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蕭家的人居然敢這樣對你?”楊戈面沉似水,一拳打在了桌子上,怒喝道:“老乞婆,欺我太甚等我回去後,定要叫蕭家好看。”
蕭炎見他怒髮衝冠,心裡甜甜的,笑着道:“好了,蕭家裡也並非都是壞人,我大伯,總還算對我不錯。還有二哥蕭楷,對我也是極好的。”
看到蕭炎到這時候還爲蕭家辯護,楊戈不禁憐惜的撫摸着她的秀髮,溫言道:“好了,不管那些人了。你既然已經到了我身邊,就再不要離開了。我倒要看看,還有誰敢將我的阿炎從我身邊搶走?”
蕭炎颳着他的鼻子羞道:“說的好大話,要真的獨孤彥雲不顧顏面,懇求皇帝賜婚,你還敢抗旨不成?”說這話時,蕭炎雖然口吻輕鬆,好像在開着玩笑。但心裡面卻是惴惴不安,這已經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
楊戈哈哈大笑,眼露兇光,“要真的皇帝賜婚,嘿嘿,難道我就不能反了麼?惹惱了我,這大隋的天下,莫非就真的穩如泰山麼?”
蕭炎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將他的嘴捂住,低聲嗔道:“你不要命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說得出來?當心禍從口出。”
楊戈趁勢吻着蕭炎的手心,蕭炎嬌羞的抽回手,輕輕拍打着他的肩膀,道:“正經點,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大隋雄兵百萬,戰船無數,這豈是輕易能撼動的。你能爲了我,不畏皇權,我也是很滿足了。真要有那麼一天,我定不會連累了你。”
楊戈將臉一板,正色道:“阿炎,這話我可不愛聽。真有那麼一天,即便是浪跡天涯,總歸我陪着你就是。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大隋的江山,豈是並非你所想那般牢不可摧的。”
蕭炎更是吃驚,從楊戈的話語中她隱隱聽出了一些味道,似乎,似乎身邊的人有了一些野心,不過對她而言,楊戈是否有野心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他的身邊,這就足夠了。至於其它的,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這頓飯吃的極慢,但總歸還是吃完了。雖然楊戈是主將,但還是要顧忌着軍中影響的,蕭炎戀戀不捨的告別了楊戈,回到了自己的帳中歇息。但楊戈卻並沒有立刻歇息,而是找人叫來了長孫無忌。
“無忌,關於蕭瑀與獨孤彥雲的事情,你如實講給我聽,不要有任何疏漏。”
看着楊戈的臉色不怎麼好看,長孫無忌哪裡還不明白,這自然是因爲蕭炎的事情。剛開始的時候他並不看好蕭炎,但胡刀謝英超王伯當等人卻始終堅信,蕭炎就是他們未來的將軍夫人。現在看來,這說法果然不假,蕭炎與自家將軍的關係匪淺啊。
“將軍,蕭姑娘的事情一直是謝將軍負責籌劃,屬下了解的不多。只是有一則傳聞,倒是聽人說過。據說獨孤彥雲此次來到洛陽,乃是奉了獨孤家主的囑咐,要與蕭家聯姻,而屬下離開洛陽之時,聽麥子說過,獨孤家正在走蕭皇后的路子,如果蕭皇后一旦同意,恐怕這賜婚一事就成了定局。將軍,這可該如何是好?”
楊戈的心頓時涼了半截,自己是新晉的紅人不假,但與獨孤家和蕭家相比,還遠遠上不了檯面。若真的擡到了楊廣那邊,即使楊廣知道蕭炎喜歡的是他楊戈,恐怕也會爲了籠絡這些世家大閥,犧牲他一個小小郎將自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思及至此,楊戈的眼中不由得露出一絲兇光,沉聲問道:“無忌,若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長孫無忌早就考慮的清楚,自己的前途與楊戈已經是綁在了一起,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即毫不猶豫的說道:“無忌既然追隨了將軍,自當以將軍爲準。不管將來將軍的決定是什麼,無忌都願意爲將軍牽馬墜蹬,在所不惜。”
楊戈放聲大笑,對長孫無忌的表態甚是滿意,又詢問他新帶來的驍果軍情況如何?
長孫無忌信心滿滿的道:“自將軍帶隊走後,公孫將軍與謝將軍整日操練隊伍,並不敢稍有懈怠。期間陳智略與樊文超倒是想做些小動作,不過底下的官兵大多都不聽他們的,朝堂上還有裴大人的支持,他們倒是沒佔了什麼便宜,後來搞的實在無趣,索性帶走了一些人,投靠了宇文成都。將軍儘管放心,這支驍果軍對將軍自然是唯命是從。”
長孫無忌既然擺明了車馬,自然說話再不顧忌太多,甚至隱隱有些挑撥的意思。在他內心深處,也有一些私心雜念,想要爲自己兄妹兩人討回個公道。但是想對抗長孫家的嫡系勢力,又談何容易。別看他舅舅高士廉有些聲名,但卻沒多少實力,而且對他兄妹二人,也並不甚重視。
他無意中聽舅舅與舅母閒聊,竟是將主意打到了自己小妹的身上,要將小妹當做與豪門聯姻的工具,也好作爲飛黃騰達的臺階。長孫無忌心機很深,雖然已是火冒三丈,但是並沒有馬上與高家翻臉,而是尋了個藉口,將小妹送到了郎將府中,這才放下心來。
楊戈聽到長孫無忌的回答,點點頭,並沒有多說話,擺擺手,讓長孫無忌退了下去。
到了帳外,走不多遠,長孫無忌就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原來是胡刀。兩人一邊閒聊,一邊來到了胡刀的帳中。此時帳中還有兩人,正是李靖和王伯當。
長孫無忌與李靖還是初次相見,連忙上前見禮。胡刀笑呵呵的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用客套了。無忌老弟,蕭姑娘既然來了,莫非洛陽出了什麼事請麼?”
嗯,這個?長孫無忌就有些左右爲難,眼前的這三人可以說是楊戈的心腹大將,與這三人搞好關係,此後在驍果軍中自然大有好處。但楊戈與蕭炎的事情,關係重大,又不由得他慎重行事。事關皇帝,即便是再親近的人,恐怕也是要小心從事的。
長孫無忌就多了個心眼,呵呵笑了兩聲:“三位將軍,蕭姑娘大老遠的跑過來,自然是想念將軍了,這洛陽,還能發生什麼事情?諸位多慮了。”
胡刀瞪了瞪眼睛,皮笑肉不笑的道:“無忌老弟,這你可就不厚道了。洛陽過來的兄弟們,和我老胡相熟的也不在少數,這洛陽的事情,大夥也都知道個大概,老弟又何必隱瞞?”
長孫無忌微微一笑,道:“既然胡將軍已經知道個大概,那又何必爲難在下。明天等將軍有了決定,自然便知分曉。”
胡刀氣急,知道自己說不過他,瞪了他一眼,坐回自己座位。李靖長身而起,呵呵笑道:“長孫先生說的沒錯,等將軍有了決定,我們遵從就是,何必現在想那麼多?幾位,夜深人靜,還是早些休息的好。先告辭了。”
王伯當附和道:“沒錯,連日行軍,我也累了,告辭了。”
胡刀也是個人精,自然明白李靖話裡表達的意思,衝着長孫無忌躬身施禮道:“無忌老弟,這倒是我的不對了。老胡向你陪個不是,哈哈,明天我做東,請大夥一起出去樂呵樂呵,如何?”
長孫無忌也笑了,“胡將軍有令,在下自然聽命。”衆人相視哈哈大笑,各自回去歇息不提。
次日,裴操之將張須陀與楊戈同時請到了郡守府中,商議這剿滅匪患的事情。
“二位將軍,這山東地面上匪患甚多,前幾日楊將軍率軍前來,居然還遭到了豆子航劉霸道的狙擊,這些賊匪的膽子也太猖狂了。不知兩位有何高見,不妨說出來大家共同參詳一二。”
張須陀輕輕捻動自己的鬍鬚,緩緩而言:“如今這地方上匪患甚多,這的確不假。但時近隆冬,卻不宜出兵。依老夫看來,最好還是號令各郡,以堅守城池爲主,以待開春之際,再行定奪。”
裴操之眉頭一皺,反駁道:“老將軍此言差矣。正是因爲隆冬將至,各地匪患缺衣少糧,必會侵擾地方。若不能及時撲滅匪患,待來年開春,恐怕這匪患愈演愈烈啊,屆時力有未逮,可如何是好?”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竟是當面爭辯起來。
楊戈在旁邊聽得清楚,這兩人顯然各自觀念不同。一個以守爲主,一個卻強調一個攻字。不過說來也好笑,這堅持要守的張須陀卻是山東招討使,也就是說整個山東地面的匪患都屬於他的管轄範圍。而強調進攻的裴操之,僅僅是齊郡郡守罷了。
按理說只要這齊郡沒出現什麼匪患,他這郡守的職位自然坐的無比穩當。但偏偏他力主進攻,並不以自己的齊郡爲着眼點。拋開這戰略對還是不對暫且不說,裴操之大人胸懷天下的這種氣度就令人很是欽佩不已。
當然,張須陀的主張更是出於實際出發,這山東地面上遍地匪患,實力較大的已有好幾個,即便從兵力來說也是數十萬之多。而張須陀手下的郡丁,滿打滿算也不過三萬人左右,從兵力上遠遠不及。若是四處剿滅匪患,也是有心無力。
裴操之無法說服張須陀,只好將頭轉向楊戈,“楊將軍,聖上派你前來,輔助張老將軍剿滅匪患。卻不知你意下如何?”
楊戈打個哈哈,笑道:“末將兵微將寡,對於剿匪大業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謹遵張老將軍示下,末將無不聽命。”
裴操之的雙眸中閃過一絲失望,微微搖頭,不再言語。張須陀聽到楊戈表態,不免有些高興,朗聲道:“裴大人,你放心就是,這樣的天氣,恐怕賊匪們也很少出來的,只要我們嚴防死守,等到來年開春,賊匪實力大減,我們正好可以乘勢剿滅匪患,以收全效。”
裴操之不置可否,顯然兩人針對這個話題已經討論了好久,但最終也沒個具體的決定。
楊戈聽二人爭執不休,突然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遂開口道:“兩位大人。末將倒是有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
兩人齊齊住口,望向了楊戈。
“兩位,我一路行來,也覺得這匪患甚多,爲禍地方安寧。張將軍所言極是,這隆冬將到,並非出兵的好時機,不妨重兵把守各郡縣,再佈置機動部隊,不時援助地方。務必讓賊匪無法獲得足夠的給養,這樣一來,這賊匪實力必將銳減。待來年開春,再行剿滅,也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成效。”
聽楊戈說到這裡,裴操之搖了搖頭,這楊戈顯然是認定張須陀說的更有道理。
沒想到楊戈繼續說道:“不過,這許多兵馬都集聚在這齊郡,也未免有些浪費。末將不才,願意領着驍果軍進駐北海郡,東萊一帶是我水軍駐紮所在,末將本就是出身於來護兒大總管麾下,也好過去拜見拜見。”
張須陀與裴操之都是一愣,他們根本沒想到楊戈會提出這樣一個建議,但細細琢磨後覺得楊戈的提議也不無道理。
其實此前聽聞朝廷派遣驍果軍協助自己剿匪,張須陀甚是興奮。但到了後來卻聽說來的驍果軍也就是三千人不到,還分兩批先後到來,這不免讓他感覺到失望。
對張須陀而言,這兩三千人馬根本就是杯水車薪,有沒有都無礙大局。但後面楊戈所率領的驍果軍在沿途郡縣掀起的風波,卻讓他大吃了一驚,對這驍果軍的實力也重新評估,尤其是這次秦叔寶羅士信帶隊回來後,居然滿耳朵聽到的都是驍果軍如何如何,更是吃驚非小。
將驍果軍擺到北海郡,倒不失爲一招妙棋。此前他與東萊的來護兒大總管聯繫並不是很多,因此儘管水軍兵力相當可觀,但從不參與到地方上的剿匪等事務。若是有楊戈出面,說不定這種局面會有所改變。到時候水陸配合,何愁匪患不除?
裴操之也深表贊同。楊戈此舉雖然並非直接對他的支持,但分兵扼守東部北海郡,對山東賊匪來說也是一種震懾,這無疑也是一種姿態;同時將山東地方南北分割開來,對日後的剿匪大有益處。
楊戈得到兩人的同意後,心中暗自高興。這北海郡地處東萊郡西部,南北各有兩個出海口分別接通渤海黃海兩片海域,對他們驍果軍而言,實在是一處絕佳的場所。若是經營得當,未必不能成爲他們日後的大本營。
張須陀與裴操之當場答應楊戈,即日起爲驍果軍準備好足夠的輜重給養,兩日後驍果軍即可出發,入駐北海郡。楊戈大喜過望,興沖沖的告別了兩位老大人,心得意滿的回到了驍果軍大營之中。
回到大營之後,楊戈當即吩咐下去,召集手下心腹將領,到帳中敘事。衆人聽得將軍傳信,一個個心急如焚趕了過來,眼見到楊戈意興飛揚,都有些詫異,不知道自家將軍爲何如此?
“各位,兩位老大人已經同意了我們驍果軍的請求,兩日後入駐北海郡。各位有何想法?”
入駐北海郡?在座的諸多人都被這則消息嚇了一跳,隨即不少人意識到了其中蘊含的巨大好處,都是喜不自勝。
李靖率先說道:“將軍此舉甚妙。北海郡地勢險要,自古以來就是勾連東西南北的交通要隘。尤其針對東萊半島而言,北海郡無疑就是東萊半島出入的門戶。將這地方控制住,果然是招妙手”
胡刀呵呵笑道:“將軍,還記得王謝船隊上的事情麼?當時我們可是拱手送出了近百名水軍老兵,嘿嘿,也是時候讓他們迴歸了。”
楊戈笑而不語,其餘諸將領七嘴八舌討論起來,竟是都隱隱有了一絲期盼。他們這些人從洛陽到塞外,又從塞外奔赴山東,這一路上都沒有好好休息的時候。如今聽楊戈說出要入駐北海郡,這話裡行間,大家也聽得出來,將軍這是打算將北海郡變成驍果軍的大本營。如此一來,這些驍果們都是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似乎這還未到達的北海郡,真的有了回家的味道。
其實楊戈選擇入駐北海郡,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北海郡的巨盜:郭方預。前些天郭方預已經與他建立了聯繫,更是對楊戈表達了衷心投靠的意思。自然,有郭方預這樣的助力,在這北海郡內,再不用擔心匪患的事情。這對楊戈以及驍果軍而言事關重要。
事實上,那些賊匪若稍加訓練,再引用得當的話,也不失爲一條擴充實力的好路子。旁人不清楚,楊戈可是明白的很。再過上幾年,這固若金湯的大隋江山即將崩潰,屆時整個中原大地將陷入紛爭複雜的逐鹿戰役。
所以,楊戈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將這北海郡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若是那楊廣當真不顧自己的顏面,同意賜婚的話,他也不得不提前一步,就此反了。
但在此之前,他最需要做到的只有一件事:想方設法的提高自己的實力。只有實力提高了,纔有資格進入角鬥的戰場。
驍果軍在齊郡歇息了兩日後,重新整裝帶隊,往北海郡方向緩緩走動。這一路上,倒是風平浪靜,根本看不到任何匪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