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是誰來了,原來是楊公公。”當一行人被民兵及百姓“送”至廣場之時,我愕然發現從馬車上走下來的人竟然是楊公公。
“鄭……鄭統制。”楊公公一副神情恍惚的樣子,此時一見到了我,忙上前來打招呼道:“幾個月不見,統制大人倒是越發精神了。”
“託福,託福。”聞言我不由失笑道:“鄭言哪敢跟公公比啊,公公得皇上恩龐,出入都帶着殿前衛,好不威風啊。我鄭言到此時還能保住這條小命,卻實是萬幸了。”
“統制大人這是說哪的話。”楊公公連忙陪笑道:“咱家這一路所聞,盡是統制大人如何在洛陽水淹蒙古大軍,在成都力阻韃子精騎之事。試想統制大人如此英明神武,何人又會如此不識好歹,敢與你過不去呢?”
“哦。”聞言我故作驚異地望向楊公公說道:“楊公公此來,難道不是奉旨前來捉拿鄭言的?”
“誤會,誤會……”我這話剛說出口,便將楊公公嚇得冷汗直流,他面色蒼白的慌忙解釋道:“咱家此來,是這個……那個……”
“楊公公,咱們就說白了吧。”我無意與他再糾纏下去,便笑着說道:“鄭言並不是一個不明事理之人,鄭言知道楊公公也是身不由已,是以楊公公儘管宣旨便了,鄭言絕不會爲難公公。”
“當真?”楊公公聞言不由一愣,半信半疑地望着我。
“楊公公可曾聽聞鄭言失信過?”我不由失笑道:“何況此時鄭言也沒有必要騙公公,公公也別無選擇,公公以爲呢?”
“是,是……”楊公公尷尬地笑了笑,然後重重地鬆了一口氣,對我打了一個鞠道:“如此咱家便先行謝過統制大人了。”
“呵呵,楊公公無需如此客氣。”我笑道:“那麼,就請楊公公便宣旨吧!”
“啊,統制大人難道就在這裡接旨?”看着幾名軍士將早已準備好的香案擺上,楊公公看了看身旁圍了一圈又一圈的百姓,疑惑地問道。
“有何不可?”我反問道,心中暗呼得計,這個廣場本是成都百姓集會拜神用的,足可以容納五千餘人。在此接旨,那麼聖旨的內容很快便會傳遍成都的每一個角落。
“沒……沒什麼。”楊公公顯然是覺察到了什麼,臉上現出了一絲不自然的神色。但他卻是沒得選擇,只得從袖中取出了聖旨,小聲地我道了聲得罪,便扯開尖腔對我高叫道:“聖旨下,驍騎軍統制鄭言接旨……”
“臣,鄭言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驍騎軍統制鄭言,居宋臣而罔思報國,於洛陽不戰而逃,終有端平之敗。此罪雖凌遲碎剮,未足懲其罪。但朕念其有功於國,判……判斬於市,以平民憤。接旨訖,即刻押解進京,欽此。”
楊公公捧着聖旨的雙手瑟瑟發抖,斷斷續續地念完了聖旨,便不安地向我望來。曾德所領的一衆殿前衛直到此時才明白過來,個個都張大了嘴巴呆望着宣讀聖旨的楊公公。
周圍的百姓在聽完這道聖旨後也驚呆了,因爲這罪名完全不是他們原先想像的武將民兵一事。他們也都聽說了我在洛陽水淹蒙軍的事,可此時皇上給我的卻是不戰而逃這近乎荒謬的罪名,而且端平入洛的失敗好像也扣在了我的頭上了,這不能不讓他們有些匪夷所思。
“什麼不戰而逃?”好一會兒纔有一位百姓怒吼出聲道:“鄭統制水淹蒙軍一事早已傳遍大江南北,你等臨安做官的莫非是聾子不成?”
“莫與他們廢話,砍了這些鳥人……”
“對,此等定是蒙軍的奸細,假傳聖旨來着。”
立時廣場上便是羣情激憤,人人都爭着要上來對楊公公和殿前衛動手。若不是驍騎軍等拼命攔着,他們早已衝將上來了。
曾德等一衆殿前衛平時在臨安都是高高在上,何時有見過這等場面,只驚得個個面色蒼白,雙腳發顫。
“統……統制大人。”楊公公只驚得三魂六魄丟了大半,顫聲對我說道:“大人,您看……”
“楊公公寬心,鄭言保你無事。”見此我寬慰楊公公道,同時對身旁的李庭芝點了點頭。
李庭芝會意,立時便躍上了案臺,高聲對百姓們叫道:“父老鄉親,你等可信鄭統制不戰而逃?”
“不信……不信……”數千名百姓嘈雜着大聲吼道。
“對,我也不信。”李庭芝叫道:“鄭統制只帶千餘騎軍便來救援成都,且力阻蒙軍於成都城外,其親上戰陣浴血城頭之舉,我等皆親眼所見。試問如此大勇之人,又如何會不戰而逃?”
“不信……不信……”
“洛陽之戰究竟如何,想必鄉親們心裡都明白。”李庭芝頓了頓,又接着說道:“要說鄭統制在洛陽不戰而逃,不單我等不信,身經此戰的萬餘驍騎軍軍士不信,親眼目睹被淹死的蒙軍屍體的汴京軍民不信,就連被統制大人打跑的蒙古韃子,想必更加不信呢……”
“哈哈……”四周響起了一片鬨笑之聲。
“那麼朝廷爲何卻會信呢?”
說着,李庭芝一把將楊公公揪到了案上,對他狠聲說道:“說,何人告訴皇上鄭統制不戰而逃的?”
“是,是……”楊公公緊張地吞了一下口水,喘着粗氣道:“正是西川置制使,趙……趙彥吶。”
“哄……”的一聲,案下一片譁然。
“那聖旨爲何又對鄭統制的成都之戰隻字不提?”李庭芝接着問道。
“只因……只因趙彥吶上奏朝廷說,是他在成都將蒙軍擊退的。”
“狗賊好膽。”案下立時便有百姓大聲罵道:“趙彥吶害了丁知府不說,此時又要來害鄭統制。”
“這廝好膽,竟敢欺君……”
真相大白,案下立時便罵聲一片,此時不知誰又喊了一聲:“除奸臣,清君側……”
“除奸臣,清君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