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八載十二月。
關中鵝毛飛雪鋪滿地,李躍只帶了少數隨從來到來長安述職。
長安城內有御賜的住宅,所以免去了李躍的舟車勞頓還要住客棧之苦,而李福早早的就爲李躍打理好一切。
飛雪漫天,似乎又回到十年之前,如今李躍看起來再不是少年,慢慢地在官位上養成的官威,看起來更加穩重內斂,轉眼間,已經過了而立之年。
無論是李躍還是李福,都變了樣,而一如往常,李躍來到長安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傾聽李福講述關於京城內這一年中發生的事情,朱雀在李福的打理,整個情報網絡已經成熟,無論是大街小巷,還是皇宮宰輔,都有了可靠的情報人員。
隨着李林甫掌樞日久,似乎不管是在朝廷,還是在天下,都有了一些特殊的氣息,從聽到的情報來看,李林甫的身爲宰相,卻也無法永遠地將大權握在手中,而這個異數似乎是從李林甫最親近最信賴的官員身邊出現的,無論是王珙還是楊國忠在對待李林甫的態度上都有所轉變,就連應聲蟲陳希烈都有了不滿的情緒。
瞭解到這些情況,李躍淡淡一笑,並不放在心上,京城就讓這羣爭權奪利的小人慢慢玩吧,他們愛怎麼鬧就怎麼鬧,只要不牽扯到自己的利益,他倒樂意做一個旁觀者。
宰相府,十多年如一日的門可羅雀,光鮮的門庭之下,李躍閒庭信步,穿着很隨意,如同人羣中一個普通人,慢悠悠地走到門前,身邊幾位坐着轎子前來拜會的官員一臉不屑地撇了他一眼,這裡是朝廷議事的地方,除了重要的大官,其他人連靠近的資格。
就在李躍閒庭信步想要靠近的時候,被宰相府外的兩個侍衛攔住。
“宰相府重地,閒人止步。”
望着門前戒備森嚴的宰相府,李躍平靜的眼神沒有起一點點波動,揹着手隨意欣賞,淡淡地說道:“隴右節度使李躍,前來拜會宰相大人!”
“啊。”侍衛膛口結舌,驚訝的合不攏嘴,急忙跪下來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李將軍稍等,我等速速前去稟報。”
李躍懶得與他們計較,過了大約一刻鐘,許久沒有見過面的李靜淑,穿着一襲白裙,淡雅清素,不加任何粉黛地出來了。
走在宰相府
內曲折的小道上,兩人沉默地走着,李靜淑在前,李躍在後,忽然李靜淑轉過頭,回眸一望,兩個平靜如水的眼神碰撞在一起,彷彿失意的驚鴻,時間停滯了兩秒,還是李靜淑首先反應過來,調整神情,低聲問道:“你過得還好吧。”
“嗯”風平浪靜地回答。
“家父正在議事,需要等一會。”
“嗯”
忽然李靜淑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她輕鬆地說道:“我帶你走一走吧。”
“好。”
宰相府很大,主要分外三部分,最外層的就是議事廳,中間的部分是兒女們居住,最裡面一般都是禁地,除了幾個人其他人是不準進去的,到處都種植着珍稀的花草樹木,只不過冬日的雪層將很多植物都遮蓋住了,寬闊的花園中,有一個池塘,上面結了一層厚厚的冰,積雪未消,一片泛白。
兩人隨意的走着,就像一對情侶在散步,轉過一個走廊,柳暗花明,兩人都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只見在雪堆之中,一片梅花林傲然綻放在寒冷的冬季。
女人愛花,彷彿與生俱來就擁有的親切感,李靜淑小跑過去,湊近鼻子聞了聞嬌豔的花海,一副沉醉的樣子。
“好美的梅花。”李靜淑陶醉地感嘆道。
李躍抿着嘴輕笑道:“話美人更美。”說完之後李躍就後悔了,這話太輕挑了。
李靜淑身體輕微地一顫,呆呆地背對着李躍,沉默了一會,她緩緩延起身,情緒低落地走開了。李躍以爲李靜淑因爲自己的輕佻生氣了,慢慢地跟上去,一陣刺臉的微風吹過,帶動了前面李靜淑的長髮,微風中一聲喃喃落寞的低語。
“只可惜,風景獨美。。。。”
寒冷的風中,寂寥的冬天,這一生囈語在李躍的耳畔掠過,他整個人如遭雷擊地呆若木雞。
“風景獨美,風景獨美,佳人何在?”李躍的心中浮現這句話。
他站在原地,大聲喊道:“李靜淑!”
李靜淑停下腳步,回頭默默地望着李躍。
“你喜歡我嗎?”
李靜淑的臉色變得紅彤彤,哪裡有這種人,這種話也喊得出口,心中小鹿亂撞,慌亂之餘,李靜淑撒氣步子小跑而去,再也不理會站在原地的李躍
。
李躍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的確是魯莽了些。。。”
深夜,李靜淑從夢中驚醒,披着睡袍來到牀邊,打開窗子,一陣冷風吹過,吹醒了懵懂的夢境,那個傲岸放肆的身影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喜歡他嗎,答案是肯定的,可是,父親會答應嗎,可是以彼此的處境,可以走到一起嗎?可是就算喜歡,有這樣明目張膽地示愛的嗎?
哎。
李靜淑露出淡淡的憂傷,他要攻打吐蕃了,難道他不知道自高祖建唐以來,還沒有人有這樣的膽魄大規模的對外戰爭嗎,就算他是天下第一的將軍,握有天下第一的部隊,也怎麼可以這樣冒險呢?
想着想着,李靜淑既擔心李躍這次的軍事行動會遭受失敗,同時又不免對李躍白天直白的示愛生氣,又愛又恨,即牽掛,心中的念頭又在提醒自己兩個人之間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各種矛盾的心理充斥着柔弱的心靈,只有淡淡的憂愁在寒冷的黑夜中愈發濃重。
御書房。
當李躍提出自己的軍事策略的時候,縱然是向來熱衷於開拓疆土的李隆基,也不免驚訝萬分。
“你真的準備好了嗎,這可不是一城一池的的得失問題,就連一個石堡城,這麼多年都沒有拿下來,又何談進攻吐蕃腹地,李將軍,雖然我相信你的本事,也知道隴右軍的實力,但是,這樣的軍事行動,一旦失敗,後果你想過嗎?”李隆基眯着眼睛問道。
“臣知道!”李躍從容鎮定地說道。
李隆基已經動心了,從來沒有一個將領提出過這樣誘人的建議,吐蕃在西北一直都是唐朝的勁敵,一個石堡城都能成爲李隆基的心病,而李躍,這個常勝將軍,對吐蕃未嘗一敗的驍勇之將說出來的話,李隆基在心動的同時,也不禁信了三分。
“臣希望河西軍、河東軍可以配合我的戰術。”
“你的作戰計劃朕不在意,需要調動多少兵馬朕也可以不在意,朕只在乎成敗,成功之後朕封你爲王;若是一敗塗地朕也不會容情,你考慮好了,再來告訴朕。”
“臣之決心毋須質疑。”李躍堅決地應道。
“好,有魄力,既然如此,朕會下旨命令河東河西兩鎮兵馬聽你調遣,其中流程一切從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