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徵用村民耕地尚未發放的錢也一併給了餘璵,由縣衙直接發放給村民。
通過這場不算大的變故,楊叢義終於算是明白後世經常見諸網絡報道的拆遷徵地是怎麼回事了,選將營是使用土地的一方,其實他們沒有必要親自參與到徵地具體事務之中,只要把錢給縣衙,相信縣衙一定會有辦法做的比他好,雖然縣衙可能會從中剋扣一筆錢財,但這又有多大關係?
說白了,還是楊叢義想給普通百姓多一點好處,不但不想讓他們在土地徵用過程中吃虧,甚至還想在可能的範圍內給他們儘量多的好處。
一畝耕地借用半年就給二十貫錢,二十貫錢足夠買十石白花花的大米,家有三畝地就是六十貫錢,完全夠一家五口吃好幾年,而半年之後他們的土地就會還給他們,只要重新深翻,馬上就能再次耕種,楊叢義給了他們足夠的好處。
還有他們那破舊的,幾十年上百年的老房子,一間房根本不值幾個錢,選將營預算買一間老房子的錢,完全夠他們蓋兩間新房,這等好事楊叢義只想親自給到最底層的百姓,讓他們真正享受到好處。
但真正施行起來,楊叢義才知他錯了,很多事還是要按既定規矩來辦,憑他後世的想法和見聞怕是要引發諸多難以預測的事端。
這個時代朝廷使用百姓的土地是否需要花錢,要花多少錢,其實他沒有打探過,只是覺得用了百姓的耕地,佔了他們安身立命之地,就應該給他們足夠的好處,他的想法本身不錯,只是不應該親自出面來辦,若他一開始就找到縣衙,直接出一大筆錢,相信縣衙會在規定的期限內把地都徵用到位。
宣威軍還是沒有消息,沈縉、李虎在城東東陽縣方向等了幾日,沒有探聽到半點軍隊調動的動向。昌國到義烏並不算遠,以時間來算,也就在這幾天了,楊叢義讓他們繼續在城外等待。
第二天,楊叢義、餘璵帶着一衆吏目衙役沿着地圖標註,在大陳江河口五里之外,以江口村爲中心,延南北方向劃出一個半圓區域,作爲選將營建營之地。
這一片區域內有多少耕地,有多少百姓居住,楊叢義不再親自參與清查,全部交給縣衙,讓他們清查之後報上總數和明細即可,選將營的補償款也不再親自發放給擁有土地的百姓,而是把該出的錢都給到衙門手中,由他們徵用土地,同時由他們發錢。
衙門的辦事效率很高,一天之內就把劃定區域內的耕地畝數覈對清楚,共計徵用耕地兩千三百七十六畝,並根據上繳田稅的記錄上報了田畝明細。
楊叢義對衙門上報的田畝數量沒有異議,既然讓他們辦事,該給的好處當然還是要給,只要不是太過份,他完全可以接受。
兩千三百多畝耕地,就要將近五萬貫錢,他從金華帶回來的銀子根本不夠用,便直接給了縣衙銀鈔,至於他們怎麼換錢,那就是他們的事了,餘璵久在義烏,他應該有辦法纔是。
兩天之後,第一批江口村的百姓搬進了義烏城裡,安置在縣學之中,當天楊叢義便將購買村民老房子的錢給到餘璵手中,由他安排發放,與此同時也告訴他要按約定全額發放,不得剋扣。
至於縣衙是如何說服村民沒拿到錢之前就改變主意,並搬進縣城來的,楊叢義沒有過問,縣衙應該有他們的辦法,他是殿前司官員,地方政務不是他能關心的,也不是他該關心的,前幾天那一出,已經讓他長了一些教訓。
不徵地了,楊叢義節省下不少時間,他可以幫陸游分擔不少事情,人員招募、物資採購,每一件差事都不簡單。兩人暫時又做了分工,陸游負責採購物資和糧草運輸,楊叢義親自負責人員招募,這是他所擅長的,輕車熟路。
營造選將營需要平整地面,設計營房,住十天半個月的茅草房,軍隊隨便弄都沒問題,但要真正建的看得過去,能讓選將營統帥普安郡王安心住幾天,就不是他們能力範圍之內的事了。
楊叢義先在義烏縣廣發宣傳告示,高薪招募木工、泥瓦匠等建房必須人員,然後再通過他們的熟人關係拉來一起做工的熟人,兩天之內招募二三十人。
這點人數遠遠不夠,於是馬上安排陸游去一趟東陽,解決糧草和物資採購之事,順便廣發招募告示,他自己則親自跑一趟金華,除了招募建築人才,又兌換了一筆現銀。
就在他們各自忙碌,爲建營做初期準備之時,東陽方向終於傳來了宣威軍的消息,距離義烏已不到半天路程。
沈縉親自去蘇溪早已確定下來的建營之地勘察過,但江口村的搬遷近況他還不是很清楚,當李虎去縣衙探明,得知江口村已經全部遷移完畢之後,他心下大慰。
午時過後,五里亭外,東陽方向的官道上遠遠的出現一隊人馬,官道平坦,看不到隊伍長短。
毫無疑問,宣威軍來了!
“他們來了。”李虎走出五里亭,太陽朝東邊望去。
“等了許久,終於是來了。”沈縉長出一口氣,這幾天他盡在這兒喝風吃灰了,別提有多無聊多難受。
太陽地下等待約一刻鐘之後,隊伍來到距離他們百步之外。
打頭旗幟無風不展,看不到旗上是否有字。
但此時來到義烏縣的,除了宣威軍又有哪支軍隊?
沈縉、李虎二人不約而同的走向路中,在官道最中間站定。
他二人剛站定不一會兒,眼前行進的隊伍之中便有軍士快步前出,高聲呼喊:“閃一邊去,否則軍法處置!”
沈縉二人本就是要攔住他們,自然充耳不聞。
片刻,兩名軍士快步跑上前來,再次訓斥道:“閃開!”
眼見不足兩丈距離,軍士拔刀在手,李虎立即上前一步,高聲問道:“你們可是殿前司宣威軍?”
兩名軍士一聽此話,再看看眼前兩個身着便裝之人,面現異色,腳步頓時放慢,其中一人回問道:“你是何人?敢打聽宣威軍?”
李虎高聲回道:“我們是殿前司選將司的人,在這兒等你們很久了。”說話間從懷裡掏出一枚殿前司信物,抓在掌中向前一伸。
一見信物,兩名軍士馬上在一丈之外停下腳步,仔細盯着那信物看了看,方纔將手裡的刀收起。
“選將營沈參軍在此,還不去通報主將?”李虎在他們看清信物之後,翻手將信物收起,放入懷中。
“兩位大人稍候。”兩名軍士立即返身,快步回到幾十步外的隊伍中間去。
少息,整個隊伍停止前進,原地站立。
不多時,在四名軍士擁簇下,從隊伍之中出走一名將校,快步朝前走來。
“沈參軍,別來無恙啊!”
看着對方迅速走近,沈縉眼力不佳,幾丈之外,距離稍遠,並不能一下就認清對方是誰。
見對方當先打了招呼,爲不失禮儀,趕緊向前迎去,畢竟他是白身,沒有功名,即使他現在是選將營參軍,在朝廷任命的將校面前他也不敢託大。
“幾個月不見,沈參軍發達了,認不出我來了?”那將校一身戎裝,步伐矯健,說話間就已在兩丈之內。
“潘將軍說的哪裡話,我們不久之前才見過,哪有認不出將軍的道理。”距離稍近,沈縉終於看清對方的面容,於是趕緊迴應,免得繼續尷尬下去。
“哈哈哈,潘某還以爲沈參軍這麼快把我忘了。”來者不是旁人,正是宣威軍營指揮潘誠。
沈縉笑道:“怎麼會,我們相識三年,潘將軍的豪爽,沈某記憶猶新。”
說話間,兩人在相距五尺之地站定。
只見潘誠臉上笑容一斂,抱拳見禮,正色道:“末將潘誠,見過沈參軍!”
沈縉趕緊上前幾步扶住對方,口中忙道:“潘將軍不必多禮。將軍一路從昌國趕來,幸苦了!”
見過禮後,潘誠臉上浮現出笑容,只聽他笑道:“還好,這點距離也不算遠,一路也都是官道。”
“既然距離不遠,又是走的官道,那爲何今天才到?”沈縉神色一斂,一本正經。
潘誠面色一僵,氣氛瞬間尷尬起來,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瞬息沉默之後,沈縉說道:“潘將軍得給楊大人一個說法纔好,據楊大人所說,你們三天前就應該到義烏了。”
潘誠忙道:“是是是,原本是應該早幾天來的,半路出了點事,耽擱了。”
沈縉看着對方回道:“我們相識一場,別說我不幫你們,行軍延誤,這可是大罪,即使不是在戰時,也少不得要受罰。”
潘誠臉上神色微變,忙問道:“沈參軍可知道楊大人準備怎麼懲罰我們?”
沈縉搖頭道:“我也不知,但聽楊大人的意思,恐怕不會是簡單的懲罰。”
潘誠臉上的肉一跳,心下一驚,不由的問道:“挨軍棍?受刑?”
沈縉又搖頭道:“應該不是。你也別猜了,先到蘇溪營地再說。”
說完轉身便走。
潘誠向後招了招手,隨後跟上。
隊伍行動起來,他猶在猜想等待他們的究竟會是何等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