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寬伸出手,一把拉住了那還在往下滾的侏儒,然後手腕一轉,徑直就將他放在了樓梯上。然後不等那人道謝,就頭也不回的向上走去,似乎像是伸手彈走了身上的灰塵一樣毫不眷懷。見到李寬走了原本停下來閃到一邊的天香和紅袖也跟了上去。只留下那個侏儒看着三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上得酒樓二層,李寬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這裡可以看到外面的風景,向遠處繞城而過的大運河,河上千帆競發,百舸爭流。近處,那一樹樹的瓊花開得正是燦爛的時候,潔白的花瓣在風中輕輕吹動,帶來陣陣幽香。
李寬坐在窗戶邊上,側着臉看着窗外望來的人羣,一片祥和安寧的樣子。這就是大唐的天下,這就是中華最爲強盛的時代。雖然自己並不屬於這裡,但是卻能來這裡走上一遭,這是上蒼的眷顧還是神魔的玩笑?李寬想着這些,不禁有些癡了,眼前那來來往往的行人慢慢的消失,換成了後世的高樓大廈,那悠閒的牛車,奔馳的駿馬變成了一輛輛馬達轟鳴的汽車,這一刻李寬居然產生了幻覺。
紅袖坐在李寬的側面方向,酒樓上的桌子並不像勳貴家族使用的案几,反而比較接近後世的方桌。一把把的椅子代替了原來的長長的條凳,這是因爲這樣能更有效的利用空間,能容納更多的人罷了。來酒樓吃飯的,多是往來的行商。那些勳貴多半是看不上這樣的位置的。他們很多時候都是在酒樓特別設置的小小的包房裡,用傳統的案几和蒲團用餐。
李寬走神,所以這一餐是紅袖和天香點的菜。幾盤精緻的小菜,還有一壺酒。
現在正是飯點,所以就在李寬等人等待上菜的這短短的時間裡,酒樓上的客人多了起來,三五幾人相邀着來到這小小的酒樓裡填飽肚子。
這些人上來之後,多半都會注意到靠窗戶的那一桌,那裡坐着一個身着翠綠襦裙的俏麗女子。雖然蒙着面紗,但是那長長的披散在身後像是一片黑色的瀑布的秀髮,還有露在外面的纖纖十指。如若憑風擺柳的纖細腰肢,無不吸引着這些人的目光。或許他們在別處也曾見過這般俏麗的女子,不過那些大多數都是各個勳貴家族或者世家大族中人,身份顯赫。而且這些女子出行定然是坐在馬車中。他們這些人的身份顯然是不可能有所接觸的。
可是現在這裡這位顯然不是那種可望而不可及的女人,因爲回來這種魚龍混雜的酒樓吃飯,並且不坐在雅間之內的女子多半沒有什麼大的靠山。甚至這些女人有些還可能是賣唱的。所以這些人抱着不看白不看的心理,不由得將自己的眼光往那邊瞟。
紅袖感受到身上投來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她哪裡受過這樣的場景,以前在曲江池上,那些往來的公子哥雖然都想着將她收入房中。但是卻無人敢這麼放肆。畢竟這些人也是要保持貴族風度的,哪怕他們家只是一個暴發戶。所以紅袖轉過臉去狠狠的對着那些人瞪了一眼。可是美人這一瞪更是助長了他們的氣焰,人美,果然就是不一樣,就連嗔怒都是這麼漂亮。一個個更是看的勤了。這讓紅袖更是怒氣升騰,十指在桌子下面緊扣。但是卻又不好發作,因爲別人只不過是偷偷的瞄上幾眼,總不能因此就大發脾氣吧,那樣實在是有失風度。
李寬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注意到酒樓中的怪異氣氛。
就在此時,樓梯上傳來噔噔的腳步聲,聲音很響,而且那木製的樓梯還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嘎聲,像是隨時都會被踩斷一樣。這讓人不由好奇,這上來的該不會是一頭牛吧,樓梯要是被踩斷了,自己這些人該如何下去。
伴隨着這沉重的腳步聲,還有一陣陣的喘息,就像是漏風的風箱在被人拉扯一樣,呼呼的聲音讓人聽得一陣壓抑。
‘吱嘎,吱嘎……’腳步聲漸漸的近了,在樓梯口也出現了腳步聲的主人,先是露出了圓圓的腦袋,接着是圓圓的脖子,再往下,是一襲華麗的錦袍,只是仍舊是圓圓的,因爲被圓圓的身子給撐了起來。還有那粗的像是常人的腰一樣的胳膊,將寬大的袖子撐得鼓鼓的,穿在別人身上顯得寬鬆飄逸的衣服,卻被他穿出了緊身衣的感覺,甚至比起緊身衣還要緊。
這是一個大胖子,而且是一個身量很高的大胖子,從他來到二樓之後,所有人都將視線集中過去了,他們看的地方不是別處,而是那個胖子站立的地方的地板,生怕這個肥胖的過分的傢伙,會將樓板給踩通了。
索性這家酒樓的房子還是非常結實的,這麼胖的傢伙站在上面還是沒有露出裂紋,雖然地板也在痛苦的呻吟着,但是還是堅強的承受了這樣的壓迫。
‘咚,咚……’站在樓板上,這個傢伙腳下發出的聲音變了,就像是遠古時期的地震龍踏在大地上一樣,整個樓板都隨着他的走動開始震顫起來,一步步的向前,卻也把所有人的心都給提了起來,因爲他們現在是又怕又興奮,怕是因爲怕這整層樓的地板會因爲牽一髮而動全身,整個的掉下去,那樣他們也無路可逃,興奮則是因爲要是隻斷掉那個胖子腳下的那一塊,那麼就有好戲看了。
但是這些人看笑話的心思顯然是落空了,這唐朝時期的建築雖然說是全木質結構的,但是卻不像後世的那些豆腐渣工程,所以這個胖子雖然身體龐大,體重驚人,但是卻還是被那看似單薄的地板承受了下來。
胖子身後,還跟着幾個小廝打扮的人,這些人上了樓之後,就隱隱的圍着這個像頭豬一樣的傢伙。並且一個個雙眼四顧,環顧這二樓吃飯的人。
就在此時,那胖子眼前一亮,然後快速的向着窗戶邊上走了過來,伴隨着強大的震動,像座肉山一樣。
顯然這傢伙看到了靠窗坐着的李寬三人,不對應該是看到了兩人,紅袖婀娜多姿的身段還有天香小巧可愛的蘿莉都深深地吸引着這個肥豬一樣的傢伙。至於坐在窗戶邊上的李寬,對不起那是誰啊,直接被胖子忽略了。在他的眼中現在隻身下那翠綠色襦裙包裹着的嬌軀還有在一邊眼巴巴的小手拖着下巴的蘿莉。
“這位小姐,不知道你來至哪裡?可是第一次到這揚州城?小生崔陂褚,在這裡有禮了!”胖子吃力的彎下他那比起水牛還要粗的腰身,滑稽的打了個拱手。
“呲啦……”一聲聲響傳來,崔陂褚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漲紅,然後不自然的直起身來。
在他身後的吃飯的那些人卻是一個個面色古怪,全都不約而同的漲紅了臉,臉上全都是幸災樂禍的表情,但是卻又忍得很辛苦。
原來,這是因爲崔陂褚太過肥胖了,剛纔在玩要的時候,臀部的褲子一下子受到了那兩大塊脂肪體的強烈膨脹擠壓,突然間就直接裂開了一道口子。那一聲清脆的‘呲啦’的聲響,就是那順滑的絲綢在發出最後的抗議。而這一幕全然落在了坐在他身後的那些人的眼中。因爲已經過了端午,天氣炎熱再加上肥胖所以這位崔陂褚穿得很是清涼,所以除了裡面的那一條絲綢的褲子之外,外面也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絲綢長衫。
好巧不巧,這傢伙爲了清涼,所以長衫實在是輕薄的厲害,幾乎全然是輕紗一般了。所以剛纔褲子開裂,那兩團肥肉擠出來之後,就直接在長衫的後腰處凸顯出來,就像是公豬拖在尾巴下面的那一坨一樣,簡直是不堪入目。
“把這些人都趕走,快點,要是不走的就揍!”崔陂褚臉色由白轉成醬紫色,最後整張臉都青了。嘴裡大聲的呼喊着,這個人丟大了。
就在那些小廝開始趕人的時候,崔陂褚又想到了什麼,然後招手示意一旁的小廝,在他的耳邊輕聲吩咐着,那小廝臉色變換,吃驚的看着崔陂褚。
“去,趕緊起,叫我爹來啊!快點!”崔陂褚催促着,雙手在後邊捂着自己的八月十五,然後嘴中呼喝着。
小廝不情不願的走下了樓,似乎很是猶豫。
“既然不願去,那就不去了!你回來吧!”就在此時一個聲音朗聲說道,聲音似乎並不大聲,但是卻清清楚楚的傳遞到了所有人的耳朵中。
“是誰,居然敢插嘴,是不是不想在揚州城混了?你知道我爹是誰嗎?”肥豬崔陂褚大聲呼喝着,然後轉頭四顧,想找出說話之人。
“你在找我嗎?”就在此時,一隻手搭在了崔陂褚的肩膀上,但是卻又飛快的縮了回去。
“是你小子?”崔陂褚轉過身來,見到一個人正站在他的身後,用一張絲巾正在擦手。
“不錯,就是我!”那人認真的用絲巾擦着自己的手,似乎在上面有着什麼非常髒的東西,然後在擦拭之後,直接將絲巾從窗戶中扔了出去。
“那是我的絲巾!”一個聲音從一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