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看看。”皇帝瞥了眼魏徵，見他如此模樣，沒了之前懟自己的硬氣。
皇帝心情竟然莫名的好了不少。
揮揮手，推開太子書房的大門。
太子書房收拾的很乾淨。
只有桌子上放着十來本書，還有一疊厚厚的宣紙。
宣紙看起來都是用過的，上面有着墨跡。
皇帝走進一看，便見最上面的一張宣紙的墨跡還未乾透。
應該是剛寫下不久的。
這都不是什麼大問題，可問題是，眼前這宣紙上的筆跡，竟然與書房門口的那副對聯一致。
顯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皇帝面色微微閃過一絲錯愕，又翻開下面的宣紙。
便見下面宣紙已經被最上層的墨跡浸透，可那下面的字跡，卻也是一般無二。
“來人。”皇帝對着外面喊了一聲。
“陛下。”有東宮侍女跑進來，神色有些慌張。
便算是他們，也聽說了很多關於太子李承乾不好的事情。
如今皇帝來了東宮，還不讓他們稟報李承乾，那肯定是來找太子麻煩的。
皇帝要收拾太子，還會放過他們這些東宮僕人。
“這太子書房，平日裡都有誰來過？”皇帝手裡拿着那些宣紙，面無表情的看着前面戰戰兢兢的東宮侍女。
魏徵也是看過來。
若是除了李承乾，還有其他人進來過，那侍女應該是知道的。
可若是隻有李承乾進來這裡，那豈不是就意味着，這些宣紙上的字，包括外面的對聯……
都是李承乾寫的？
可魏徵記得自己半年前第一次來東宮的時候，自己讓李承乾寫了一點東西。
那個筆跡，看的魏徵腦袋都大了。
說是鬼畫符那也絕對不爲過，怎麼都不可能有如此筆力。
“啓稟陛下，太子書房，平日裡只有殿下一人在這裡，沒有人敢進來。”
“平日裡打掃，也是殿下自己打掃，並非奴婢們不做事，而是殿下不讓我們插手。”侍女快速的回答着皇帝的問題。
因爲緊張，聲音有些顫抖。
“這些東西，知道是誰寫的？”皇帝皺眉，揚起手中的一疊宣紙。
“是殿下寫的，早上的時候，奴婢來給太子送來早膳，看到殿下在寫字。”
“就是陛下您手裡的這些，最上面那一張，第一個字奴婢還認識，是個竹子的竹字。”侍女不敢看皇帝，低着頭說道。
“陛下，其實殿下人很好的，並不像外面說的那樣紈絝。”
“奴婢就經常見到太子殿下深夜還坐在書房讀書。”侍女爲李承乾說着話。
說的也是實情，不過也是擔心皇帝來處置太子，所以纔想着爲李承乾辯解。
皇帝看了眼魏徵，又看了眼手中的宣紙。
與侍女揮揮手。
“玄成，此事你怎麼看？”皇帝將手中的宣紙放在桌子上，坐在軟墊上，看向魏徵。
魏徵搖頭，滿臉都是不敢置信之色。
他相信，區區一個東宮侍女，絕對不敢向皇帝撒這樣的彌天大謊。
可李承乾的書法造詣何時如此之高？
他魏徵怎麼一次都沒有發現？
“朕記得玄成你之前與朕說過，太子的字跡宛若三歲幼童，現在你怎麼解釋？”皇帝再問魏徵。
魏徵望着那筆走龍蛇的字跡，腦袋都有些昏昏沉沉。
解釋，他怎麼解釋！
當初他拿到李承乾的字跡，確實就是三歲幼童所寫。
皇帝自己當時也很生氣啊。
三歲幼童，那也是皇帝自己說的。
跟他魏徵有什麼關係。
可皇帝要怪自己，那他魏徵還不是得受着？
“陛下，臣以爲，現在應該去問太子，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但凡是有辦法，魏徵都不想在自己把那題解出來之前見到李承乾。
不然李承乾問自己解沒解出來，他魏徵怎麼說？
說自己沒本事？
解不出來？
他可是李承乾的先生，被學生的問題難住了？
再者，要是李承乾在他面前解出那術算題，他魏徵以後還不得躲着李承乾走？
可皇帝現在竟然怪他魏徵胡說，擺明是在逼自己去找李承乾對質。
讓自己在李承乾面前丟人。
在他李世民面前丟人。
好你個李世民，老謀深算啊！
……
東宮藏書閣，李承乾並未找到關於自己出世那年的書籍記載。
休息片刻，便出來藏書閣，往太子書房走來。
遠遠便看到皇帝與魏徵二人朝自己這邊走過來。
李承乾以前不覺着，可從福伯口中知道當年的事情，此刻再見皇帝，心裡難免有些虛。
腳步停下來，轉身就往回走。
“誒，小兔崽子你給朕站住。”皇帝一眼就看到轉身就想從自己面前逃走的李承乾。
立馬就開口喊住。
李承乾猶豫片刻，還是停下來腳步。
整個大唐都是皇帝的，他能跑到哪去？
再者，以皇帝的性子，他今天要是敢跑，明天就要被千牛衛綁着去見皇帝。
“父皇。”李承乾往前走到皇帝面前，拱手喊道。
又與魏徵拱手，道：“魏先生，這麼早就來了。”
雖然李承乾的話表面聽起來沒什麼奇怪的，可魏徵還是感到一陣顏面無光。
“咳——”魏徵假裝咳嗽，掩飾自己的尷尬，道：“臣身子有些不舒服，今日晚到了些，昨日太子出的那題……”
“太子，見到朕爲何就跑，是不是又犯了什麼錯，怕被朕收拾？”皇帝還是顧及魏徵的臉面，沒讓他繼續往下說。
魏徵感激的看了眼皇帝。
心道皇帝還是靠譜的，知道保全他這個老傢伙的臉面。
“哪有犯什麼錯，不過是突然鬧肚子了，想去拉屎……”
“住口。”皇帝一聽到那兩個字眼，當時臉皮就抽抽了兩下。
堂堂太子，說話竟然如此粗俗。
這要是傳出去，他李世民的臉都要跟着一起丟了。
“魏玄成，你平日都這樣教太子的，粗鄙。”皇帝眼珠子死死瞪着魏徵。
魏徵覺着自己很委屈。
他什麼時候教太子說過這樣的話？
肯定是太子在外面鬥雞遛狗的時候學回來的。
可皇帝都這樣說來，他還敢跟皇帝頂嘴不成？
“微臣知錯。”魏徵臉皮狠狠抽抽兩下。
這拳頭捏在手裡，若非當着皇帝的面揍太子，影響不太好，他肯定得上去給太子一記老拳。
“哼，你們兩個，沒有一個像話的，跟朕過來，朕有話要問你。”皇帝指着兩人，好一陣頤指氣使。
說完便揹着手，往太子書房的方向走去。
魏徵趕緊追着過去，相比被皇帝罵上幾句，他更擔心跟李承乾待在一起，李承乾會問他解沒解出來昨日的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