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啊。”小蘿蔔停在糕點鋪子前面,“傅橋哥哥喜歡這個。”
杜九言點頭,“買!”
兩人稱了四斤的桃酥,半道上又買了二斤柿子提溜着回家去。
傅橋蹲在院子門口,看着關着的門發呆。
他們推門進去,傅橋就擡頭看着他們。
“買了桃酥,想吃嗎?”杜九言問道。
傅橋盯着她手裡的桃酥,小蘿蔔抓了兩個出來,給一個傅橋,一個自己拿着,蹲在他面前,啊嗚一口嚼着,“好香啊。”
傅橋學着他,也咬了一口。
“是不是很好吃?”小蘿蔔看着他。
傅橋嚼着,又吃了一口,衝着他勾了勾嘴角,忽然想起什麼來,將自己咬了一塊的桃酥塞在懷裡,跑了出去。
“傅橋哥哥。”小蘿蔔追出去,傅橋已經跑的很遠了,杜九言將手裡的東西給他拿着,“你在家等着,我去看看。”
杜九言徑直去了四塘巷。
傅家的門鎖着的,她看見傅橋正蹲在門口。
“進不去嗎?”杜九言問道。
傅橋擡頭看着她,又回頭看了一眼門,杜九言想了想,指了指院牆,“我們翻牆好不好?”
她說完,將傅橋托起來,傅橋騎坐在圍牆上,朝下看着她,臉頰紅撲撲的。
“等我一下,”杜九言一躍就上了圍牆,拉着傅橋一起跳了進去,傅橋看着她牽着自己的手,又看看她的臉,衝着她抿脣飛快地一笑,只是一瞬間,笑容就消失了。
杜九言卻高興起來,拉着她道:“你想做什麼,我陪你一起。”
傅橋推開傅羽的房門,站在門口看着倒塌了的牀,又蹬蹬跑去廚房,好像在找姐姐,過了一會兒又去了自己的房間……最後站在院子中間,露出一臉茫然的樣子。
杜九言摸了摸他的頭,道:“姐姐有事,去很遠的地方了,要過些日子才能回來。”
“你、你暫時和小蘿蔔一起住好不好?”杜九言看着他,道。
傅橋像在思考,忽然跑出去,一口氣跑到巷子口站着,以前傅羽去買菜,就會從這個巷子裡出來,他蹲在巷子口靠着牆,眼巴巴地看着。
“臭橋!”忽然,那羣小孩跑了從巷子裡追逐打鬧跑了出來,發現了傅橋,“傅橋,你姐姐死了,你在等她的魂啊?”
小孩子們一陣大笑。
“他越來越傻了,肯定不知道什麼是死了。”
“傅橋,你姐姐被男人睡的時候,讓人給勒……”一個年級八九歲的小孩,話說了一半,忽然耳朵被人提溜了起來,他哎呦疼的打着對方的手,“你他孃的,快放手。”
“他是哪家的小孩?”杜九言提着小孩的耳朵,問他的同伴,“讓他爹孃立刻到我這裡來領人,如果不來,我會將他一嘴牙都敲了。”
“你、你敢!”小孩罵道。
杜九言手下一用力,“我不但能敲了你的牙,我還能縫你的嘴。”
“哇!爹,娘……”
小孩子們嚇的作鳥獸散的跑。
不一會兒,孩子的父母一人拿着掃把,一人拿着扁擔跑了過來,一看是杜九言,兩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你家小孩?”杜九言問道。
孩子的爹點了點頭。
“這小孩沒教養。你領回去好好教,告訴他什麼事不能做什麼話不能說。一日學不會一日關在家裡,如果讓我再看到他在街上亂逛逮着人就罵,就不是揪耳朵這麼簡單!”
杜九言將小孩放下來,小孩子見自己的父母也不敢說話,也猜到了這個人得罪不起,就蹲在嗷嗷地哭。
杜九言指着哭的小孩,還有巷子裡站着的七八個小孩,“來和傅橋道歉!”
“我認識你們的家,也知道你們的父母,今天不道歉,從明天開始就跪在傅家門口,跪倒傅橋病好了爲止。”
孩子的爹踢了自己孩子一腳,“還不快聽杜先生的話,給傅橋道歉。”
幾個孩子瑟縮着上來,結結巴巴地道:“傅橋,對、對不起!”
“爲什麼對不起?”杜九言問道。
小孩子看着她,又看看傅橋,其中一個道:“不、不該罵他!”
“那能罵別人嗎?”杜九言道。
幾個孩子搖着頭,“不、不管是誰都不能罵!”
“從今天開始,有錢的就去讀書,沒錢的就去幹活,少在外面遊蕩!”杜九言說着,將傅橋拉起來,道:“姐姐現在不會回來,我們先回去。”
傅橋不敢看幾個孩子,垂着頭跟着杜九言回去。
院子外面傳來一陣孩子爹孃打孩子的聲音,“讓你成天在外頭瘋跑,杜先生打死你纔好呢。”
“以後不許在出來瞎混,跟着我幹活去。”
說着話,漸行漸遠。
傅橋拉着櫃子,從後面掏出一個罐子,從懷裡將她姐姐留下來的最後的五十文錢放進去,杜九言看到罐子寫着:還差四十五文,就能離開這裡了!
杜九言將那張紙揭下來放在罐子裡,輕輕道:“錢夠了啊!”
可惜,傅羽去不了了。
“廣西。”忽然,傅橋擡頭看着杜九言,“廣西。”
杜九言看着他,“想去廣西?”
傅橋又不說話了,盯着她的眼睛,緊緊抱着罐子。
“好!”杜九言將他抱在懷裡,連着那個罐子一起,“我去將傅羽骨灰取出來,帶着她一起……去廣西。”
傅橋抱着罐子跟着杜九言回去。
杜九言去找焦三,“三爺,案子結案了,傅羽能領走嗎,我打算給她做幾天道場,將她火化掉。”
“這事我不能做主。”焦三道:“你去問問大人呢,如果大人同意,那你就領回去。”
杜九言去找桂王。
桂王正半躺在軟榻上,手裡拿着一截甘蔗,咬一口嚼着,聽到腳步聲餘光掃了一眼,道:“你要是來道謝,就不必了。”
“我來和你說件事。”杜九言坐在他對面,“傅羽能帶走了嗎?我要幫着傅橋處理後事。”
桂王將甘蔗渣丟在桶裡,坐起來看着她,“這種小事難道還要我幫忙?”
“你同意了?”杜九言露出一副你確定的表情,“這個案子到府衙後,上頭那位說不定還有人來複查。”
桂王擺着手,“複查再說複查事。”話落,就虛眯着眼睛看着杜九言,“昨天你打我,打的很痛快吧。”
杜九言咦了一聲,“昨天我們打架了?不可能吧。”
“你和我裝。”桂王攥着甘蔗。
杜九言搖頭,“真不記得了,我昨天在對面吃火燒,老闆熱情請我喝他家的梅子酒,我不留神就喝醉了,後面怎麼回家的都不記得了。”
“我先忍着你。”桂王用甘蔗指着她,“今晚別忘了赴我的約。”
杜九言道:“不和你說了,我這就去領傅羽,請人幫忙火化了。傅橋想帶着她去廣西呢。”
桂王道:“他一個小孩,去廣西還不是個死。都是死,去哪裡還不是一樣。”
杜九言白了他一眼,“你的同情心一定被驢吃了。”
“怎麼又是驢!”桂王將甘蔗丟過去,杜九言接住了,出門後隨手插拴了門。
桂王拍門,“開門,你這個刁豬!”
下午他去義莊領了傅羽的遺體火花了,帶着傅羽的骨灰罐子,在隆慶寺做了超度,又給傅羽捐了一盞長明燈,骨灰就暫時存在廟中。
傅橋抱着罐子坐在門口等着她。
“辦好了。”杜九言在他面前蹲下來,摸了摸他的頭,道:“但是我們還不知道要去廣西哪裡,去了以後你要怎麼落戶。所以,我還需要時間安排,等一切準備妥當了,那邊能有人照顧你的時候,我們再出發,好嗎。”
傅橋看着她,點了點頭。
“真乖。”傅橋的每一次迴應都難能可貴,只要他還願意和別人交流,等時間長了,他的病一定會好轉的。
杜九言牽着他的手,“現在去睡覺好嗎。”
傅橋讓她牽着,去銀手原來住的房間,等他睡着杜九言纔出來。
大家都在正堂裡等着他,陳朗道:“去廣西路到是不遠,但是想進去想落戶卻不容易。而且,他一個人在那邊又沒有人照顧,你打算怎麼辦。”
“這種事,當然要找蔡卓如。”杜九言道:“他應該快要來邵陽了,等他來了請他安排。”
陳朗點頭,正要說話,院門被人推開,跛子風塵僕僕地回來,杜九言看着眼睛一亮,道:“你再不回來,我要去找你了。”
“喝茶。”陳朗給跛子倒茶。
跛子上下打量過杜九言,又看過大家,將茶喝了,道:“我不會有事。”
“辛苦了,還好全須全尾。”杜九言道。
跛子看着她,“桂王也不錯,還能全須全尾。”
“這也正是我意外的地方。”杜九言道:“怎麼樣,找到了嗎?”
跛子頷首,道:“在城隍廟內的禪房內。他們很精,一路上我跟斷了幾條線索,才找到城隍廟。我已確認過,你準備怎麼做?”
城隍廟啊?!上次西南的四位先生,也在城隍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