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口大捷,捷報送到淮南行營,楊廣剛剛起牀,得知楊素攻克峽口,大喜不已,蕭珺問道:“殿下如此高興,又是交戰得勝了吧?”
“峽口攻克!”
楊廣拿着急報高興的走來走去,丫鬟正在給蕭珺梳頭,一看楊廣精神了許多,蕭珺問道:“殿下這般高興,看來勝券在握了?”
“楊素攻下了峽口,長江上游已被隋軍佔據主動。”
蕭珺道:“眼看大功告成,殿下可要提防臨陣換帥,王文同還沒走呢。”
楊廣想起王文同,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坐在太師椅上,楊廣緊緊攥着拳頭:“愛妃想想辦法,如何才能把這老太監趕走?”
蕭珺道:“聽說宮裡的太監,十個裡面有八個貪財,殿下一定要投其所好。”
“這是自然,我早命張衡準備了金錠。”
蕭珺髮髻盤好,走到楊廣跟前,輕聲說道:“王文同在宮裡伺候皇上還差那幾個錢?”
楊廣一聽覺得極有道理,王文同擔當大內總管,宮裡的錢花都花不完,並非錢財所能打動,琢磨了一下又問道:“愛妃的意思是?”
“聽說淮揚的金器工藝精湛,不如挑選着細緻的,送給王文同,既是稀罕玩意兒又不失高貴。”
“嗯,愛妃果然有見識。”
蕭珺笑了笑,雙手撫着楊廣的雙肩,“殿下命張衡去購置些金器,妾妃晚上擺下酒宴,親自趕走王文同。”
……
到了晚上,王文同來到客廳,楊廣、蕭珺早已等候多時,左庶子宇文述、右庶子張衡、幕僚諸葛穎在陪坐一旁。王文同這些日子在行營當監軍,是十分得意,連晉王夫妻都敬讓三分。大模大樣坐到酒席上。
王文同問道:“不知今日有何喜事,邀老奴喝酒?”
楊廣端起酒杯說道:“清河公楊素在峽口大敗陳兵,控制長江上游,此戰事關重大,如今大獲全勝,故請公公喝個滿月酒。”王文同聞聽大喜,等衆人也紛紛舉杯一通道賀。
幾杯酒下肚,楊廣道:“王公公,如今峽口大捷,秦王楊俊已屯兵武昌,長江東西已被隔斷,渡江只在旦夕。”
王文同樂道:“如此說來,甚好,甚好。”
蕭珺一旁言道:“殿下定於開皇九年正月,率兵渡江,欲請王公公一同到建康過新年如何?”
“這……”王文同沒敢答應,心想雖然自己是監軍,終究是監視楊廣,這些日子竟得晉王夫妻的不少好處,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蕭珺道:“聽說陳國皇帝藏了不少珍奇寶貝,王公公不如一起跟着去瞧瞧。”
當着宇文述、張衡在場,王文同連連擺手:“來的日子也不少了,也幫不上什麼大忙,老奴也該回京覆命了。”
蕭珺與楊廣互視一眼,蕭珺假裝賣乖,對王文同說道:“若是父皇提出臨陣換帥,還望公公早些派人告知。”
“怎麼會呢,殿下連戰連捷,喜報連連,老奴如實奏報便是。”王文同又轉臉對宇文述、張衡說道:“恐怕皇上、娘娘高興還來不及呢。”
衆人哈哈大笑,王文同雖然喝兩杯酒,畢竟跟着隋文帝這些,辦事心裡有數,在淮南行營監軍的日子,沒少得晉王的好處,再從這裡蹭吃蹭喝反而對自己不利。王文同主動開口說道:“皇上那邊的事,老奴自會答覆,殿下和王妃儘管放心。”
楊廣、蕭珺夫妻又擺出一副依依不捨,再三挽留,王文同一再推辭,決定明日就返回京師。
第二天一早,王文同便收拾了行裝,準備返回京師。晉王楊廣、王妃蕭珺、左庶子宇文述、右庶子張衡,一齊到行營外送行。
王文同準備上車輦,一輛車輦後面多了一輛騾車,王文同走了過去,打量一番,問道楊廣:“敢問殿下,這輛騾車……”
“公公不必多慮,這是王妃給公公帶的一點淮揚特產。”
蕭珺接過話來,也說道:“是啊,淮揚一代沒什麼可選的,妾妃挑了幾件擺設玩意兒給公公帶上,到是留個想念。”
王文同一聽是擺設物件,到也沒太在意,“多謝殿下、王妃想着老奴,老奴告辭。”
衆人送走王文同,回了行營,蕭珺見楊廣滿是喜悅,蕭珺問道:“殿下爲何這般高興,不妨給妾妃說說?”
楊廣道:“如今楊素拿下峽口,阻斷長江,戰機已到,本王決定率兵進駐六合,擇日渡江!”
蕭珺聽了並無喜悅,反是跪倒地上懇求楊廣,楊廣一看趕忙問:“愛妃這是何意?”
“殿下先答應臣妾請求,妾身才起來。”
“哎呀,有何難事,儘可說來。”
“妾身隨殿下出行之時,兄長蕭琮曾經叮囑,二哥蕭瓛、六弟蕭珣逃奔南陳,懇求殿下滅陳之日,能救過我家兄弟。”
晉王楊廣點了點頭,把蕭珺扶起,勸慰道:“六弟蕭珣無辜被掠,我自當救之,至於蕭瓛投靠南陳,本王儘量保全。”
蕭珺道:“既然殿下有內諜在陳國,我可否給六弟蕭珣,暗送書信一封,勸他早早歸順,切勿被陳主迷惑?”
楊廣聽了此言,靈機一動,說道:“此事不難。”即刻爲蕭珺研磨潤筆,讓其寫封密信,蕭珺剛要落筆,楊廣又說:“此事關係內諜身家性命,最好用暗語告知。”
蕭珺心中領會,沉思少許,揮筆寫道:
歸山久做隱僧居,
降下夜色養身軀。
免得凡人擾佳夢,
罪在偷吃酒肉魚。
蕭珺寫了一首暗語詩,密寄江南的蕭氏宗親。楊廣一看詩裡的文字分明是寫了個酒肉和尚,不明白其中含義。楊廣十分納悶,遂問道:“愛妃寫個酒肉和尚,莫非有什麼寓意?”
蕭珺笑道:“殿下且看每句詩的頭一個字,便知緣故。”
“歸、降、免、罪。”楊廣看了大喜,“沒想到愛妃卻有如此智慧勸降內弟。”楊廣即刻把密信裝好,死死封住。
“愛妃放心,我立刻命裴忌派人送往建康。”言罷,楊廣便去了中軍大堂。
時間不長,裴忌來到晉王行營,楊廣正一個人在中軍堂坐着,“微臣裴忌見過晉王殿下,不知有何差遣?”
“上次渡江來送密報的那個張伍,還在你那裡麼?”
“還在。”
楊廣雙手倒背,眼神冒着幾分尖銳,“本王欲讓張伍返回建康。”
裴忌作揖問道:“殿下的意思是?”
“峽口大捷,欲命張伍潛回建康,通知裴蘊以作內應,本王將於開皇九年正月揮師渡江。”楊廣又拿着蕭珺所寫的密信,遞給裴忌,“還望大人設法將此信轉交陳國的蕭氏宗人。”
“殿下的意思是?”
“蕭氏都是王妃的孃家人,本王不能不幫忙。”
“下官明白。”
裴忌的得力家將張伍奉命二次返回建康,趁着夜色駕輕舟過了長江。
此時已是深夜,陳國直閣將軍裴蘊尚未歇息,一盞燭燈還在夜色中幽明。隋陳兩國交戰正逢膠着之時,裴蘊爲隋軍做內應,從未踏實睡過好覺,心中是百倍提防,生怕走出什麼意外,一人獨坐房中玩弄一柄寶劍。
窗外除了陣陣的涼風,別無其它動靜,裴蘊正看着寶劍愣神,忽然裴蘊聽到房門有輕微敲動的響聲。
“誰?“裴蘊低壓聲音,提起寶劍走到房門一側,豎着耳朵聆聽。
“將軍,我是張伍。”
雖然聲音不大,但張伍的聲音讓裴蘊聽得真真切切,裴蘊緩緩打開房門,張伍趕緊側身進屋。
“張伍,你怎麼進來的。”
“小的怕深夜敲門引人耳目,翻牆入院。”
裴蘊把寶劍放到一旁,帶張伍來到裡屋,“可曾見到老爺。”
“見到老爺了,老爺讓我告知將軍,隋軍將於正月開始渡江,望將軍做好內應。”
裴蘊雙手撐着桌案,心裡算計着臨近正月的日子,不禁嘆道:“看來陳國真是過的了初一,過不了十五了。”
張伍又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件,遞給裴蘊:“老爺說這封密信務必交給晉王妃的孃家人。”
“此信由我去送,你早些休息吧。”裴蘊接了書信,便讓張伍下去歇息。
……
直閣將軍裴蘊帶着蕭珺的密信,來到洪恩殿外準備早朝。只見朝堂之上,百官三五人圍在一起,閒談瞎聊,卻遲遲等不到早朝。
此時陳國的文武百官都已等候多時。雖說都是等候,但卻神情不一,文官到閒庭信步,無所事事,但是陳國的武將個個焦慮萬分,都爲峽口失守坐臥不安。
裴蘊混在武將之中,也跟着裝腔作勢,滿懷憂慮。這時一個小太監走到洪恩殿外,對百官言道:“皇上有旨,龍體不適,今日再休朝一日。”
孔範、江總、施文慶、沈客卿這幾個文官正準備帶頭回家,只見老將蕭摩訶站出來說道:“請小公公再報陛下,如今軍情十萬火急,陛下不可再當兒戲。”
小太監道:“大將軍這不是難爲小奴麼,抗旨不尊可是死罪。”
蕭摩訶道:“峽口失守,事關重大,倘若皇上不見,末將便以死進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