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說的這個案子?”薛然今日沒去,所以劉嶸勤回來後,他找出六年前的卷宗,凝眉道:“沒用證據推翻?”
劉嶸勤回道:“她有嚴府下人以及嚴智兒媳的證詞。”說着,又道:“此案雖沒有立案,又沒有上奏複查,程序上有些不妥。但案件本身沒有任何問題。”
“不過,程序是衙門走的,和她沒什麼關係。既然劉大人覺得沒有問題,那麼就一切都是被允許的。”
劉嶸勤說完起身往外走。
薛然眉頭緊緊蹙着,將卷宗摔在一邊,陸綻正端着新泡的茶進來,笑着道:“師兄消消氣,有的事不值得生氣。”
薛然眉頭緊鎖,道:“一個案子接着案子,她現在風頭更勁了。”
“她一個人單打獨鬥,能成什麼大氣。西南百年豈是一人就能撼動的。”陸綻含笑道。
薛然依舊難消心中鬱悶,甚至隱隱有着擔心。
……
杜九言又喝了半壇酒,吃了兩個火燒,再看火燒店的老闆時,就一個變成兩個了。
她凝眉,搖了搖頭,道:“不是說酒沒力道的嗎,怎麼我喝的這麼暈。”
“您這……”老闆過來,哭笑不得,“杜先生,你這喝的也太多了,兩罈子下去了,換誰都得暈啊。”
杜九言嘆氣,房裡銀子在桌子上,晃晃悠悠起身,“不過這酒確實很好喝,改天我來,再分我一點喝吧。”
“您歇會兒醒醒酒再走。”老闆扶着她坐下來,“酒還有很多,您想喝隨時來都有。”
杜九言有些走不穩了,被老闆扶着到最後一張桌子後坐下來,又找了毯子給她蓋上,杜九言歪在椅子上迷迷頓頓地打盹兒。
不知過了多久,就聽到有熟悉的聲音,邊說話邊走進來,“走了幾家,還是這邊好吃。”又道:“老闆,來十個火燒。”
“好!”老闆做火燒,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桌前的少年人,低聲和老老幫娘道:“你看看,這少年生的真好看啊。”
老闆娘點頭,道:“是好看,個子又高,你看看他那腿,可真是長啊。”
話落,正巧少年的長腿一伸,得意地調了調眉頭。
“爺!”顧青山湊在桂王耳邊,低聲道:“您看那邊。”
桂王收回退,朝屋裡一看,頓時眼睛一亮,起身大步走了過去,負手彎腰盯着睡着的杜九言。
“青天白日就喝醉了?”桂王用腳踢了踢杜九言的腳,“刁豬,醒醒!”
杜九言擰了擰眉頭,勉強睜了一下眼睛,掃過他,道:“離我遠點,不然吐你一身!”
話落,又睡着了。
“哈!”桂王咯吱嘎吱將凳子用腳勾過來,坐在杜九言對面,斜眼睨着她……眉毛還挺清秀的,眼尾很長微微上挑,睫毛如羽翼半貼在面頰上,鼻子也不錯,高挺小巧,嘴巴此刻嘟着,嘴角掛着笑容。
這小子……長成這樣的?他還沒細看過。
“娘娘腔!”桂王一拍桌子,喊道:“杜九言,我有話和你說,醒醒。”
杜九言睜開眼又掃他一眼,“我現在沒空和你說話,離開我遠點。”她說着,撐着額頭坐起來,眯眼看着他,“你不要不走,我就喊人了啊!”
居然又用真臉出來晃悠。
“走,走。”桂王將她蓋着的毯子扯開丟在一邊,去抓她肩膀。杜九言一拍他的手,“你是有多閒,我歇會兒礙着你事了?”
桂王怒道:“你一身酒氣,影響我食慾!”
杜九言不搭理他,起身準備往我走,桂王見她走的費勁,伸手去抓她肩膀,杜九言反應很快,一拳揮出來,桂王讓開但卻沒站穩,手抵着她的胸口,往前一趴,將杜九言摁在了牆上。
杜九言像一張年畫娃娃,被某人摁着胸,粘在了牆上,她睜開眼,面無表情地看着桂王。
桂王看着她,一臉驚訝,“吆!看不出來啊,胸前還真的有腱子肉,就是軟了點。”說着,又摁了兩下。
杜九言歪頭看着他,“嫉妒我肉多?”
“那倒不是。”桂王鬆開手,撇嘴道:“就是沒想到。”說着,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胸部,用手壓了壓。
“沒我的結實,太軟了不行。”他說話,就聽到耳後一陣風聲襲來,他一怔……
砰!
後腦勺一痛,他回頭過去,就看到杜九言衝着他晃了晃手裡的板凳,“你也不錯,後腦勺有肉。”
“刁……”桂王眼前一黑,顧青山和韓當三步並作兩步兩步上來接住了桂王。
杜九言放了凳子拍了拍手,晃晃悠悠上前來,踢了一腳桂王,負手往外走,邊走邊咕噥着……
顧青山和韓當對視一眼,又看看暈倒的桂王,砸了砸嘴,韓當問道:“要……要不要報仇?”
“還是等王爺醒了再說。”顧青山將桂王揹着,韓當和老闆道:“火燒好了沒有?我帶走。”
老闆都嚇懵了,點這頭道:“好,好了。”
桂王暈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手動了動,虛空的抓了抓,顧青山道:“爺,頭疼嗎,要不要喊大夫來看看。”
“我都醒了你才請大夫?”桂王稀奇地看着他,“出去,看見你頭更疼了。”
顧青山垂頭喪氣出去。
桂王揉着後腦勺坐起來,冷颼颼地道:“給爺等着,爺非折騰的你哭爹喊娘!”
“爺!”顧青山推開一條門縫,“那個……有人求見。”
桂王怒道:“誰求見,說我沒空。”
“是杜小公子。”顧青山道。
杜小公子?桂王蹭的一下起身,道:“讓他進來。小兔崽子,居然還敢來見我,騙我三十兩我今天得讓他吐出來。”
桂王整理了衣服,坐在書案後,等着小蘿蔔。
一會兒,就見一個只到他膝蓋上頭,穿着一件寶藍色短褂,白白嫩嫩的小孩,慢慢地爬上臺階,昂着頭走來,衝着他拱了拱手,“杜紅麟叩見王爺。”
“小孩。”桂王敲了敲桌子,惡狠狠地道:“你吃了豹子膽,居然還敢獨自來見我?”
小蘿蔔就拱着手,奶聲奶氣規規矩矩地道:“王爺,您是吃人的妖怪嗎?”
“什麼吃人的妖怪?本王貌若天仙,您見着我這麼漂亮的妖怪嗎。”桂王道。
小蘿蔔哦了一聲,道:“您不是妖怪,我爲什麼要吃了豹子膽纔來見您呢,是吧。”
他一副談判的樣子,很正經。
桂王就凝眉看着他,“別和我兜圈子,你來幹什麼,還我三十兩?”
“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啊,說了以後我很尷尬,王爺您更尷尬啊。”小蘿蔔道:“我來呢,是來替我爹要錢呢。我爹面子薄,不好意思盯着王爺您,又怕讓王爺您沒面子呢。”
桂王喝道:“要什麼錢,她輸給我了,應該是她付錢給我。”
“王爺。”小蘿蔔蹬蹬走到桂王身邊,揹着小手,一本正經地道:“案子,是您查的嗎?”
桂王道:“我查了啊。”
“不是。線索都是我爹找的,關鍵的地方也是我爹發現的。最重要的,當王爺您在公堂上被人說的着急沒話對的時候,也是我爹上來解圍的。”
“這個訟案呢,沒有我爹,您是贏不了的。”小蘿蔔看着他,道:“王爺,您長的這麼好看,又是高貴的王爺還是君子,說話就要算話哦。”
說完,伸出嫩嫩地小手,“王爺,您要是把錢給我了,我還會和您說一個關於我爹不爲人知的弱點。”
“爲了錢,出賣自己老子?”桂王嘿嘿一聲,“小兔崽子,你很不地道啊。”
小蘿蔔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爺您想不想贏我爹啊。如果您知道了這個弱點,下次您就能贏她了哦。”
“真的?”桂王盯着他道。
小蘿蔔點頭不迭,“是的。”說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小蘿蔔,說話算話。”
“看你比你老子好看點,懂事點的份上,這錢就給你了。”桂王隨手將桌子上的銀票遞給小蘿蔔,“說吧。”
小蘿蔔道:“王爺,保險起見,我要先出去,然後會把弱點寫在信中,讓你的手下給您。”
“你想騙我?”桂王道。
小蘿蔔搖頭,“不會,不會。要是我騙您,您就再不理我好了。”說着,就裝着銀票不急不慢地下了臺階。
顧青山跟在後面,過了一會兒拿了封信回來遞給桂王。
“弱點?”桂王拆開信,就見信中歪歪扭扭寫了幾個字還外加圖畫,他掃了一眼又掃一眼,念道:“我、我爹最大的弱點,就是愛買東西!”
愛買東西?桂王啪嘰將信摔在桌子上,道:“簡直夠了,這叫弱點?這是缺點,這小孩笨死了。”
“爺!”顧青山無奈地道:“那小子就是來騙錢的啊。”
桂王掃他一眼,冷笑道:“你要是想用這話證明自己有腦子,不如在我面前用頭砸核桃,更有用。”
顧青山摸了摸頭,默默退了下去。
門外,小蘿蔔揚長出去,杜九言坐在火燒店等他出來,見着他問道:“辦成了?”
“爹啊,我出馬當然成了啊。”小蘿蔔晃了晃銀票。
杜九言凝眉道:“他那鐵公雞,會捨得把錢給你?”
“爹啊,我呢……就是給他一個臺階下啊。不然他多沒面子。”
杜九言愕然,“被騙和願賭服輸,前者能更有面子?”
“人和人不同啊,”小蘿蔔笑嘻嘻地道:“爹啊,我還是覺得這位王爺,不討喜。”
杜九言點頭,“不着急,很快他就不會再有機會到咱們面前晃悠討嫌了。”
“小公子!”顧青山從門內出來,拱了拱手,道:“我們大人說,邀請您和您爹明晚來縣衙吃飯,一起慶祝。”
杜九言看着小蘿蔔。
“不去,我們明晚有約了。”小蘿蔔說着,湊近杜九言,“爹啊,不能去。”
杜九言看向顧青山,“你們爺的腦袋不疼了?”
“不、不疼了吧。”顧青山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道:“杜先生,我們爺說他要走了。所以走前大家一起吃個飯,也當是給他的踐行宴了。”
杜九言託頰顧青山,道:“這樣啊,我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