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朝有三個大節,分別是歲節、冬至和寒食。一般說來,每逢這幾個節日期間,無論是朝堂還是民間,都是放假七天。
但今年不一樣,先後經歷了金軍南下侵宋以及寒流來襲,又有多少人會沉浸在節日的氛圍中呢?
平晉營也是如此,大年初二這天夜裡,衆人又聚在一堂,共同應對着盧家發出的大招。
有人說這個世界沒有傻子,只有裝瘋賣傻之人。
自從在盧家傳出來那麼一件事以後,整個壽陽城都爲此炸了鍋。尤其是那些丟了東西的大戶們,他們有去盧家鬧事的,也有去告狀的。當然,還有人則是依舊將此事看成一個笑話,不理不會。
對於劉文昊和唐芸雙來說,這些不理會的人並不是因爲他們傻,反而應該說這些人才是真正可怕的人,因爲他們看穿了真正的意圖。
至於盧家應對此事也非常的簡單,在處理了那些所謂的贓物以後,乾脆就把此事應下了。
一方面向壽陽城中的大戶們哭訴,說盧家對於此事確實是疏忽了,沒有把好關,使得那賊人混進了盧家。而另一方面,盧家則是把那些所謂的賊人全都交了出來。
這麼一個操作,頓時讓劉文昊等人也措手不及。不得不在這裡感嘆着,盧德光果真不一般!
劉文昊的確算是開了一個好頭,緊接着,在這壽陽城便開始上演了一連串的戲碼。但誰又能想到,那盧家竟然能不管不顧的應下此事呢?
並且最重要的,是他們竟然還將一干“人犯”都送了過來,此舉到底意味着什麼?
說白了,這是盧家的妙招!
一旦你劉文昊將那些“人犯”都審了、判了,可要是人家在後面又拿出一系列的證據,那豈不是打了你們自己的臉嗎?
還有,如果不管這些“人犯”,大戶們丟的那些東西又該如何?
此舉,竟然又讓盧家和那些大戶們的關係近了一層。不僅如此,給劉文昊等人又將了一軍。
該怎麼應對?
稍有不慎,暫代壽陽縣衙的聲望就會淪落到谷底!
唐芸雙此時有些懊惱,就見這丫頭眉頭緊蹙:“官人,看來還是小瞧了那些人,這人能混跡官場那麼久,真不愧浪得虛名啊!”
劉文昊微微的笑了一下,這一笑,有無可奈何,又有些垂頭喪氣。
張元乾和譚明喜二人分坐在兩旁,也不知他們都在想着什麼。最沉默的還是吳青雲,這老道也不知從哪裡弄來兩個核桃,在手中不斷的把玩着。
由於有蜂窩煤爐子,所以屋子裡的溫度並不低。一時之間,偌大的房間裡竟十分平靜,衆人皆是默不作聲。
俄而,還是劉文昊率先打破了沉默,就見他眯起雙眼,衝着張元幹問道:“仲宗兄,宣相承諾的糧食什麼時候能到?”
其實這個還真說不好,先不說金軍南侵的問題,單說在漕運上,由於今年天氣寒冷,水路運輸相對比較困難。
而要是採取陸路運輸的話,大宋今年的治安情況也是有目共睹的。災民流寇那麼多,這糧草還能不能安全到達還兩說。
“子明啊,咱們還是得多加理解,畢竟宣相那裡也不容易……”
這個根本不用張元幹來解釋,因爲這個年,李綱過得非常難。不僅朝堂裡有人給他使絆子,連河東、河北諸軍也悉數不聽其宣調。至於糧草等大事,更是如此。
所以,想要解決眼前的困難,還得靠他們自己。
的確,前些日子解決了羅家,大戶們紛紛出兵出糧,可那也不過才能解決一時而已。
僅僅是過了一個年,僅僅只是過了幾日,這壽陽又變天了!
“官人,如果糧食再不到的話,咱們只能高價買糧了……”
唐芸雙所說的一切,劉文昊能不明白嗎?就算是高價買糧,也不見得能買到吧。所以這也是劉文昊最爲頭疼的地方,現在這壽陽城可不比太原,如今上上下下將幾千口子人,哪怕是餓一天肚子,那也要出大問題。
壽陽城的大戶們哪一家手裡沒有糧食?可是這個節骨眼誰肯幫平晉營渡過難關呢?就算劉文昊他們抄了羅家,得到了一些糧食,但依舊還是杯水車薪。
這可不是羅輝持家無道,而是羅家大部分的糧食根本就不在他們家裡存着。
這一點,羅輝即使被判了徒刑也沒吐露半點風聲。因此,劉文昊現在依舊還是沒有任何辦法。
他本來想着衆人合謀的那個計策能夠把大戶們徹底的分開,可誰知那盧德光竟然應的那麼好。
說句心裡話,自打來到這壽陽城,雖然很多事情要比在太原還要繁瑣,但劉文昊不知不覺間開始喜歡上這裡。
或許說只有在壽陽,劉文昊才清楚的感覺到唐芸雙的變化吧。似乎那丫頭是失去了幾分冰冷,對自己多出了幾分溫情。
就在劉文昊胡思亂想之際,張元幹則突然開口道:“子明啊,以愚兄來看,咱們可以效仿禁軍來經商,這樣就可以緩解一部分壓力了……”
聽了張元乾的話,譚明喜和唐家兄弟都不住的點了點頭,但劉文昊和唐芸雙卻同時皺了一下眉頭。
大宋朝廷雖然不缺錢,甚至可以說遠超歷朝歷代的財政收入。不過朝廷的錢大多用於養兵、養官,而且因爲兵額增長太快和官員中飽私囊總感軍費不足。
在這種情況下,大宋的趙家天子竟然又放出一記昏招——允許軍隊經商!
此風一長,軍隊訓練廢弛,平日多從事“綱運”(即官府長途販運)雜役,士兵織毛緞還成了官員的財源。
所以這種武藝荒疏的軍隊,就連對西北小邦西夏也屢戰屢敗,爲此宋廷又要增兵,經費不足又讓各軍擴大經商,結果兵越多,國力軍力卻越衰,逐漸的形成了惡性循環。
軍隊經商,又導致軍營社會化,一些將領還與士紳乃至黑惡勢力相勾結並參與非法經營。
比如說水滸中描寫的張團練、張都監,他們都是開辦“快活林”酒家的惡霸蔣門神的入股分贓同夥和庇護者。駐軍與當地經濟利益盤根錯節,又會造成上級調度不靈。
劉文昊做爲後來人,他當然明白這個意思,因此斷然拒絕道:“這個還是不要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