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感聽到李密的話,緩緩坐回座位上,又道:“法主,前次你提過那楊戈與楊老醉曾經交往甚密,該不會是他從中出手吧?”
“極有可能。尚書大人,若真是楊戈從中搗鬼,那還真有些不好辦了。”
“哦,他不過一個小小的郎將,莫非還敢與我作對不成?不要看他眼下有一些名氣,在我眼裡,恐怕還不夠份量。”
莫志偉聽兩人說話,這才知道自己對上的極有可能是那個正得寵的武勇郎將,心中更是妒忌加憤恨:“大人,聽說那楊戈不過出身軍伍,也沒什麼背景,莫不如。。。”已是作出了一個下砍的動作出來。
李密卻鄙夷的看他一眼,語調平淡的道:“一派胡言。那楊戈此言沒什麼背景,但現在又有所不同。據我得到的消息,那個黃門侍郎裴世矩可是熱衷的很呢,恐怕楊戈這夥人正是憑仗着裴世矩,纔敢動洛水幫的念頭的。”
楊玄感倒吸口涼氣:“如此說來,裴世矩老賊豈不是對我不利?”
李密陰陰一笑:“也不盡然。當日我與楊戈也有過接觸,觀其人並非是魯莽之輩,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厲害。稍有不慎,他們這些人,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方纔莫長史也說了,他們帶回的話就是各走各的陽關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妨爲了大局,先忍了這口氣再說。”
莫志偉心有不甘,又爭了幾句,哪裡是李密的對手,三言兩語就說的他啞口無言。
楊玄感沉吟片刻,終於拿定了主意:“也罷,暫且聽法主所言,暫時不理會他們就是。”過了一會卻又笑了出來:“這個楊戈,的確有些本事。如此人才,不能爲我所用,當真遺憾。”
李密恨恨的道:“尚書大人,當日要不是王仲伯不聽勸告,強自動手,說不定此時此刻,楊戈也不會和大人反面成仇的。”
楊玄感哈哈大笑:“法主,還爲之前的事生閒氣麼?仲伯也是爲了穩妥起見,你二人就不要再起爭執了。”
楊老醉重掌洛水幫大權,再不復往日頹廢模樣,當即發號施令,將金人雄的手下連根拔起。此前他就通過魯氏兄弟與韓長老以及樸青副幫主取得了聯繫,這才能掌握全局。至於那率先發難的馬老大,自然是他的鐵桿手下,統統得到了重用。
本來,按照楊老醉的想法,這洛水幫也就是雄踞洛水流域的地頭蛇而已,也沒有多大野心。但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楊老醉幡然醒悟,再加上楊戈在旁邊言語刺激下,竟然生了一些做強做大的念頭。
這一路上,他也聽楊戈說過幾次,關於這大運河開鑿之後的變化。起初並不以爲然,但這段時間細細想想,又覺得他說的極有道理。
自秦漢以來,這歷朝政府所需糧食主要靠水路運輸,故稱漕運。但是這漕運又不是單指的漕糧運輸,因爲漕運不是孤立的,所涉及的內容十分廣泛,包括:糧食的徵收、兌運和交倉,漕運官制和船制,運丁和屯田,漕糧運道的修治,運河河政等。
而大運河的開通,貫通南北,更是鏈接了天下水道,讓這漕運更加便利起來。洛水幫作爲盤踞洛水上游的當地幫派,自然感受頗多。原本他們只是在洛水一帶活動,現在的影響力已經擴及到了黃河淮河的部分區域,幫中人數規模也有擴大的趨勢。
楊戈肯爲這洛水幫如此盡心盡力,自然也是存了自己的一番思量。有洛水幫現成的人馬,只需要再仔細籌劃一番,就是活生生的漕幫了。順運河而下,勢力如果再能擴張到長江流域,這就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了。
於是爲楊老醉出謀劃策之餘,更是慷他人之慨,準備通過一些手段,從水軍中搞出一些適合江河湖泊的小型戰船,直接增強洛水幫的實力。
有楊戈的幫忙與承諾,楊老醉自然再無後顧之憂。過了幾日也不見楊玄感有什麼動靜,更是信心十足,要大幹一場了。這麼一來,這位幫主大人反倒成了最爲忙碌的人。爲了便於聯繫,楊戈特意調派了兩人到了洛水幫,協助楊老醉。
這兩人,一個是王二狗,勇武過人,還甚有頭腦,向來爲楊戈所重視。另一人卻是李巖慶,就是當日海島訓練時說出逃跑以求生存的那名士兵,也被楊戈帶到了洛陽。
而楊戈自己,自然也不閒着,再過兩日,就到了要去雄武府走馬上任的日子了。
對他而言,這雄武府可謂一人獨大。但在左右這雄武府之上,還有一個左右備身府,算是他的直屬上司了。備身府內各設置折衝郎將爲正,果毅郎將爲副,掌管這雄武府的新募驍勇。
上任之前,楊戈首先要拜訪的就是左備身府裡的折衝郎將虞世則。他早就聽聞,這位虞世則虞大人乃是內史侍郎虞世基的堂兄弟,卻不似他堂兄一般能說會道,也不怎麼貪財。爲人倒是厚道,官聲還算不錯。
到了折衝郎將府內,虞世則早就在客廳等候。他雖然身爲折衝郎將,但並不掌管具體事務,無非是掛個名字罷了。見聖上提拔楊戈做了這武勇郎將,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心裡面更是存了一點私心雜念,對楊戈也是格外的客氣。
“哈哈,楊郎將,這幾日你可是洛陽的紅人啊,就連我家夫人小女都念叨一二,要見見你這位新貴呢。要是你再不來,我可要找人綁你過來了。”
楊戈見他毫不見外,客氣幾句後也就卸下了心中包袱,與這位頂頭上司有說有笑起來。不過片刻功夫,已是關係拉近了許多。
說起這雄武府,虞世則提醒他道:“楊郎將,這新募的驍果,裡面桀驁不馴之徒甚多,你雖然奉了聖上旨意,但定要小心行事。這朝中上下,可是有不少人對你等的倖進頗有不滿哦。”
對他好言提醒,楊戈自是心中感激,恭聲請教道:“虞大人,末將應該如何是好,還請指點一二。”
“楊郎將,這些驍果,大多出自關中江南一帶,也有些人來自嶺南。其中有幾人你要格外注意,嶺南的陳智略,江淮的樊文超,這兩人都是世家子弟,又是勇武之輩,在這驍果當中名氣甚響。只要你收服了這兩人,餘者碌碌,就不足爲懼了。”
陳智略,樊文超,楊戈默默記住這兩個人名,沒想到這一趟來的還真是大有收穫,對這驍果中的情況也有些一些瞭解,不至於一頭霧水了,當即拜謝頂頭上司的一番好意。
虞世則身爲折衝郎將,若是這雄武府的驍果有些成就,對他也是很有光彩的事情,自然樂見其成,又指點了楊戈幾句,末了又叮囑他道:“楊郎將,想來你還沒去拜訪過果毅郎將吧?”見他點頭,又繼續道:“這果毅郎將來弘,正是來護兒之子。呵呵,你可不能不去!”
楊戈頓時面龐有些泛紅,其實早有人告訴過他,這來弘和虞世則並不怎麼對付,關係一向不好。是故他含糊其辭,正是存了矇混過關的想法。沒想到卻被虞世則點了出來。
“楊郎將,只要你忠心爲國,我自然爲你一力承擔。至於我與來弘的事情,希望你莫要受到影響。這軍中內患之重,尤甚於外敵之禍啊。切記切記!”
楊戈肅然起身,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大人,楊戈謹遵教誨,絕不懈怠。”
從虞府出來後,楊戈也不遲疑,直接到了來弘的家中。門房送進名帖,一會兒工夫,畢恭畢敬的請楊戈進去,來弘在書房等候。
來弘,來護兒第五子,因老父來護兒屢立戰功,深得楊廣歡心,因此這來弘也水漲船高,逐步升遷了上來,現在官居果毅郎將,已是到了從四品的高位。雖然是沾了來護兒的光,但若不是他文武雙全,也算是有些本事,哪裡能走到如此地位。
朝中傳言,這楊戈是走了裴世矩的門路,而敲門磚正是與來護兒有些關係。來弘身爲來護兒的兒子,早就收到父親的消息,自然心知肚明楊戈與自己父親其實並無瓜葛,不過是走了一個順水人情罷了。
正因爲如此,旁人都覺得是楊戈運道不錯,但他卻不這麼認爲。這裴世矩老奸巨猾,哪裡是輕易就被說動的?面見聖上,又豈是輕易就能做到的?更別說校武場比試武藝,當衆爲手下要官等等,能做得出這些事情,又怎麼可以輕言運道二字?
此時見楊戈到了自己面前,來弘上下打量,見來人不卑不亢,拱手施禮。於是輕笑了兩聲:“楊老弟,何必如此客氣?家中老父可是對你讚不絕口啊,我家六弟對你也是一見如故,呵呵。”
楊戈想起當日在酒樓上與來整會面,談的很是投機,對那個性格豪爽的來公子印象頗深。也笑着迴應道:“可是來整來公子麼?當日酒樓一敘,末將也是深有心得,來公子家學淵源,這文韜武略,對末將而言,可是大有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