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生病了嗎?”季玉驚訝不已,“我、我不知道您生病,難受嗎?”
杜九言想敲桂王的頭。
“你沒看到嗎,她臉色蒼白,身體虛弱?”桂王道:“速速回去吧。”
好好的姑娘家,沒事往他王府跑,壞他的名聲,簡直不像話!
“是有點不舒服。”杜九言不得不順着桂王的話往下說,“不過沒事,說說話還是可以的。”
季玉道:“那算了,我改日再來找杜先生說話,我、我先告辭回去吧,杜先生您好好休養。”
說着和衆人打了招呼就要走了。
“我送季小姐。”杜九言要出去,桂王道:“謝樺,送季小姐出府。”
謝樺就打了簾子,哀怨地看了一眼桂王,笑呵呵地季玉道:“季小姐,奴婢送您回去。”
季玉頷首,又回頭依依不捨地看了一眼杜九言,出門走了。
她離開,杜九言就大步過去,盯着棋盤道:“這棋下的不錯啊,雜亂無章還黑白不分,二位可真是高手。”
“隨便下着玩兒。”蔡卓如道:“跛子兄,我們去鋪子裡吧。”
跛子頷首,“好!”
兩個人從善如流地走了。
杜九言就盯着桂王,桂王大咧咧地看着她,“我是爲了你的身體着想,身體不好就要休息,沒事見什麼人,聊來聊去都是廢話。”
“我就是要陪她聊廢話。”杜九言道:“季小姐不是個見人喜歡的女子,她能摒棄矜持來找我,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
“你不好奇,她爲什麼這麼做。”
桂王信她的理由,“那又怎麼樣,你看看你自己,看人的眼神色眯眯的,你就沒見過女人?”
“她不矜持,你要矜持!”
“我色眯眯?”杜九言揉了揉額頭,“君子愛美人,乃人之常情,有什麼問題。”
桂王指着自己的臉,“來看我,來!”
杜九言不理他,“哪裡暖和你趕緊待着去吧,我去戲班了。”
“我也出門。”桂王道。
杜九言斜睨着他,“聖上不是請你去宮裡說事,你這麼拖着就不怕他罰你?”
“正事要緊。”桂王說着,繞開她走了幾步,又回頭警告她,“你要自尊自愛,不要沒事就和莫名其妙的姑娘說話。”
說着就快步走了,聽着後面追來的腳步聲,他擡腳就跑,一溜煙的不見了。
杜九言被他氣笑了,“無聊的人,自己有毛病還怪別人頭上來了。”
季小姐到底想幹什麼?
她一開始認爲季玉是爲了迂迴地接觸桂王,可這次來沒有看出來她有這個意思。
請她做訟師?沒聽到承德侯府有什麼需要辯訟的案子。
很奇怪。
“最近奇怪的事情太多了。”杜九言換了件衣服,不急不慢地去了府衙。
齊代青不在,單德全聽說他來了就迎了出來,拱手道:“杜先生來問常柳?”
“是啊,人醒了嗎?”
單德全回道:“人醒了,我將他拴着的,嘴裡也塞了一塊布,每天三頓塞他嘴裡。”頓了頓道:“他想死,沒有那麼容易。”
“也不開口說話?”
單德全搖頭,“成天閉着眼睛。”
“去看看。”杜九言和單德全一起去了牢房。常柳一個人在裡間,被困住手腳躺在炕上,嘴裡塞着白布,人一直閉着眼睛,跟死人沒什麼區別。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是什麼原因讓他變成這樣?
“常柳。”杜九言道:“殺人的感覺,怎麼樣?”
常柳眉頭蹙了蹙,睜開眼看了她一眼,又重新閉上,“我討回公道,我做的都是對的,你這樣的會受到報應的。”
“你的公道,就是毀了戲班?”
常柳道:“是!”
“那你得到所謂的公道了嗎?”杜九言問道。
“就差一步。”常柳怨憤地看着杜九言,“如果不是你我就能得到我的公道了。”
杜九言點頭,“那你爲什麼不直接殺了常班主?”
常柳冷笑,倔強地道:“折磨一個人生不如死,比殺了他還要痛快。”
原來如此。
“那你好好活着。”杜九言含笑道:“秋審已經過了,你還有一年的時間慢慢思考你的人生。”
常柳瞪着她。
杜九言彎腰,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常柳一怔滿面錯愕,“你、你什麼意思?”
“要告訴我嗎?”杜九言道。
常柳抿着脣,忽然冷笑起來,“你想多了,我沒什麼要告訴你的。”
杜九言不和他說了,招呼單德全,“走吧。過兩日杭家班重新開鑼登臺,記得喊你的兄弟們去捧場啊。”
常柳氣的在後面嗚嗚咽咽地喊着。
“好。”單德全道:“杜先生,您剛纔和他說了什麼?”
杜九言搖頭,“我想知道,他殺人的手法在哪本書哪個戲本里看到的。”
“哦。”單德全道:“杜先生要去查閱戲本嗎?”
杜九言道:“等我去問問常班主就行了。”她說着去了杭家班,常班主在和鬧兒還有花子說戲,孩子們在院子裡練功,見她進來,常班主迎過來道:“兩個小哥的戲功很紮實,很有天賦,現在只要把身段和走位過了,戲詞記熟了就能開臺了。”
杜九言驕傲地看着鬧兒和花子。
兩個人羞澀地看着她,鬧兒道:“九哥,那天……那天您別來聽。”
“爲什麼?”杜九言道:“我家鬧兒和花子要登臺了,就算是天上下刀子我也是要來的。”
鬧兒紅了臉,“我怕我唱不好,給您丟臉。”
“不會!”杜九言道:“就算唱不好,也只能表明你進步空間大,我期待你更大的進步。”
鬧兒看着杜九言笑了起來。
“常班主,”杜九言問道:“有什麼戲文裡,有蘇八娘那樣的殺人手法?”
常班主一愣,想了想到:“沒有!文戲和武戲都沒有,我能肯定。”
“杜先生是在想柳兒爲什麼知道這個殺人的手法?”
杜九言頷首,“雖然案子結了,但是我還有疑問。”
常班主也不知道,一臉的納悶,“難道是有人教的他的?可是他成天在戲班裡,誰會教他呢?”
“慢慢查吧。”杜九言道:“總會有答案的。”
常班主應是。
杜九言在杭家班留到中午,常梨做的飯,一屋子的孩子趴在一起吃飯,居然一點聲音都沒有,花子和鬧兒也和孩子們在一起,融洽又自然。
“才吃了一碗,多吃點。”杜九言摸了摸常桃放下來的碗,“不要擔心你吃多了弟弟們沒的吃,先將自己吃飽了,快快長大。”
常桃看着杜九言,目光有不確定。
“去盛飯,”杜九言道:“吃飽飯是人生第一大事。”
常桃紅着眼睛點頭,又跑去盛了一大碗飯,夾着肉埋頭吃着,常班主看着抹了眼淚,道:“都是我沒有用。”
他當孩子們吃的少,其實是孩子們自己懂事每餐都省着吃。
“您已經做的很好了。”杜九言道:“他們沒有您,或許連那半碗飯都沒有。”
常桃點着頭,泡桐擦着嘴巴道:“班主,杜先生說的對,要是沒有您,我們早就死了。”
常班主很欣慰,這些孩子他沒有白養。
吃過飯幾個大點的孩子去洗碗,小的去睡覺,常桃拉着杜九言在牆角,在口袋裡摸了半天,拿出一塊黑乎乎的桂花糖,“先生,這塊糖給您吃。”“你不喜歡吃嗎?”杜九言蹲下來看他。
常桃湊在她耳邊,道:“先生,我今天吃飽了,不想吃糖了。”
“這樣啊,”杜九言將糖放在嘴裡嚼着,“我也吃飽了,特別飽!”
常桃咧着豁掉的牙衝着她笑,“先生是不是把飯省給我吃了?”
“沒有,我是早上吃的遲,現在還不餓。”杜九言道:“要是我餓了,我一口氣能吃下一頭牛。”
常桃哈哈笑了起來,“先生吹牛。”
杜九言搖頭,“不是吹牛,是吃牛!”
常桃捧着肚子笑。
“九哥,”花子過來,常桃行了禮,“先生我去帶弟弟們睡覺去。”說着跑走了。
杜九言看着花子。
“九哥,我們什麼時候回邵陽?”
杜九言想了想,把太后娘娘要求告訴他,“……暫時回不去,你是有新的打算嗎?”
“沒有,我怕我們走了常班主又來不及找到人頂替,所以問問您。不過現在不用擔心,要是等到明年四五月的話,那常班主時間應該夠了。”
杜九言頷首,“應該是足夠了,單捕頭也答應幫他的。”
“那我去練功。”
杜九言出門往茶館去,不知道靖寧侯什麼時候把宅子安排好,三尺堂只能暫時擺在茶館裡。
“杜先生,”一位大嬸徘徊在茶館門口,見杜九言過來,猶豫着迎了過來,“我、我有事想問問您。”
杜九言打量着大嬸,四十幾歲左右的年紀,穿着藍底白花的棉襖,下面是條藏青色的棉褲和黑色的棉鞋,頭髮用藍色的棉布包着,神色很焦慮憔悴。
“您說。”杜九言道。
大嬸道:“我閨女不見了,今天第三天了。他們都說她跟男人跑了,我……我不相信。”
“我閨女嫁到劉家五年了,守寡守了四年,一直老實本分的做事伺候公婆,連門都不出的。她不可能和什麼男人認識的。”
杜九言問道:“嬸子您貴姓?”
“我姓徐,我夫家餘。”徐嬸子道。
“您的意思是,您嫁去劉家守寡的女兒失蹤了三天,婆家的人說她跟男人跑了,而您不相信,所以想來請我幫忙?”杜九言總結道。
徐氏點頭,“是,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