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封江,皆選擇河道狹窄,水流平緩,且無急流之處,若兩者不可兼得,則退而求其次。湍灘就不是一個完美的封江地點,其水流雖平緩,但河道卻有百餘丈寬。不過對於蒙軍來說,選擇此地封江卻也無可厚非,只因蒙人向來生活在草原漠北,毫無疑問個個都是旱鴨子。是以對他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水流平緩。
不知不覺船隊已至龍尾州,此處爲漢水下游河道最寬之處,龍尾州便座落於漢水之中。在其原有的河道之上,漢水有如龍尾一般,繞着龍尾州突起了一個大彎,將龍尾州環抱於懷中。而且這裡也離湍灘不遠,爲了不讓蒙軍過早地發現我們的存在,五百餘艘各式戰船便也繞着龍尾州轉了個大彎。如此行程雖是多上一倍,但卻可以很好地給蒙軍一個突襲。
“大人,便是前面了。”劉整上前對我拱手報道。
“嗯。”我點了點頭,此處已依稀可以聽到蒙軍戰馬的嘶叫,只不過,那叫聲卻好似有些雜亂。我不由皺了皺眉頭,以蒙軍的素質與馭馬之術,此種情形本應不該出現纔對,爲何今日卻……等等。此時我突然想起我初至釣魚城時,蒙軍用大批的拋石車對嘉陵江中的我們狂轟濫炸的情景,蒙軍不會,他們不會是用戰馬將大批的拋石車運至湍灘吧!
“所有船隻全速前進。”想到這裡我不由一陣狂喜,倘若當真是這樣的話。那此番便撿了一個天大地便宜了。
“嘩嘩……”車輪拔水之聲立時便響亮了許多,百餘艘海鰍船有如脫弦之箭一般朝着湍灘全速駛去。而那些由民船改裝而成的運兵船,此時雖是順風順水,卻也被遠遠地拋在了後面。
“便要到了麼?”李寶自船艙中鑽了出來,顯然是由於海鰍船的突然增速提醒了他:“老夫倒要看看鄭大人是如何以這些小船擊敗那萬餘蒙軍的。”
“李大人終於道出心中之惑了。”見此我不由苦笑了起來,有人說人越老脾氣便越像小孩,如今看來當真不假。看得出來。李寶一直不相信我能以這些小船和那些以民船改裝的破船,重創那些在岸上的蒙軍。但他卻始終不開口發問。也沒有對我的決定提出任何地異議,只提出要跟我一同前來作戰。
“若是在水中,不說萬餘,便是十萬餘韃子,我龍衛水師都能讓其有來無回。只是在岸上……”李寶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搖頭說道:“老夫想了數日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李大人且看便是。”我笑道:“數日時間大人都耐了過來,便不差這一會兒了。”
“如鄭大人所言。”李寶一笑道:“老夫跟來正是想看看鄭置使有何法寶的,鄭置使可不許對老夫藏私。”
“好說。好說。”我對李寶拱手道:“其實,若當真說起來,鄭言還要稱李大人爲師傅了。徒弟又哪敢對師傅藏私呢?”
“客套話且慢講。”李寶擺了擺手道:“如今時侯也差不多了,便看鄭置使地本事了。”
“是。”我恭敬地對着李寶一鞠,爾後便對身旁的傳令兵大聲下令:“傳令下去,一字長蛇陣!”
隨着瞭望塔上的旗號,百餘艘海鰍船很快便排成五艘一行,船與船之間空開發炮距離。排成了二十餘行,卻有如水中的一條長蛇一般,朝湍灘方向疾駛而去。船隊到了這裡,便再也不用擔心讓岸邊的阿亦勒斤發現並前去讓通報了,因爲沒有什麼馬匹,它的速度會快得過順風順水。而且又裝有車輪的海鰍船。即使是有這樣地馬匹,我想蒙軍也完全沒有時間做好足夠的準備。
“出炮。”我又接着下令着。
“出炮?”李寶這時好像才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眼裡不由露出了幾分震驚之色。
“卻原來是火炮,卻原來是火炮。”望着海鰍船側面的水輪之間,探出的一個個黑森森的炮口,李寶不由大笑道:“鄭置使真乃奇人,竟將火炮搬至車船之上,枉老夫一世浸yin於水戰,卻從未想到此點。這……這卻有多少火炮?”
“每艘海鰍船上有十門,共千餘門。”我笑道。
“好!”李寶一拍船舷喝道:“今日便讓那些蒙古小兒嚐嚐我大宋火炮的歷害。”
順風順水。海鰍船很快就駛過了龍尾州的轉角。成片成片的蒙軍立時便出現在前方數百丈之外。木輪滾動聲、馬嘶聲、伐木鑿石聲立時便響亮起來。遙望過去,只見蒙軍有忙着策馬拖拉拋石機地。有忙着搭建帳篷的,也有忙着搭建浮橋的,好一副熱鬧的景像。
果然如此,見此我心下不由暗喜:爲了能夠儘快封江,蒙軍便用戰馬將已制好的拋石車運至此處,此時岸上卻正有許多馬匹勿自還套在拋石車上!
“轟轟轟……”的三聲巨響,卻與天空之中地悶雷一般,沒有爆炸,也沒有慘叫,那是我下令攻擊的空炮。宋人有這習慣,攻擊敵人之前便要放出三聲空炮,意在下令已軍攻擊鼓舞士氣,也在向敵人宣戰。也正因如此,現代的描寫宋時的書中才會有不少“但聞三聲炮響……”之類的,我這番也算是入鄉隨俗吧!
這炮聲卻也引得不少蒙軍紛紛側目朝響聲的方向望來,他們奇怪地望着百丈之外,那排着一字長蛇陣正緩緩以側面對着他們的車船。他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因爲沒有人會知道爲什麼船上會有炮聲,同時他們也並不認爲相距如此遠的車船會對他們造成什麼傷害。畢竟單以水師攻打岸上的敵人,在這個時代還是從未發生過的。以船上弓弩地射程,他們所要做地只是離開河岸數百步,便進入了安全地帶。更何況,他們還擁有數不清的拋石機。那些車船要想攻擊他們,就意味着首先要進入他們拋石機地射程。
所以他們又忙了起來,忙着將拋石機定位,忙着爲拋石機裝上石彈,忙着列隊握緊拋石梢上的麻繩。
不過很快他們就會明白他們錯了,望着那些蒙軍愚蠢的動作,我不由冷笑了幾聲:遲些明白的代價,那就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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