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魏徵是能想到其他的可能。
都不會這樣說。
他魏徵也是要臉面的。
被李承乾這樣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問住了,雖說達者爲師,可這師,年紀實在是太小了。
況且,他魏徵還給李承乾授了半年的課業。
魏徵都感到羞臊。
心想怪不得李承乾之前一直都回避自己給他出的題。
感情是不想羞辱他魏徵。
皇帝看着魏徵,耳邊還回蕩着魏徵方纔說的話。
李承乾在魏徵剛給他出完題的下一個呼吸,就把答案說了出來?
而且還是那難倒朝堂一衆大臣的雉兔同籠問題。
皇帝清楚的記得,當日魏徵在太極殿給羣臣出了這個術算題。
在規定的一炷香之內,只有三四人解了出來。
絕大多數人,甚至都眉目都沒有出現一點。
即便說是李承乾也聽過當日的事情,將那題的答案記下了。
可魏徵再出題,絕對不可能傻到完全一樣。
可李承乾還是在眨眼時間便說出了答案。
要說作弊的話,那是絕對沒有可能。
總不會是魏徵與李承乾合謀騙他這個皇帝。
那唯一的解釋,就是李承乾確實是有能力的。
那小兔崽子還有這種本事?
皇帝心裡暗忖。
這三年之中,皇帝都不知道聽到多少次關於李承乾不務正業的消息。
但凡皇帝有多一點時間,他都去把李承乾收拾的連長孫皇后都認不出來。
便是今日來此,也是爲了問問魏徵,李承乾到底是什麼情況。
之後也好對李承乾有的放矢。
卻是沒想到,竟然得到了這麼一個回答。
李承乾不但準確的答出了魏徵的問題,反而還把魏徵給難爲住了?
這不扯淡嘛!
“陛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此刻臣才明白這個道理。”
“東宮老臣是沒臉再去了,太子殿下給臣一天的時間,臣都沒有解出來。”
“丟臉,實在丟臉。”魏徵跪坐在軟墊上,搖頭嘆息道。
魏徵說的可不是瞎話。
他稱病不去上朝,既是想在自己府上把這題解出來,也是爲了一旦自己解不出來,可以有個藉口不用去見李承乾。
不然他這個先生給學生問住了,傳出去這臉面還要不要?
魏徵就是沒想到,皇帝怎麼還親自跑自己府上來了。
昨天不是纔跟他吵完嘛?
“玄成,朕記得,之前你數次與朕抱怨太子不學無術,今日怎麼不這樣說了?”皇帝看着一臉難受的魏徵,心裡竟是暗暗有些暢快。
自從他登基爲帝之後的這麼些年,哪一次上朝,魏徵這個死老頭子不是把自己懟的半死?
便是昨日,還把自己這個皇帝氣跑了。
皇帝卻是沒想到,這魏徵,竟然有朝一日會敗在自己的兒子李承乾手上。
這可是好好的出了口惡氣。
皇帝心裡對李承乾有些好奇起來。
心想難不成這三年來,其實都是這些傢伙在故意說太子的壞話?
“臣也是覺着奇怪,這太子好似一夜之間就開了竅一般,臣……”
“開了竅?”皇帝打斷魏徵,揮手道:“朕許久不曾去過東宮,玄成,陪朕過去看看。”
魏徵面色微變。
他躲在家裡,不就是沒臉去見李承乾嘛。
現在皇帝讓自己跟着過去東宮,那不是讓他魏徵主動把臉伸過去給李承乾打嗎?
“陛下,臣身體不適……”
“魏玄成,你可想好了,欺君之罪……”
……
東宮藏書閣,李承乾正在翻閱東宮藏書。
福伯去世前說的那些話,李承乾可是一直都記在心裡。
真正的李承乾右肩胛骨上有一小葉胎記。
若真是這樣的話,東宮藏書應該會有詳細記載。
可翻了好一陣子,都不曾找到這本書。
李承乾坐在站在藏書閣,望着面前堆積如山的書籍,正皺着眉呢。
哪裡知道皇帝今日會跑來自己這裡。
東宮廊道,皇帝揹着手走着,魏徵跟在一旁,那是滿臉難色。
想到自己即將在李承乾面前丟臉,魏徵就想轉身離開。
兩人一路走到東宮大殿,都不曾看到李承乾的蹤跡。
問過侍女,才知道李承乾跑去藏書閣。
“玄成,去太子書房看看。”皇帝並沒有想着說直接往李承乾那裡去。
反而是想着去太子書房看看。
皇帝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不曾來過東宮。
這幾年便是與李承乾見面,那也是在太極殿上。
而且李承乾在朝會上,也基本上沒有說過什麼話。
便是皇帝,如今也有些摸不準李承乾的脈。
此刻,皇帝想去看看李承乾的書房。
因爲他發現,自己似乎開始懷疑,這些年聽到關於李承乾不好的消息,都是他們杜撰的。
太子書房在東宮大殿南側,毗鄰太子寢宮。
兩人轉個彎,便來到書房門口。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書房大門兩側的一副對聯。
上聯:雪案聯吟詩有味。
下聯:冬窗伴讀墨生香。
李世民皺眉,他記得自己上次過來的時候,這書房的對聯還不是這個。
而且這對聯上的字,筆力着實不凡,落筆之處,飄如遊雲,矯若驚龍。
便是他李世民一手飛白,也是稍遜一籌。
“太子何時,請哪位大儒寫的這對聯?”皇帝看向身邊的魏徵,面露訝異之色。
朝中的那些大儒,誰寫的字跡是什麼樣的,他是清清楚楚的。
可眼前這副對聯上的字跡,他卻是從未見有人使過。
莫非是太子請到了哪位不出世的大儒,來幫他寫了這麼一副對聯?
魏徵一開始都沒有注意到大門兩側的這一副對聯。
等他回過神來看向對聯的時候,這臉色也是變了變。
福伯去世前的一天,他還來太子書房給李承乾授過課,那個時候這對聯還不是這個。
這才幾天,怎麼連書房門口的對聯都給換了。
換了也就換了。
這對聯上的字跡,實在是……
不知是哪位大儒,竟有如此筆力,便是他魏徵也不得不佩服。
“陛下,幾日前臣來此,這對聯還是原來的,應該就是這兩日換的。”魏徵回答道。
“昨日你不是來東宮了?”
“怎麼也沒看到這對聯?”皇帝皺眉,一副對聯並不是什麼大事。
可寫這對聯之人的筆力,實在是他平生僅見。
皇帝想着,若是能讓寫下這對聯之人,留在皇宮,教一衆皇子公主寫字。
那也是極大的幸事。
“這……”魏徵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他昨日不是被李承乾的問題給問住了嘛,當時臉都要丟盡了。
那有什麼心思來太子書房給李承乾授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