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來整這事情作爲由頭,兩人的關係一下子拉近了許多。
談笑間,楊戈卻是將目光投到了來弘的書架上,頻頻注目。來弘也注意到了他的舉動,呵呵笑道:“楊老弟,莫看我這書籍不少,多是裝裝樣子。你要是有喜歡的,儘管拿去就是。”
楊戈大喜,也不客氣,上前揀了兩部兵書,一本是漢朝黃石公所著,《黃石公三略》。另一本則是諸葛武侯所著,《武侯將苑》。
自從來到這世上,始終沒什麼機會靜下心來讀書。現在身爲將軍,這兵法謀略卻始終是自己的弱項。方纔看到來弘書架上琳琅滿目的兵書典籍,不由見獵心喜。況且向這來弘借書,自然是有借有還。一來二往的走動下,這關係就慢慢的加深了,可謂一舉兩得。
來弘雖然出身將門,博覽羣書,在這兵書謀略上也頗有見解。但自小爲官,從未有機會出外領兵打仗,在這上頭反而比不上他的六弟來整。正是因爲如此,老父來護兒更是喜歡他的六弟。而同樣的,不少朝臣也將他比喻做了趙括,只會紙上談兵。這些人當中,自然就包含了他的上司:虞世則。
這份遺憾始終在來弘的心中深藏,此時見楊戈喜愛兵書,也勾起了他的興致,自然而然的與楊戈探討起了古今兵法。
楊戈重在實戰,來弘偏於理論,這兩相對照參考下,兩人都是頗有心得。
看着來弘論起兵法頭頭是道,也不乏真知灼見,楊戈心中一動,有了一個念頭,遂開口道:“大人,末將受聖上委派,執掌這雄武府驍果。這練兵的責任重大,不敢自專。想懇請大人到時指點一二,不知可否?”
來弘眉毛一挑,面上就帶出了欣喜之色。他身爲果毅郎將,自然明白這裡面的道道。他和虞世則兩個郎將,明面上說是雄武府的主官,但實際而言,真正的練兵權利卻是在雄武郎將手中,就目下而言,也就是在楊戈這個武勇郎將的手裡,與他二人關係並非很大。
但楊戈這麼說,看其神態並非客套,竟是真心實意的請他屆時指點,正好撓中了他的心癢之處,不過好歹也是做長官的,這面子還是要的,淡淡道:“也好,都是爲了大隋江山,雖然勉爲其難,那是應有之意哦。”
兩人談興正濃,這時辰可就不早了。楊戈見來弘打着哈欠,隱隱有犯困的意思,連忙告辭。來弘一直送他到了府門外,這才揮手告別。
兩位上司都是比較好打交道的人,楊戈也不禁有些偷樂。這心情也是說不出的暢快,連帶着身邊隨行的胡刀也看了出來,大着膽子向他討要主意。原來他看上的那位歌妓費青奴,整日悶在家中,卻是閒的無聊,就向他抱怨,想找些事情做。
楊戈不禁哈哈大笑,指着胡刀調侃道:“男兒漢,做事一定要有擔當。既然你將人家搶了回家,這能否讓人滿意,可就是你的事情了。本將軍一概不管!”
胡刀面皮漲的通紅,訥訥道:“誰知道這女人這麼能折騰呢。一個女人家,不想着留在家中當個賢妻良母,卻想着出去做事,這如何能行?”
楊戈衝他一瞪眼:“怎麼,這女人莫非就不能拋頭露面了?蕭炎,李秀娘,哪一個不是颯爽英姿,難道比起你鬍子,還能差到哪去?”
胡刀一咧嘴苦笑道:“將軍,話可不能這麼說。人家都是有兩把刷子的,當個女將軍都不爲過。那費青奴,嬌嬌滴滴的,能有什麼難耐?”
“胡說八道。一個女子不會打打殺殺,這才正常。至於想做事情,這還不好辦麼?鬍子,你大可以開個店什麼的,讓她做個老闆娘就是了,還能有什麼爲難的?”
看楊戈一臉不以爲然的表情,胡刀撅着嘴道:“將軍,這開店需要本錢啊,咱胡刀可不是土財主。再說這開什麼店呢,哪有那麼容易?”
楊戈隨口說道:“費青奴是歌妓出身,除了揚琴之外,最拿手的自然是胭脂水粉,何不開個胭脂水粉店,哈哈,說不定還能捎帶賣點衣服布料什麼的。”
胡刀眼中放光,嘻嘻笑道:“果然是將軍有主意,我這就回去告訴她,以後賺了銀子,將軍日後娶了娘子,什麼胭脂水粉,綢緞抹胸什麼的,都包在我鬍子身上了。”
楊戈突然愣住,叫住了胡刀:“鬍子,你方纔說的什麼,再說一遍!”
胡刀也愣住了,回想了一下,遲疑道:“沒說什麼啊,無非就是說將軍娶了娘子,日後一應花銷都交代給青奴就是。”
“不是這個,後面的,後面你還說什麼了?”
“哦,我說的那些胭脂水粉,綢緞抹胸啥的,怎麼,有問題麼?”
楊戈喃喃自語:綢緞、抹胸,抹胸,哈哈,哈哈。
他這放聲大笑,將胡刀嚇了一跳,神色緊張的詢問原由。
楊戈滿臉笑容,對着胡刀拍了一巴掌,笑道:“鬍子,你就等着做一個土財主吧。”拍馬而去,留下了一串的笑聲。
這股子高興勁還沒過,就戛然而止。還沒到他的郎將府,就被人當街攔住了去路。
“楊戈,你這個無信小人,爲何不守信用?”攔住他去路的卻是名女子,一身戎裝,秀眉倒豎,滿臉的煞氣,正是李秀娘。
楊戈驀然一愣,不解道:“秀娘,你這是何意,我怎麼不守信用了?”
李秀娘見他若無其事,故作冤枉,更是平白添了不少憤恨,咬着銀牙道:“那天從城外回來,你曾答應我,次日午後到李府一敘。怎麼等了這許多日子,也不見你的蹤影,莫非成了朝中新貴,就看不起我們李家了麼?你又作何解釋?”
楊戈腦袋嗡的一聲,已是想起了當日答應的事情。壞了,怎麼就給忘了呢?要是其他人還好說,這李家哪能輕易得罪,這不是自絕後路麼,真是愚鈍!
當即陪着笑臉道:“秀娘,果真是我的錯。那天覲見聖上後,就被裴侍郎拉到了他的府上,卻是忘了和你有約,罪過,罪過!還望秀娘體諒。”
李秀娘臉色稍緩,但還是板着面孔道:“哼,誰和你有約了。要和你見面的是父親大人。枉我在他面前說了你不少好說,卻讓他乾等了一天,你說可氣不客氣!”
“可氣,着實可氣!應該將這人綁起來痛打一頓。”楊戈故意調侃兩句,偷眼看李秀娘臉上微微有些笑意了,又誠懇的提議道:“嘻嘻,秀娘,要不現在過府如何?”
李秀娘看他嬉皮笑臉,渾不似一個郎將的模樣,嗔罵道:“你當我李府是何等樣人,說去就去的。恕不接待!”過了一會,卻又抿嘴一笑:“大哥近日得了一樣寶貝,特地請了一些好朋友赴宴,自然也想起了你這位大紅人。我恰好順路經過你的府邸,也就過來通知你一聲,不知你有沒興趣?”
楊戈自然滿口應承,有機會彌補自己的無心之失,這絕對不是什麼壞事。
見他答應下來,李秀娘臉上隱隱露出笑容,臨走之際又提醒了一句:“楊大郎將,千萬莫再忘了!”
楊戈目送李秀娘消逝在結交轉彎處,才戀戀不捨的收回了目光,卻看見胡刀神色詭異的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鬍子,想說什麼,直說無妨!”
“將軍,我胡刀是你一手提拔,有什麼話說錯了可不要介意啊。這個李秀娘,好是挺好的,但人家可是高門大戶,與我們恐怕不是一路人。將軍可曾想到這點?反倒是那蕭姑娘,我老胡覺得挺不錯的,不妨考慮考慮!”
胡刀一口氣說完,偷偷看楊戈的表情,卻見他若有所思,也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心裡就有些發虛。這些話其實是費青奴背地裡所言,被他原封不動的照搬了過來。
楊戈愣了一會,隨即啞然失笑,喃喃自語:“這門閥差距,自古有之。不過這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何況八字還沒一撇,真是杞人憂天了。當真好笑!”
回到府中,卻見家裡冷冷清清,詢問後才知道,蕭炎一大早就跑了出去,去了哪裡卻沒人知曉。費青奴卻是帶着幾人到了那市場上挑選奴僕,還未回來,是故如此之冷清。王伯當謝英超雖然留在府中,但兩人都是愛靜的人,自顧在房中看書。
“誒,看來,真應該再添些人手了。鬍子,改天你也去那人市,找一些十來歲的小廝回來,你們幾個也別閒着,教授些拳腳,說不定還能派上些用場。要不這家裡實在太過冷清了,感覺實在不爽!”
胡刀應了一聲,又想起前面楊戈提及的土財主事情,追問道:“將軍,那土財主的事情,你可還沒說呢?”
楊戈哈哈大笑:“鬍子,這可與你沒什麼關係,等費青奴回來後,你讓她到我房中來一趟!”
胡刀不禁有些傻眼,啥,與我沒什麼關係,卻讓費青奴到你房中,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