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個問題……”蘇辰忽然回頭看了米雅一眼,“可有好酒麼?”
“幾位稍候,奴家這就去拿。”
不知道爲什麼,在聽到蘇辰說出來的這後半句時,米雅竟然生出了一陣如釋重負的感覺。於是她想都不想地就丟下了這一句話非也似地逃到樓梯處去了。
眼看着米雅的身影消失在了樓梯的轉角處,蘇辰這才繼續轉過頭來看着麴智盛道:“殿下既然說自己方纔聽了我李某人的‘賭道’。
那也該知道我李某人的賭,全靠興致。
興致來了,即便人家不想同我賭我也要在家門口賴着不走,可若是我沒那個興致,就是皇帝老兒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要我賭那我也決計不賭!”
不賭,此處雖然沒有大唐天子的御刀,但卻也可請閣下鑑賞一下我這侍衛的軟劍。
就在麴智盛快要將這句話說出口來的時候。
眼前的這個唐人卻又好像突然換了一副面孔一般微笑着說:“不過我此刻興致來了,那即便眼前之人不願與我作賭我也非要拉着他豪賭上三天三夜不可!”
蘇辰此時一笑,溫文爾雅,彷彿就像是那家高門大族中出身的世家公子,不久前的那般潑皮醉漢之態全然消失不見。
此人真是不簡單。
龍格在心中重複了一下自己不就前對蘇辰的評價。
當然了,這位曾經打遍西域無敵手的大宗師可並不知道蘇辰的名字。
其實麴智盛也不知道。
當他自己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連忙向着蘇辰開口問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嗐!”蘇辰忽然一揮手,“你我不過今日有緣纔在這家妙音坊內相逢罷了,你我本非同路人。
這場賭局散後自然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哪裡需要知道我這小小商販的名姓呢?”
此刻聽見這唐人親口說自己無意涉足高昌國事,麴智盛愈發覺得眼前這人處處充滿着詭異。
莫非此人真是那典籍中所提到的的狂客?他之所以這般無禮,並非是想靠着自己的行爲來博出位而僅僅止是因爲他向來如此麼?
想到這裡,麴智盛心頭的怒火的火勢居然漸漸變小了。
於是這位高昌國的太子立馬開口道:“既然閣下興致到了,那智盛今日便同閣下好生賭上一場!”
說到這裡,高昌太子忽然很是豪氣地朝着龍格伸手一招道:“那來。”
與之相對的,曾經的江湖豪客龍格卻顯得有些遲疑了。
“殿下。”只見龍格有些猶豫地道,“這賭注怕是有些太大了罷?”
麴智盛聽了龍格的話後倒是沒有急着反駁,而是先環顧四周,忽然伸手指着一個方向道:“你看,從此方向數過去的第四桌。”
龍格聞言一看,只見一個渾身上下已經輸得只剩一條犢鼻褌的男子正嘶吼着從自己的髮髻當中摸索了片刻。
最後竟從這個令周圍人都意想不到的“錢袋子”裡頭扣出了一枚不知是哪一國鑄造的銅錢。
以那泰山壓頂一般的氣勢狠狠地拍在了賭桌上。
“一個賭鬼失了心智,輸盡了渾身的錢財罷了,這種事情每日都能在賭坊當中發生。”
龍格很是不解,這種在賭坊當中早已見怪不怪的場景有什麼值得專門去看的地方?
可是麴智盛卻說:“你覺得我讓你拿出來的賭注太過貴重,可是你有否想過,此物與我而言不過錦上添花。
即便我真的把這事物輸掉了卻也沒甚大礙,可是你看那人,那枚銅錢在你眼中確是微不足道,可於他而言則是僅剩的錢財。”
這位高昌國的太子此刻忽然就像是一個思考天地萬物運行規律的哲人一般放聲長嘆:“形容豪賭,世人總是愛說甚麼‘一擲千金’。
可對於一個富可敵國之人來說,這擲出去的千金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對於一個破落戶來說,你覺着微不足道的幾枚銅板或許便是他的全部身家。
當一個人敢用全副身家與你作賭之時,你會覺着他的賭注小麼?你還會覺得與他作賭之人賭注下得大麼?”
“這……”一向不善於思辨與言辭的龍格當即啞口無言。
而麴智盛面前的蘇辰也不由得拍手稱了一聲贊。不過他又忽然話鋒一轉說道:“殿下好說辭。
止是到眼下都還沒讓我見着那所謂‘太過貴重’的賭注是個甚麼樣的物事呢!”
麴智盛聞言再度扭頭看向了龍格。龍格無奈,只能將自己懷中抱着的寶箱遞給了麴智盛。
麴智盛接過寶箱放在了桌子上。
蘇辰一看,直覺的眼前這箱子造型精美而大氣。
起上更是綴滿了珠寶製成的羣星以及金漆勾勒的星光,一副夜間的星空就這般出現在了這寶箱之上。
“妙!”蘇辰再次拍掌笑道,“殿下的賭注,莫不是眼前這寶箱罷?”
麴智盛聽了這話之後倒也不急着回答,而是從懷中摸出鑰匙開了箱子上的鎖,隨後便將箱子給打了開了。
蘇辰放眼望去,發現這箱子裡頭躺着一件衣服。
這衣服怎麼說呢,看起來是裡衣的樣式,渾身上下既無點綴更無配飾,甚至連花色都沒有暈染,就是料子本身的素白底色。
蘇辰雙眉一挑,心裡頭隱隱猜出了此物的來歷,但嘴上卻故意說道:“啊呀殿下莫不是想誆我,就這東西,在長安隨處可見,如何能夠擔得起‘貴重’二字?”
麴智盛聞言一笑:“此物雖然看着不甚起眼,但卻妙用非凡。
有個名目,叫做‘火浣衫’”
果然是此物。
蘇辰在心中拍了一下掌。
據傳那晉惠帝之時有外邦使臣進獻衣物名爲“火浣衫”,此物水火不傾,穿在身上可在烈火當中安然穿行。
相傳在崑崙山上有終年燃着大火的炎峰,其上有獸名爲“火浣鼠”,此獸千斤重,兩尺長,毛細得如同蠶絲一般。
此獸住在火中便渾身通紅,一出到外面就變成雪白。
等它一離開火,趕緊拿水潑。
一潑水就死,把它的毛髮織成的布匹名爲火浣布。
此布一旦製成便永遠不用洗滌。
若是髒了,在火裡面燒一燒,就跟新的一樣潔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