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遠在數百里之外的我,還不知道汪世顯由於一個錯誤的決定,而永遠失去了打敗我的機會。在今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一直以爲汪世顯之所以會在蜀道停留了三日,是由於王堅成功的獵殺了他的探子的原因。直到我徹底擊敗了汪世顯那一天,這個誤會才走到了盡頭。不過無論原因是什麼,其結果都是一樣的。
“見到鄭言在此,張統領一定覺得十分意外吧!”我面若冰霜地望着呆立在議事廳門口的張珏,冷冷的說道:“給鄭言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要殺便殺,恁多廢話。”張珏冷眼掃了一下廳中的衆人,冷哼一聲回答道。
“果然是你做的。”聞言李庭芝一個徑步上前,一拳將張珏擊倒在地說道:“置使大人告知我等你是宋廷的奸細,李某勿自不敢相信,沒想到卻是真的!置使大人待你不薄,爲何你卻恩將仇報?”
“奸細?”聞言張珏怪笑着搖了搖頭,從容地擦乾嘴角流下的鮮血,說道:“我張珏一介書生,雖不敢稱什麼英雄,但是奸細這個詞又如何能就此安在張珏頭上?哦……”
說到這裡,張珏又不慌不忙地從地上爬將起來,笑道:“張珏倒是忘了,對於你等這些反賊來說,張珏自然便是奸細了。至於大人對君玉的恩情,這與大宋江山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原來在張統領眼裡,鄭言只不過是一個反賊而已?”聞言我立時便明白了張珏背叛我的原因。張珏出身官宦世家,自小便受着三綱五常的教育,而且史上的他也正是一個對宋廷忠貞不二的大忠臣,我怎麼把這些給忘了。想到這裡,我的嘴角不由掛起了一絲微笑。雖然張珏出賣了我,但在知道了他出賣我的原因之後,我的心裡反而好過了些。
“難道不是嗎?”張珏緊盯着我的雙眼,眼中寒光暴閃地說道:“張珏本也不敢相信你會作反,但數月來的所見所聞,卻着實讓張珏寒心。哼,鄭言,你若識相便早日向朝廷投降,以你昔日的功勞,皇上或會赦你今日作反之罪。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張統領又欲將鄭言如何?”聞言我不由苦笑道。
“你也是個聰明人,不會不知道如今的形勢吧!”張珏呵呵一笑道:“只要驍騎軍佔着嘉定,成都便失去外援而成爲一座孤城,如今只待汪世顯的四萬大軍一至,成都的陷落便只是個時間的問題了。”
“恐怕這其中還有武衛軍吧。”聞言我不由哈哈大笑道:“事到如今,君玉(張珏的字)還欲欺我鄭言不成?”
“你竟已知道武衛軍?”聞言張珏不由大駭道:“你卻是從何處知曉此事的?”
張珏的話音剛落,便在議事廳中掀起了一片不小的波瀾。我與徐格等人終於可以確認了我的推斷是正確的,如今成都要面臨的,將是來自宋、蒙兩面,超過八萬餘人的聯軍。
見此張珏也猛然醒覺,知道中了我投石問路之計,一時苦笑着搖頭道:“好你個鄭言,我張珏自愧不如,不過你卻也別想再從我口中探得半點風聲。若你還念我等昔日之情,便給張珏來個痛快吧!”
“不。”我搖了搖頭說道:“鄭言不會殺你的,君玉信也好,不信也好。總之鄭言作反是迫於無奈,當初鄭言在成都若不組建民兵抗蒙,成都一百四十餘萬百姓必難倖免。結果君玉想必也知道發生了何事?成都義軍屍骨未寒,趙昀便下旨以不戰而逃之罪欲置鄭言於死地。”
“那是皇上受小人矇蔽。”張珏不屑地回答道:“皇上隨後不是很快便將趙彥吶治罪了嗎?而且皇上不但爲你平反了,還封你爲西川置制使,而你在如此皇恩之下卻依然要作反。迫於無奈!哼,哪個反賊不是口口聲聲如是說?”
“這廝確是不想活了。”李庭芝怒喝一聲,抽刀上前道:“便讓李某來送這廝一程。”
“祥甫且住。”見此我忙制止住李庭芝,轉身對張珏說道:“以君玉之智,難不成還看不出趙昀早有殺我之心?趙昀封鄭言爲西川置制使,只是想讓鄭言對他毫無防備而已。”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張珏再次冷哼一聲說道:“閒話休提,我張珏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與你這等反賊爲伍的,鄭言你便省些力氣,想想該如何應對付際將到來的八萬大軍吧!若你此時已心生悔意,卻還不算晚。張珏與你一同回京面見皇上,如此張珏便還當你是兄弟,張珏在此立誓必會與你同生共死。”
“這個便不勞君玉費心。”聞言我笑道:“鄭言已想好了應對之策,君玉該擔心的是那八萬聯軍纔對。”
“哈……”張珏再次發出幾聲怪笑道:“子恆兄若是想以那新研製的拋石車克敵,那君玉勸你還是趁早投降爲好。子恆兄不該如此信任君玉,讓君玉參與制作拋石車的,如今那製成的數百輛拋石車,全都被君玉做了手腳,恐怕它們連一顆石彈都拋不出了。
“這廝可惡。”李庭芝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看他額上青筋暴跳的樣子,若不是因爲有我在場,他早就上前一刀將張珏砍了。
聞言我與徐格的臉色也變了變,因爲任誰都知道攻、守城利器首推拋石機,即便是火炮也不如拋石車好使,特別是守城。原因很簡單,那便是因爲拋石車有一個彎曲的彈道。這個優點使得守城一方,完全可以將大量的拋石機安置在城牆內拋射石彈,而不必將拋石機搬至城牆上佔用空間。這對守城一方來說,便意味着可以在城牆上安置更多的軍士。
“無妨。”我低頭思考了半晌,重又擡頭笑着對張珏說道:“多虧君玉提醒,否則到時鄭言必會因此而措手不及。不過即便沒有了拋石車,鄭言也有信心打勝此戰,君玉便爲此戰做個見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