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原本的駐防廂軍只有二萬人,後來叛軍起事後,爲防長安的陷落,又從其它地方抽調了總共兩萬人來加強長安的防守,駐地容不下這麼多人,便徵用了一大片民房駐紮軍隊,而這一大片民房中的老百姓則被趕到了破敗的鎮國寺中容身,百姓心中雖有怨言,但這個時候叛軍四起,外地許多的難民也涌入了長安之中,將百姓的注意力引到了戰爭上來,聽着那些個難民講述的叛軍是如何燒殺搶掠時,衆百姓對官府的怨言也就少了,沒有了家還好說,沒了命什麼都不用說了。
對於尋找一個這麼大的軍營,實是很容易的事,方羽與白玉堂也沒費多大的事,便尋到這長安的軍營,只是他們來的不是時候,那一帶都給戒嚴了,方羽一打聽,那些個老百姓也說不出個什麼來,只知道一隊官兵把另一隊官兵給圍起來了,既然老百姓不知道,方羽只好帶着白玉堂去抓個當兵的來問情況了,抓了個小兵,一問,那小兵很誠懇的告訴方羽,說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上頭只是讓他們把這裡圍住了,不能放人跑了就是。
方羽見小兵也不知情,便又讓白玉堂去抓了一個,只不過與先前那一位一樣,也是一問三不知,方羽無法,打昏了兩個小兵之後,與白玉堂一起換上了那小兵的衣服,二人拎着小兵的的長槍,混入了隊伍中,想抓個當官的問一下,誰知這個時候雙方的局面火爆起來。也不知什麼人傳了個命令。頓時雙方大打出手,剛開始時還是兩個陣營,打着打着。雙方地人混在了一起,大家地衣服都是一個樣,也分不清敵我,互相之間又多不相識,整個的場面是越打越亂,只要是自己不認識的。舉了兵刃便殺,方羽與白玉堂也自是不能倖免,不斷地有兵刃朝兩人身上招呼,二人武藝雖高,但在這幾萬人互相砍殺的場面裡,也就似大海中的兩葉小舟,被這人潮卷的身不由已。
“大哥,這樣下去可不成。這些人都會死在這裡的。”白玉堂架開了一個人的兵刃,有些憂心地對身旁的方羽道。
“嗯,玉堂,我們往裡面衝。看能不能找到這裡的將領,問一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方羽也明白這種情況不早點制止的話。只怕最後的結果就是這些士兵會死的不剩幾個,軍隊中,炸營的亂戰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
白玉堂嗯了一聲,兩人併力往裡殺去,只是這人員密度太大,兩人想要在不殺人地情況下移動位置,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人山人海之中,個人的力量是渺小的,此時地方羽不得不感嘆那句老話說的對,人多,力量就是大。
鐺,有人接住了方羽一槍,竟沒有後退一步,方羽咦了一聲,看到那人也穿着小兵地衣服,心想難道還有其他高手也混在這裡面搞什麼事情不成,那人手使一把刀,在方羽微微詫異時,錯步一刀砍了過來,方羽一抖槍花,手上又加了兩成勁,將那人的刀盪開,喝道:“你是誰,報上名來,我手下不殺無名之鬼。”
方羽這般說,是想套一下這人的來路,在方羽想來,這人很可能是彌勒教混在進隊伍中搗亂的人,不想那人卻道:“某乃山陽守備帳下伍長楚洛,小賊,你是什麼人?”
方羽一聽,心中不覺有些奇怪,這人武藝不弱,怎會只是軍中一個小小的伍長,可看這人說話的聲音和態度,卻又不象說慌,當下道:“我是商知州大人身邊的護衛,來找你們這的將軍有事,你們現在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打起來了。”
方羽編了個慌,順口想詢問一下事情的起因,原本沒指望這人能知道什麼的,不想這人當時就在裡面的軍營中,還真知道一些事情的由來。
那自稱楚洛的人見方羽一槍盪開了他的刀,卻沒有緊跟着下殺手,便也沒有急着再往前搶攻,回答方羽道:“這裡管事的在哪裡某是不知道的,但先前有人吵着要上頭把欠的軍餉發下來,結果上頭卻不同意,還要把鬧事的帶頭者正法,大家就這麼打起來了,某這些山陽來的人也跟着倒了黴,糊里糊塗的與人廝殺了起來。”
“現在這裡管事的那個將領是誰?”方羽沒再與那個楚洛交手,而是把另一個人的兵刃磕開,隨口又問那楚洛一句。
“某不認識,好象是上頭新派來的,姓元的什麼將軍。”楚洛將一人踢翻後,回答道。
新來的,方羽心中尋思着,他認定那個商安投降了彌勒教叛軍,自然也就認爲這個新來的是彌勒教的人,當下想到,去尋這個人只怕是讓自己去自投羅網,方羽看了看戰成一團的士兵們,知道要儘快想個辦法來制止這場暴動才行。
“你,楚洛,玉堂,跟人來。”方羽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石臺,當下招呼了白玉堂與楚洛,三人殺開一條路,往那石臺上靠近。
楚洛見識了方羽的武藝不凡
倒是很服氣,方羽招呼他時,也就跟從了,雖不知方麼,但想着與武藝高強的人在一起,這保命的機會自是大的多了。
“兄弟們,大家快住手,兄弟們,你們不是想要餉銀嗎,商知州的家中多的是,他的家中堆滿了金銀珠寶,兄弟們,我們到商知州家裡拿去,先到的先有,晚了可就沒有了。”方羽上了石臺,衝着混戰的人羣喊道。
白玉堂與楚洛目瞪口呆的看着方羽,心想方羽的這些話,不是叫大家去搶商知州嗎,白玉堂很快回過神來,他可不管方羽要做什麼,當下裡也跟着喊道:“兄弟們,快去商知州那裡,去晚了就搶不到了。”
方羽這法子也是無可奈何的事。這亂成一團的。除非另有一支軍隊前來鎮壓,否則想靠個人地力量平息這事根本就是不可能地,不過方羽知道。這種沒受過嚴格軍事教育的士兵,在某些方面與土匪差不多,最能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地只怕就是對財物的貪婪。
方羽與白玉堂的高喊聲,果然讓附近一帶的士兵罷了手,一齊望着石臺上的方羽,有人高聲問道:“喂。你說的是不是真地啊。”
這問話的人都是些膽大包天的傢伙,對於搶劫商知州家裡頗有些動心,方羽這個時候自然要引導他們停止亂鬥,從這軍營散了開去,當下大聲吼道:“兄弟們,想要錢的,就隨了我去,去晚了就別怪其他的兄弟不講義氣。不給你們留點。”
“好,去,當然要去,不去就是他狗孃養的。老子都快窮死了,還怕個啥。”下面有了人應和後。頓時羣情激憤起來,沒有貪婪之心的人很少,如今既然有人帶頭,自然大多數人都會響應,高聲亂喊着,使得更遠一些地方上的士兵也停下了手中地兵刃,畢竟大家同是大宋的廂軍,互相之間又不是死仇,想罷手不鬥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想要金銀珠寶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剛纔是彼此之間殺紅了眼,現在轉瞬之間卻是想錢想紅了眼。
方羽悄悄吩咐白玉堂趕緊出了城去,將蕭遠,徐慶他們地軍隊帶進城來,準備着一點點的分批把這些亂兵鎮壓住,方羽心裡明白,自己把這些人地貪婪之心勾引了出來,不讓他們搶掠一番是不行的,方羽自然不是什麼慈善家,在這個時候,這些亂兵將會把長安弄成什麼樣,他現在也顧不了這麼多了,他需要一支軍隊,需要用這支軍隊去制止一場更大的災難,不想這支軍隊全死在這裡。
亂兵在方羽的一聲呼喝下,衝出了軍營,奔向了大街,那個楚洛站在方羽的身旁,沒有隨了那些士兵出去搶掠,方羽看着洶涌而去的人流,心中暗暗嘆息了一聲,這種情景,真應了那句老話,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你到底是什麼人?”楚洛這時也明白眼前這人的身份有問題,盯着方羽問道。
“我是大宋殿前武官修武郎方羽,奉旨前來前來平定這次的彌勒教叛亂,以後,你就跟着我吧。”方羽掏出了一塊令牌給楚洛看,他對沒有去搶掠的楚洛抱有好感,對楚洛道出了實情,打算把這個武藝還行的人招攬到手下。
楚洛原本只是一個小小的伍長,並不識得方羽手中的令牌是什麼玩意兒,他雖沒什麼見識,不過還是從方羽身上看到了一種上位者的氣度,也相信了方羽說的話應該是真的,他對方羽的武藝也很是佩服,當下單膝跪地道:“屬下楚洛拜見大人。”
“嗯,我們去見那個什麼新來的元將軍吧。”方羽心中尋思着那個元將軍可能是彌勒教的,便想找到他,以清除隱患。
那個元將軍並沒有離去,若大的軍營中只剩下了幾十個,所以方羽很容易便找到了他,在方羽看到這個人時,這個人還騎在馬上,沒有明白眼前到底是怎麼回事,竟然整個軍營的人都跑光了,連原本已被他收編了的士兵都跟着跑了,這個時候,擡頭見兩個小兵向他這裡走了過來,似乎來者不善,不覺皺了一下眉頭,問道:“你們是誰。”
“你就是那個新來的元將軍?”方羽沒有回答,反問道。
“大膽,竟敢在將軍面前如此無禮。”一人上前一步,大聲喝道。
“你是什麼將軍,把印信拿出來給我看一下吧,否則誰知道你是不是假的啊。”方羽掃了一眼那個上前大聲說話的人,沒有理他,徑直對那騎在馬上的人道。
“你說的確實不錯,某不是你們大宋的什麼將軍,某是鎮西王的手下元崇敬,想必你們也不是什麼小兵吧。”馬上那自稱元崇敬的人陰測測的道。
“鎮西王?原來你是党項人李德明的手下,你說的不錯,我的確不是什麼小兵,我是大宋的殿前武官,看來這次我來找你是找對了,這次的事,你們党項人竟然也參與了進來。膽子倒是不小。就不怕你們党項人準備不足,被我們大宋給滅了嗎。
面無表情的道,眼神掃了一眼在場地幾十個人。發.貌確有一些與漢人不同。
“怕,我們當然會有些怕,不過,你認爲宋國的那些人會知道嗎,或者說,你認爲你今天還能活着離開這裡?”元崇敬冷笑了一聲。看着方羽如同看着死人一般。
“這個,你倒是說的對,那麼,你能告訴我,商知州爲什麼會投靠了你們。”方羽絲毫沒有在意這個元崇敬地態度,問了一個想不太明白的問題。
“看在你快死的份上,告訴你也無妨,商安是南唐李家滅國後逃脫者的後人。原名叫李商安,他母親是我們党項人,當初隱了姓氏,入了你們宋國的官場。現在,你該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好好地安心上路吧。”元崇敬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微笑。
方羽擡頭看了看天,很突兀的道:“看樣子快要下雨了吧。”
元崇敬愣了一下,不自覺的擡頭看了一下天空,陰沉沉的果然是要下雨的樣子,正要下令圍殺方羽與楚洛二人時,一陣寒氣襲來,元崇敬知道不妙,本能的想躲了開去,然而那寒人的殺氣忽至又忽收,在一瞬間又消失不見了,元崇敬只覺得胸口一震,放眼看去,一杆長槍震碎了他地護心鏡,直插在他的胸口上,其速度之詭異,其力量之霸道,都是天下罕見的,這讓元崇敬猛的想起了一個人,道:“你,你是那個方羽?”
“不錯,你安心地上路吧。”方羽淡然的道,抽回了那槍頭也同樣震碎了地長槍,那神情,彷彿他剛纔殺的不是一個人,而一頭豬,鮮血順着槍桿往下滴着,全場的人被他的氣勢所壓,竟然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動手的。
元崇敬不甘的從馬上摔了下來,死魚般的眼睛望着天空,真的要下雨了,元崇敬在最後的那一瞬間,有些莫明其妙的想到。
“殺!一個不留。”方羽對着楚洛低聲喝道。
此時楚洛也明白了對方是党項的叛逆,自然舉刀而上,他雖然比方羽差了很多,卻比元崇敬帶來的人厲害的多,隨着方羽殺入人羣,如虎入羊羣一般,喀嚓,喀嚓的讓他砍翻了七八個人,其餘的都讓方羽殺了,看着方羽如此神出鬼沒的身法與槍法,楚洛心中是敬佩極了,心想不愧是朝庭派下來的,武藝就是比自己這小地方上的人厲害。
方羽看了一眼滿地的死屍,將手中的的槍桿丟在了地上,道:“走吧,那些亂兵還要趕緊去收拾了才行,不能讓他們鬧得太大了。”
楚洛點了下頭,看了一眼天空,心中也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想到,真的要一雨了。
長安的四萬亂兵在短短的時間內,幾乎將長安翻了個天,將商知州府搶了個精光,原來的那些商府護衛白忙碌了一陣,剛搶到手的東西又被蜂涌而至的亂兵搶走,沒搶到東西的亂兵便將目光轉向了其他的有錢人家裡,如同一羣羣的蝗蟲,所過之處,那些富戶無不被搶個精光,勢頭開始發展到向平民百姓下手了。
“傳我的命令,讓所有士兵回軍營集合,一柱香不至者,殺無赦。”方羽待到蕭遠他們領兵來後,下令所有的士兵每十人一組,分頭前往各處傳令。
方羽下了這個命令後,心裡也沒有底,不知這些搶紅了眼的士兵能有多少遵從號令的,望着奔往各處的士兵,方羽的心中嘆了口氣,有多少算多少吧,自己也沒時間訓練人馬了,不聽號令的士兵留着對自己也沒有用。
長安的大街上,到處都是哭喊之聲,亂兵之中有些失去了理智的人,不但搶掠財物,並且開始殺人,強搶女人等,方羽的派出的傳令之人,將方羽的命令傳達到各個大街小巷後,大部分士兵還是聽從了號令,往軍營趕回,畢竟他們雖是沒有受過什麼訓練的廂軍,可祖輩都是當兵的,自己是一個士兵的概念是深紮在大多數人的心中的,四萬士兵倒有三萬五千餘人回了軍營。
方羽望着已經燃盡的那一支香,臉上露出一個冷酷的笑容,對着傳令歸來的八百騎兵道:“現在,我要求你們將這些不遵號令者全部斬殺,頭臚給我掛在大街上讓所有人看看。”
方羽冰冷的聲音讓衆人的心均是一顫,八百騎兵齊聲應諾,那徐慶咧嘴一笑,道:“大哥,俺先去了,這些個狗東西竟然不聽號令,該殺。”
徐慶催馬而去,八百騎兵在蕭遠的帶下,也呼嘯的如風捲殘雲一般消失在大街的盡頭。
方羽望着天空,心中有些蕭索,要下雨了,這雨,只怕也衝不乾淨今天街頭上將要灑下的血吧。
不殺,將會有更多的百姓受到傷害,所以,方羽不得不殺,帶領軍隊的人,手頭上總是離不開血的,方羽無奈的想着。大宋之殺豬狀元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長安之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