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在花魁房中表演倒頭就睡的時候,房玄齡那邊來了一位不速之客,穿着黑色斗篷的杜如晦與夜色即將融爲一體,他步伐快速,身體矯健,在僕人的帶領下穿過外院內院,來到書房。
昏黃的燭光映照的窗戶上明亮亮的。
僕人將杜如晦帶到書房門口,便自行離去。
杜如晦陰沉着臉走進書房。
此前房玄齡已準備就寢了,下人稟報杜如晦過來,纔在書房繼續等待,夜色清冷,書房中有地龍倒也暖和,房玄齡穿着春衫,表情糾結。
對於杜如晦過來的目的,房玄齡再清楚。
不過他眯着眼微微一笑。
“杜大人怎麼深夜來訪了?”
大半夜不睡覺,跑他這來。
書房裡和外面是兩個極端的溫度,杜如晦進來後李恪脫下黑色的斗篷,掛在一樣椅子上,他表情帶有絲絲不悅。
直到坐在房玄齡對面的椅子上,他緩和語氣說道。
“聽說,四皇子如今就任參知政事一職,房大人應該知道了吧。”
這話就是瞎子打燈籠說屁話,房玄齡每日在議事堂當差自然知道李恪任參知政事。
房相笑了笑,不說話。
片刻,穿着桃色衣裙的丫鬟走上來端了一杯茶,房玄齡將茶杯端給杜如晦。
杜如晦卻搖搖頭,眼中是一片晦澀。
“更深露重,夜晚涼薄,還是不喝茶了。”
“杜大人,如晦兄。”
他一連說了兩個稱呼,言語之間都是親切,帶着勸解的意味。
“這都是陛下的決定,咱們這些臣子,看着就是了,何必又要去幹預呢?再說了,四皇子能擔任參知政事一職是因爲四皇子大才。”
房玄齡一說出來杜如晦差點驚得從椅子上掉下來。
這一位房相莫不是眼睛瞎了看人出問題了,連孔穎達都說,李恪朽木不可雕也,結果他卻扯四皇子大才,房相,如果你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杜如晦那一瞬間表情複雜。
“這四皇子是什麼德性大家都清楚,參知政事一職,我也不想說什麼,只是我怕是陛下昏了頭再進一步啊。”
他們雖然不是太子黨,但卻想要朝堂穩定,既然太子已經立了,那便不能再出現國本之爭,一旦李恪再進一步,太子那邊有所忌憚,勢必會掀起腥風血雨……
房玄齡點點頭,表情沉重。
“我知道杜兄是什麼意思,但是我剛剛也說了,陛下決定的事情,我們無權左右。”
“誰說不能無權左右!”
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道洪亮而冷酷的聲音,長孫無忌一身灰色的長袍從外面走進來,踏着冰涼如水的夜色。
他長得威武雄壯,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但卻有一雙銳利的丹鳳眼,盯着人看時發出陣陣冷光,點點寒星,他挑了挑眉踏進書房。
“杜如晦,你來竟也不帶我。”
長孫無忌開玩笑的道。
房玄齡看看默不作聲杜如晦,又看看錶情陰冷透着我很不爽的長孫無忌。
“杜兄突然拜訪長孫兄接連而來,莫不是兩個人約好了,都是爲了四皇子而來。”
這不是屁話,杜如晦懶得回答,懂得都懂。
長孫無忌一擡手,薄脣透出冰冷。
“參知政事涉及到朝廷的方方面面,乃是有實權的,像四皇子這種毫無本事之人能擔任參知政事?明日本官必要在朝堂上奏一本!”
他擲地有聲。
“而且本官可聽說了,四皇子在議事堂待了半日,不對連半日都不到就離開了而去了教坊司,甚至於連晚上都沒回宮,這樣的一個皇子他能入朝爲官麼?”
長孫無忌越說越不屑一顧,和太子差遠了!光風霽月的太子心裡全都是黎民百姓!
他本是圓長臉,留着兩撇小鬍子,氣憤的時候小鬍子翹起來,咬牙切齒。
教坊司……房玄齡呵呵一笑,有些詫異,他們這位四皇子還真是與衆不同呀,各皇子都避諱教坊司這類尋歡作樂的地方,他上趕着去教坊司,還翹班去……
房玄齡搖搖頭也是無奈。
“長孫兄我知你心中不平,這一職位你想讓你手底下的官員來擔任,只是突然被四皇子截胡了,心中有所不忿,這也沒什麼,不過就是一個參知政事罷了,他能起什麼作用呢?何必要和陛下過不去。”
房相一字一句勸誡。
把他當兄弟才勸的,不然他直接坐視不理。
長孫無忌卻越聽臉色越難看。
他們這位陛下繼任之後,不斷的清掃前朝留下的官員,六部如今都是貞觀年間網羅的人才,不過也有個把的漏網之魚,上一任參知政事,剛被弄下臺,長孫無忌便打算讓自己手底下的人走馬上任,結果卻沒想到陛下截胡李恪……
桌上有一杯茶,長孫無忌直接端起來輕唑一口,他語重心長地道。
“如若這是一位有大才之人,本官自然是無所謂的,但四皇子是什麼德性大家都清楚,房相我知道你一向是隻顧着掃門前雪,不願與陛下唱反調。但是這一次咱們是爲了朝廷,爲了百官,爲了百姓!而不是爲了自己的利益!”
長孫無忌越說檔次越高,他自己都快信了。
長孫無忌心裡呵呵噠,我信了你個鬼,要不是爲了自己的利益,你長孫無戒能來我這兒。
昏暗的燈光下,杜如晦一半臉色印在黑暗中,一半臉色印在燭光中,晦澀不明,一直都是長孫無忌在說話,杜如晦反而像是啞巴了一樣。
房玄齡咳嗽一聲,開始進行總結。
“此事等到日後再議,不如讓咱們這位四皇子先過一把癮,二位覺得如何?如果真的不適合參知政事一職,那到時候你們咱們向陛下奏一本,必然能夠將他拉下馬來,何必現在就火急火燎要把人家解決了呢?”
陛下正在興頭上,你仗着自己是國舅倚老賣老,敢潑冷水,我房玄齡可不敢,房玄齡心裡嘀咕,老狐狸一個。
話點到爲止,他也不願多說。
而且,目前爲止也就他和陛下知道李恪的能力了,其他人都是瞎了眼呀,忽視了眼前的明珠!房玄齡忽然就笑了,杜如晦和長孫無忌一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