說不出口啊!”王素聽到官家趙禎的話,猶豫一陣苦着臉說道。
“到底什麼事情,竟然讓一向膽大的王御使嚇成這個樣子啊?”趙禎玩笑說完,拿起石桌上的奏摺,打開仔細看了起來。
這一看之下,連趙禎都嚇了一跳,他萬萬沒有想到趙磊居然這麼異想天開,做生意做到皇上頭上來了。
趙禎對面的王素,看着官家微笑的臉漸漸沉重起來,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趙禎沉吟片刻,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笑着對王素說道:“王御使!你這個三絕師弟,想法還真是絕啊!居然想到讓朕給他打工,用一成的紅利換取朕每年給他畫幾幅畫,這個想法,還真是異想天開啊!”
“啓稟官家!這趙磊也太大膽了,簡直無法無天,竟然敢讓官家給他打工,而且還出錢,把官家當什麼人了,微臣以爲,官家一定要重重嚴懲趙磊,直接將他配嶺南,永世不得返回中原!”呂夷簡聽到趙禎玩笑的話,心中一哆嗦,馬上憤怒說道。
呂夷簡和王素都很害怕,他們都以爲官家看到趙磊的請求,一定會龍顏大怒降罪趙磊,所以一個膽顫心驚,一個準備落井下石。
而宋綬這個看着趙禎長大的參知政事,卻有着不同的看法,他比呂夷簡和王素更加了解趙禎的爲人,從十三歲就登基在位的官家趙禎,高高在上的他,內心是個十分孤獨的個性,加上趙禎今年不過二十出頭,剛剛接手政事,在宋綬看來還是一個剛剛成年的孩子,對任何沒有幹過的事情都有很強的好奇心,最重要的是,趙磊和趙禎一樣,同樣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估計在趙禎的心中,已經將趙磊看成一個年齡相當的同伴,所以對趙磊這個過分的要求,不但不會憤怒,反而會很感興趣纔對。
想到這裡,宋綬小心的看着趙禎的臉色,拱手說道:“啓稟官家!微臣以爲趙磊的請求可以考慮!”
“哦!宋愛卿居然有這種想法,說說看你的想法?”趙禎興趣大增,好奇的對宋綬說道。
“啓稟官家!依微臣愚見,趙三石做出的這個摺扇,實在是不可多得的雅物,官家這麼高的眼光,都愛不釋手,可想而知他的銷量,再說這個摺扇本身,繪畫、詩詞、書法和雕刻,結合在一起,就是一件完美的藝術裝飾品,所以價格一定會很高,利益也相當客觀,既然趙磊想請官家給他作畫,就不妨答應他好了。”宋綬沉聲對官家趙禎說道。
“放肆!宋大人這麼說,不還是讓官家爲了金錢給趙三石繪畫嗎!傳出去天子顏面何存啊!皇家威儀何在啊?”呂夷簡聽到宋綬的話,在那裡吹鬍子瞪眼怒聲說道。
“呂大人不愧是宰相啊!時刻爲官家分憂,眼中除了金錢,再沒有其他的東西,摺扇上面的書畫、雕刻等藝術產物,恐怕在呂大人的眼中,也不過是一堆金錢而已,難道呂大人就沒有現,摺扇這東西,與其說是商品,還不如說是珍貴的藝術品嗎?”宋綬淡然笑着對呂夷簡慢條斯理的說道。
聽到宋綬指桑罵槐的話,呂夷簡反而平靜下來,對趙禎拱手說道:“本相身爲宰相,自當時時刻刻爲官家分憂,如今之事關係天家威儀,本相怎能袖手旁觀,讓那些阿諛小人敗壞官家顏面威儀呢!”
趙禎看着呂夷簡和宋綬又開始鬥起來,心中實在開心,他提拔宋綬爲參知政事的目的,就是爲了牽制呂夷簡,如今看到兩人不合,正對他的心思,所以格外開心。
但是開心歸開心,這件事情這麼吵下去,永遠沒有一個結果,於是扳着臉,咳嗽一聲,打斷兩位執宰的爭吵,對宋綬沉聲問道:“宋愛卿!不要這麼拐彎抹角了,把你的理由直接說出來吧!”
“啓稟官家!呂大人的顧慮,無非是趙磊用金錢讓官家作畫,有損皇家威嚴,但是如果趙磊不是用金錢呢!而是用摺扇、用字畫呢?”宋綬看了一眼呂夷簡,拱手對官家趙禎說道。
“宋愛卿的意思,就是交換了,用朕的畫,交換趙磊的那些摺扇了!”趙禎很感興趣的對宋綬問道。
“不錯!就是交換,而且還是不等價的交換,官家可以用兩三幅畫,交換趙三石很多的摺扇,記得官家每年都會做寫書畫,賞賜給那些立功的臣子,微臣家中也有官家的幾幅書畫,官家完全可以用書畫交換趙三石的摺扇,然後將那些摺扇收藏或者賞賜給立功的臣子,想必這樣就不會有人反對了吧!”宋綬看着一眼呂夷簡,然後慢慢的對趙禎說道。
“放肆!實在放肆,官家的書畫,都代表着官家的威嚴,就是官家賞賜給我們這些臣子的書畫,都在家中好好的供奉着,怎麼可能交給趙磊那個傢伙隨意的買賣呢!”呂夷簡還是不同意這件事情,從新提出一個反對的觀點說道。
聽到呂夷簡的話,趙禎、王素和宋綬,都露出一個譏諷的微笑,而呂夷簡,心中也在後悔的直抽嘴巴子,悔恨怎麼想出這麼一個蹩腳的理由。
“呂大人看來是太累了,需要回家好好的休息了吧!官家的書畫,誰人敢賣,最多是供奉店中讓別人敬仰一番,就是他趙三石膽大包天敢賣,整個大宋還真不好找同樣膽大包天敢買的傢伙呢!”宋綬譏諷的笑着對呂夷簡說道。
“好了,就這麼辦,朕決定答應趙磊的要求,每年給他作四幅畫,但不要他的分紅和金錢,朕要他每個月進貢十把最好的摺扇!”趙禎打個呵欠,感覺有些疲勞,說完揮揮手,徑直而走,留下三個有喜有悲、彼此不合的朝廷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