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順利到達於瞋,於瞋舉國相迎,在唐朝上百年的苦心經營下,於瞋相比一般的羈縻國,無疑更加親唐,享受了一夜戲水鴛鴦,李躍將昭陽公主送到目的地之後,依照天朝的禮儀,需要等候大婚結束之後才能離開。而郭煥楚蓮香一行人則是與李躍分開趕路,此時恐怕已經到達廓州了。
相比於其他人,廓州可謂郭煥的家鄉,也是他的傷心地,那裡更有齊風趙辰兩人,都已然成爲可以獨當一面的人物。
於瞋是安西四鎮之一,開元之前,安西四鎮頻頻在天朝與吐蕃之間易主,後來李隆基爲了加強對於四鎮的控制,特置安西都護府,屯兵數萬,隨着天朝的國力日漸增長,吐蕃才罷手對於安西四鎮的搶奪。安西都護府設在龜茲鎮,於瞋屬於四者中面積最小的國度,不過由於安西地廣人稀,控制了四鎮就相當於控制了天朝通往西域的西向門戶。
真正的城池並不多,李躍可以感受到當地人民對於唐軍的擁護,近百年的經營收效頗大,白虎營被安排在於瞋的王宮內,成親的日子,李躍以及白虎營都被邀請參加,從王城內穿過,一方面讓民衆看到天朝的公主的美麗,另一方面也是昭顯天朝對於瞋的信任,白虎營個個精悍,表現出天朝的武力強大。
當然這只是一方面,因爲距離於瞋鎮不出五百里的龜茲鎮,駐紮着安西都護府七萬的唐朝大軍,西域之地,除了西域羣國往西的大食,西南的吐蕃,再沒有任何國家不敬仰天朝的威武,昔日的西域霸主突騎施如今已經只能依附天朝才能勉強生存。
李躍坐在赤電之上,平淡威嚴地跟在王室婚車後方,隱約可以看到昭陽公主的身影,長相打扮都有幾分後世本地人的模樣。可以放慢腳步,靠近馬遂等人身邊,看得出來,在這種場合,自身的形象更多代表着自己的國度,所以陳烈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婚禮結束後,於瞋國王送來一些稀缺的珍貴禮物,還送來大批財物,李躍將此分發給手下的將士們,這是天朝和親隊伍應得的汗水錢,千里迢迢,一路護送,李躍自然不會推辭,皆大歡喜,在國王親自送行下,白虎營以及天朝隨行而來的宮內的近侍登上了返回的路程。
廓州,達化縣,趙辰一大早就率領着達化縣的政治班子,恭敬地等待在城門外,終於遠處一支隊伍緩緩到達,馬車停下來,郭煥從馬車內被扶車伕扶下來,趙辰急忙上前迎接,兩人過去已是舊識,拜見了楚蓮香之後,隊伍順利進入城門。
經過兩年的休養生息,曾經那座死城已然重新煥發了生命的光輝,街道上來往的行人相比於過去雖然少了一些,然而很多房子
都被翻新,街道煥然一新,彷彿破繭重生的城市。郭煥沉默着望着這座城市,心緒紛飛,父母,妻兒,哪怕豔陽高照,卻好似揮之不去的遊魂,在身邊徘徊。
趙辰安排了廂房,郭煥等人只是順路,他們要直接前往廓州,在李躍返回之前,郭煥還得將廓州的政務先熟悉,而經過此地,全家人的墓地都在此地,無論多麼悲傷,都是他的靈魂心繫之地,沒有帶任何人,郭煥一個人帶着掃墓的東西,獨自前往墓地去祭奠親人。
趙辰與齊風一直經營着此地,聽聞李躍即將成爲廓州都督,果然實現了兩年前的諾言,兩人一直以來相互扶助,才得以使得達化縣略微恢復了往日的氣息。交代了一些事情,隊伍繼續起航。彷彿如釋重負一般,郭煥看起來臉色看起了輕鬆了許多。
楚蓮香當日也聽李躍提起過達化縣的悲慘,而郭煥的慘遇的確讓人可憐同情,失去親人的痛苦她小時候也經歷過,然而一夜之間,所有的親人都被敵人屠殺,這樣的打擊任何人都可以想象有多麼殘忍。
改元至天寶之後,大唐十大節度使除了擁有各地的軍權之外,政權與財權也包攬於一身,儼然是掌控了十大節度的三大權力,隴右,主要統轄河州,廓州,肅州;鄯州,治所設立在涼州,除了正副節度使,以及隴右兵馬使,各州都督相當於中原的刺史,職位可想而知。
進入四月底,李躍已經正式上任,他首先將治下的兵力財物以及主要管理範圍梳理了一遍,如今也是一方大員,李躍自然不能一味的訓練強兵,畢竟經濟是軍事的基礎,百姓是兵源的保證,諾大的廓州內一共十個縣,卻只有不到十萬人口,而廓州城內騎兵步兵加起來一共四千兵馬,這不算作戰之時專門負責牽馬運物資的士兵。因爲唐朝的正規騎兵大多是一人兩騎至三騎,平日裡戰馬需要人專門照料,作戰之時,每個精騎都配備齊全,有專人隨行照料戰馬,運送甲冑,畢竟長途奔波不可能讓騎兵自己穿着厚重的戰甲上戰場,只能開戰之前,再披甲上陣。
郭煥儼然成爲李躍的二把手,將廓州城內的政務以及財務耗費了十多天才初步整理出一個大概。然後從原本的政治班子裡面挑出十多個做事精明的官員,專門被提拔起來,跟着郭煥一起做事。而李躍自己則帶着馬遂微服出巡,遊歷鄉下,瞭解民情實況。
一路上,李躍更多看到的是荒蕪的土地,百里之內沒有村莊,只有在一些比較靠近縣城的地方,居住的百姓才漸漸多起來,中原之地,寸土似金般珍貴,而這裡因爲人口稀疏,完全成爲了人選地,不過縱然是這裡,仍然存在着嚴重的不公平,肥沃的土地大多
被大戶豪族佔領,無論到哪裡,都有不公,封建社會的剝削制度無處不在。
李躍將達化縣的白沙城放在暗訪的最後一站,這裡靠近吐蕃,由於石堡城失守,居住的百姓或多或少選擇了內遷,只有一些土生土長的百姓不願意背井離鄉,守着一畝三分地,經歷戰火的洗禮,白沙城似乎變得沉默一些,少了一些人,多了幾分冷清。
城門口的士兵們嚴格地盤查,不放過任何細小的可疑性,當李躍跟馬遂隨意地騎着馬來到近前,早已引起了士兵們的注意,幾個守門的侍衛看起來年紀都不大,稚嫩的面孔卻很嚴肅,按照慣例讓李躍兩人下馬接受盤查,白沙城之中偏遠的山城,小兵們還未曾看到有如此風度的人,鎮定地盤問李躍兩人的來歷。
城門上,齊風剛剛吃過午飯,站着身子瞭望着周圍,四月天,寒風刺骨的冬日終於徹底遠去,最近從中原遷來的百姓日漸增多,齊風心中很高興,也就養成了每日都會登上城門瞭望的習慣,只不過今日似乎運氣不太好,並沒有看到遠道而來的中原人。
忽然,一匹高大的幽黑色高大駿馬映入眼簾,齊風揉了揉雙眼,自己沒看錯吧,急忙將身子往前傾,眺望城樓下方,兩個熟悉的身影與記憶中完全相似,齊風撒起腿就往下跑,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這一天。
齊風大笑着跑到城門前,推開手下士兵,咕咚一聲就跪倒在地,喊道:“末將齊風參見將軍。”
望着昔日舊將,李躍親切地扶起他,直到此時,齊風身後的士兵們才反應過來,原來眼前之人就是當初拯救了白沙城全城百姓性命的校尉李躍,此時已經成爲四品將軍,於公於私,這些新兵都發自肺腑地欽佩敬仰李躍,全部跪下來。
這一天,白沙城內熱鬧起來,比過節都要喜氣,李躍回到白沙城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半天時間就傳遍了,很多百姓慕名而來,聚集到兵營門口,前來瞻仰當初的小英雄,面對淳樸的百姓,李躍沒有擺高架子,親自到兵營門口向百姓說了幾句。
當得知李躍成爲了廓州都尉,很多百姓都積極地表示要送自己孩子參軍追隨李躍上戰場殺敵,當年達化縣被屠城,彷彿人間地獄的場景白沙城的很多百姓後來都親眼所見,並且被徵召前去清理屍體,民族之間的仇恨烙在他們骨子裡。
搖身一變,李躍就成了他的上級,齊風感嘆命運的發展,也從心底敬重李躍,他是一步一步靠着自己的能力走上這個位置,如今又可以重續將士之情,齊風也算是滿足了,當年達化縣的慘狀至今很少有人提起,哪怕是十多歲的孩子,家長也不願意給他們留下心理陰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