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聲響,窗外飄了雪。更多精彩小說請訪問
雪勢愈大,寒風悽苦。
次日天寒,大雪封了京城,推門而去,整個世界已成銀白。
柳味望了一眼這滿天大雪,忍不住往手心哈了口氣,然後便準備去鴻臚寺驛館找南唐、吳越兩國使臣商談通商事宜,而他剛推開府門,便看到展青站在門外,大雪落在他的肩頭髮上,讓他幾乎已快成了雪人,他站在門外身子挺直,只偶爾搓一搓手。
在這個地方看到展青,柳味不由得一愣:“展護衛,你不是在鴻臚寺的驛館嗎,怎的到這裡來了,而且來了也不進府?”
展青聽到聲音猛然扭頭,見是柳味,連忙拱手道:“大人,屬下昨夜街道聖上命令,從今以後負責保護大人安全,那驛館聖上另派了人。”
展青並沒有解釋自己在這裡站了多久,也沒有解釋他爲何沒有敲門進府,似乎對他來說這些都是不重要的,他只需要讓柳味明白以後他要跟着柳味就行了。
而柳味聽到展青話後,立馬明白過來,肯定是昨日的刺殺讓趙匡胤覺得自己的安危很成問題,所以才讓展青來保護自己的。
柳味上下打量了一番展青,他是個不錯的人,雖然柳味不覺得自己一個人有什麼問題,可還是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們且一起去驛館吧。”
時已辰時後,街頭堆着厚厚積雪,只一兩個早起的孩童在雪裡嬉戲,本來熱鬧的京城竟然少有行人,柳味和展青兩人進得驛館,南唐和吳越兩國的使臣都已起來,雙方見過禮後,便在驛館客廳坐了下來。
客廳設有三五火爐,且溫有好酒,柳味坐首,道:“我等既然是商討通商一事,便應少了官場那些客套,有關通商事宜,大家不妨將彼此看法都說出來,然後做一比較彙總,若是大家皆無異議,在下便寫成摺子遞給我大宋皇上,諸位認爲如何?”
韓熙載以及錢唯開等人相互張望,而後皆頷首同意。
通商一事不是小事,爲此在來的途中各國使臣已是早有腹稿,如今各自發言,倒也方便的很,南唐因爲夾在大宋和吳越之間,因此最先發表看法。
南唐的韓熙載說完後,吳越的周青將他們吳越的要求和相關事例也說了一遍,兩國使臣各自說完,中間已是因爲利益關係而產生了衝突,不過好在衝突不是很大,以後相互協商一下也能解決。
而在兩國使臣說完後,柳味也終於將他早準備好的相關事例說了一遍,當他說完之後,南唐和吳越的使臣皆愣了一下。
“柳大人,你剛纔所說在各自相鄰的幾個州縣相互通商,在下是贊同的,只是這精鹽販賣入我南唐,怕是不妥。”張洎雙眉微凝,直言道。
而張洎話罷,吳越的東越王錢唯開也立馬道:“張大人所言極是,其他條例我們都要協商,只這精鹽一事難辦,我吳越最是盛產鹽,若是被你們大宋的精鹽衝擊市場,怕是要亂套的。”
錢唯開說話也一點不客氣,彷彿根本不懼怕大宋朝廷會因此而生氣。
柳味見張洎和錢唯開都反對,卻也沒有立馬急着解釋或者逼迫,畢竟他很清楚,南唐和吳越的人都不是笨蛋,他們很清楚精鹽進入他們兩國後會引來什麼樣的後果,一開始可能不顯,可到了緊要關頭,卻極其可能導致他們國內****,這樣的危險,他們又怎麼可能不及時制止?
柳味早料到他們會反對,所以他要徐徐圖之。
而此時的韓熙載卻表現的很冷靜,甚至還嘴角帶着絲絲笑意,好像他根本就沒弄明白精鹽入南唐會給他們南唐帶來怎樣的危機。
“實不相瞞,我大宋販賣精鹽入你們南唐和吳越兩國是我大宋皇上親自制定的事情,若是此事不行,那我們通商的事情也就沒有可能了。”
說着,柳味看了一眼南唐的石勃,而後又轉而望向吳越的王貴,他們都是生意人,他們應該很不希望看到三國之間通商不成。
石勃和王貴二人相互望了一眼,不過他們皆是城府極深之人,因此表現的還算鎮定,而且也沒有開口的意思,他們是商人,這種事情除非必要,一般沒有他們發言的權力。
客廳一時沉寂,只外面風聲雪落聲不時傳來,偶爾還會有火爐內的啪啪聲。
柳味見這些人皆不開口,於是淡笑道:“既然就此事大家達不成協議,那就過後再議吧。”說着,柳味便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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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大風寒,柳味走後,韓熙載淺笑着起身回屋,張洎見他如此,連忙跟了上去,那石勃略顯尷尬,衝吳越國的人笑了笑後,便也退了去。
卻說韓熙載回到自己房間後,張洎便跟進去道:“韓大人,精鹽萬進不得我南唐,不然南唐危矣!”
韓熙載在屋內坐下後緊了緊衣服,道:“張大人所說,本官又怎會不知,只是柳味的話剛纔你也聽到了,這大宋皇帝是一定要將精鹽賣到我南唐的,難不成我們還能拒絕?”
“哼,怎麼不能拒絕,我們誓死不從便罷。”
見張洎如此憤青,韓熙載暗歎一聲,心想還是太年輕了啊。
“張大人,如果我們不同意,會有什麼後果你知道嗎?”
“這……”張洎一時有些無措,不過很快又道:“大不了一死,這精鹽下官是絕對不同意賣入南唐的。”
這次,韓熙載是真的嘆息出聲來了。
“張大人,你我死了倒不要緊,可怕就怕最後鬧成個亡國局面啊,這些年來我南唐雖與大宋交好,可大宋何時斷絕過滅我南唐的念頭?他們正缺一個藉口呢!商談不成,少不得他們便要攻我南唐,這是最壞的結果,而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結果,那便是你我以及整個南唐使團,都休想回到南唐了。”
“他們敢殺我們?敢殺我們南唐使臣?”
韓熙載含笑搖頭:“殺倒不至於,不過將我們扣在這裡不放我們離開,卻是極其有可能的。”
張洎心中一寒,他突然想到了漢朝的蘇武,那個被扣押十九年的不屈漢子,他很敬重蘇武,可要他被扣押在這個地方,他卻是不願意的。
畢竟這個世上,蘇武只有一個,他張洎永遠成不了蘇武。
沉默,許久的沉默,而後,張洎道:“難道……難道我們就沒有其他辦法?”
韓熙載笑了笑,搖搖頭:“其實辦法很多,大宋精鹽之味美我們已是知曉,而如果我們能夠找到製作精鹽的方法,那麼就算大宋的精鹽進入了南唐,又能怎樣呢?”
“得到煉製精鹽的配方?”
張洎話罷,將目光投向屋外寒雪,忽而露出一絲淺笑來。
錢唯開很生氣,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大宋朝廷竟然想從根本上控制他們吳越,這是他絕對不能夠接受的。
“可惡,太可惡了,怪不得那柳味不急着跟我們商談,而是先讓我們在驛館住着,原來是要我們嘗一嘗他們大宋精鹽做出來的食物,昨天他竟然還邀我去飲酒,奸詐,太奸詐了。”
錢唯開憤怒的很,周青卻顯得十分冷靜,直到錢唯開發怒完,他這纔開口道:“王爺,那精鹽的味道我們都已嘗過,的確吃過精鹽調味的飯菜後再吃其他就味如嚼蠟,只是此事並非容易解決的,我們……怕是要乖乖聽從了。”
錢唯開聽到周青這話,頓時凝眉道:“你什麼意思,這樣的條件我們怎麼能同意?”
周青無奈的聳聳肩:“可我們不同意也得同意啊,國主的軟弱你也不是不知,他根本不在意精鹽這樣的事情,如果我們因此而惹怒了宋朝,那麼宋朝皇帝只要跟國主通個信,那我們就休息再回國了;王爺是有大志的人,豈能因爲這件事情而終止大志?”
周青的話如同霹靂般的震懾着錢唯開,他雙目忽而失神了,他不能留在這裡,他還要奪得吳越國主的地位,他還要有一番作爲,他怎麼能因爲這件事情而不能歸國?
風吹來清寒,錢唯開望向周青:“多謝周大人提醒,只是如今我們該怎麼辦?”
周青淡笑:“此事我們是奈何不得的,爲今之計,只有隨機應變了,好在此事也牽涉到南唐,而南唐國主比我們吳越的國主還算稍微有骨氣些,我們只需要跟在他們後面就行了。”
周青話罷,嘴角微微抽動,他很清楚他們此時的情況很不妙,可他也並不十分擔心,很多事情,自己不去做,自有別人去做,如果別人可以代勞,那他又何必去冒這個險呢?
錢唯開坐在屋內,看到周青臉上淡笑的時候,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來,而這個時候窗外的風又寒,雪又濃了些。
京城有雪,雪意襲人。
在這天的黃昏前,南唐使臣韓熙載在瞞着南唐其他使臣的情況下,偷偷去了秦氏酒樓跟柳味見面,那個時候,晚來天愈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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