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火炮聲連珠般地響起,漢水之上只在這一瞬間就漂起了一層層青煙。空心的鐵子帶着尖銳的嘯聲朝岸邊的蒙軍飛去,接着又是一連串的巨響,沙石、彈片橫飛。打中岸邊沙石的鐵子,就在岸上掀起高高的沙浪;打中拋石車的,便爆裂開來,化成了更多的催命使者。慘叫聲,戰馬嘶吼聲,拋石車轟然解體聲,霎時就在蒙軍陣營的上空交織成一片。
一輪轟炸過後,海鰍船就緩緩地在原地打了個轉,將另一個側面對準了岸上。對於普通的帆船來說,這個動作是極難完成,或者也可以說是不可能完成的。但是對裝有車輪的海鰍船,它只要讓一邊的車輪順時針轉動,另一邊的車輪逆時針轉動,便可輕易地做到了。
然後又是一陣轟天的巨響,這一側的火炮也開火了。不稍說,開完火之後,炮手當然就是抓緊時間清潔炮口、填藥、裝彈了,當車船再次旋轉過來時,便又是它們開炮的時間。由於宋時的鐵並不堅韌,加之這些鐵子的中心又被掏空,是以有許多的鐵子實際上是在剛出炮口之後便已爆裂。它們更是有如鐵砂一般,在蒙軍的陣營裡掀起了一片“鐵雨”,一時打得蒙軍慘叫連連,卻連一點還手的力氣也沒有了。這原本沒有料到的情況,卻在此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蒙軍被這種轟炸打得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以往他們並不是沒有見過火炮。所不同的是,以往與他們交戰地宋軍,整個戰場上也不過十餘門炮,哪曾見過這番一輪便是五百餘門火炮齊聲而鳴的情況。而且他們所見過的火炮,每響過一輪,便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間隔,而如今卻是一輪接着一輪。便好似永遠也不會停歇的一般。更不稍說這炮彈還會爆裂開來,大面積地殺傷他們的人馬了。但是他們還是沒有撤退。原因很簡單,以蒙古的軍法,那是一人逃,全隊殺,而且家人還要受連坐。所以有些蒙軍雖是有逃跑之心,卻還是沒有逃命之膽。
“快哉!”李寶立在船頭之上哈哈大笑:“想我李寶,征戰數十年。雖是滅敵無數,卻從無此戰之暢快。鄭大人,今日一戰,實是讓老夫大開眼界了。”
“李大人過獎了。”我拱手回禮道:“今日一戰,鄭言只是憑利器耳,哪比得上李大人真刀實槍地殺敵之能啊。”
“鄭大人莫自謙。”李寶笑道:“不過,若說真刀實槍,此戰若是再有數千騎兵衝擊。便可堪稱完美了。只可惜……”
“李大人說得不錯。”我淺笑一聲:“火炮雖亂敵陣,傷敵畢竟有限,而且我等也不可能在此便將鐵子消耗乾淨,也正因如此,鄭言才帶上了那一萬騎軍!”
“難道,難道……”李寶滿臉不信地望着我。
“不錯。”我點頭道:“鄭言自是有讓那一萬騎軍快速登岸之法。大人請看,那一萬騎軍以至。”
順我所指,漢水之中,正有數百艘由民船改裝而成的大小運兵船,載着萬餘人馬,鼓足了風帆朝戰場飛馳而來。在李寶期待和不解地眼神之中,他們排成了一字長蛇陣越過了海鰍船,緩緩地朝湍灘靠去。
“自古舟船雖能運兵,但其登岸卻有一大弊。”我緩緩說道:“舟船靠岸皆需船塢,而船塢又不能多設。是以舟船載兵越多。其登岸需時也就越長,若是萬人登岸。少說也需半日之久。此弊病往往會使宋軍空有大軍在旁,卻坐失殺敵良機。甚至敵軍還可趁我軍部份軍隊登岸之時,對我等發起進攻。如今有了這運兵船,卻又是另一番景像了。”
“運兵船?”李寶莫兵其妙地看着那一艘艘與普通帆船沒什麼兩樣的運兵船,勿自不信地說道:“然則靠此運兵船,將一萬騎兵運至岸上,卻需多久?”
“只需搭板一放,他們便已在岸上了。”我笑道:“大人請看。”
只聽咯咯聲起,運兵船頭部的艙板就有如護城河上的城門一般,自船上的轆轤放了下來。不過,這艙板卻是加長的,爲的是防止河岸較淺,船隻不能靠得太近。另一方面,爲了加強其承受力,這些艙板便有如鐵索橋一般,於其上釘着許多鐵索連至船桅。
“駕……”
“嗬……”
催馬聲起,一隊隊騎兵披着戰甲,舉着長槍,自運兵船中整齊地列隊衝出。戰馬興奮地仰天嘶叫,撒開四蹄跨過搭板,帶着主人奔往那不再搖晃地陸地。陸陸續續,一萬騎軍只用了盞茶的時間,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岸上集結完畢。當然,倘若在此之前沒有經過一遍又一遍的演習的話,這一萬騎軍是不可能做到這麼完美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李寶望着整齊地列隊於岸上的那一萬騎軍,感嘆地說出了幾個字:“此番蒙軍有難了。”
“殺……”
喊聲四起,蹄聲如雷,宋軍在船上以逸待勞養精蓄銳,此時正是氣勢如虹的時侯,他們一個個高舉着長槍,揮舞着腰刀,神采飛揚地朝蒙軍撲去。
而反觀蒙軍,那被稱爲馬背上的英雄地蒙軍,那向來以騎射自傲的蒙軍,此時卻已個個有如喪家之犬,無助地在拋石機間躲來躲去。當然,還有一些蒙軍企圖做垂死掙扎,只見他們斬斷了連在戰馬與拋石車之間的繩子,一個翻身便躍上了戰馬。而且,這樣的人似乎還不少,他們竟然成功地在宋軍的騎兵攻到之前,組織了一支近千人的騎軍。
看到這裡,我必須得承認,這些蒙軍確實也有其過人之處。他們竟然在被火炮地輪番轟炸之後,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組織起一支可堪一戰的部隊,這不能不讓人佩服他們的勇氣和素質。但是,他們這樣做的結果還是隻有一個,那就是——死。
[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