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一片漆黑,沒有星星和月亮,只有悶熱,還有不時飛舞的蠅蟲。% 蟈蟈在草叢中演奏着自己的樂章,自娛自樂着。樹木在它的音樂聲中,給它伴着舞。
清河崔氏已經陷入沉眠,沒有燈火闌珊,也沒有人聲鼎沸,這段時間這個世家顯得格外的沉默,不在似以前那般熱鬧了。家族中的護衛多半都派了出去,只留下必備的守衛人員。而且家族中重要人物也都全數歸來,制定着一個個的計劃,這一切都是那個楚留香還有李寬所賜,這兩個傢伙,讓這傳承接近千年的大世家面子丟盡,所以被他們恨得牙癢癢。一個盜走了家族的傳承之物,還放了一把火,另一個則是斬殺了他們家族的重要成員,讓崔氏對揚州的掌控全然落空。
沉悶的雷霆,在天際滾過,烏黑的夜變的悶熱起來,這是夏夜即將下雨的徵兆。疲倦的更夫敲着梆子,在院落中巡視着,這是他們的職責。別人都睡下了,他們卻要工作。敲着梆子,嘶聲大喊着:“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在這夜裡傳得老遠。但是卻驚不醒那些早已入眠的人,在這樣的夜裡,黎明的前一刻,最深沉的黑暗是這片大地的主旋律。只是在這個時候還是有人沒有入睡,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崔府的院牆之外,一個傢伙穿着天藍色的衣服,很緊,將他猿臂蜂腰的身材顯露無遺。靈巧的像是一隻猿猱,前面一丈多高的院牆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個小小的柵欄一般。輕巧的就直接翻了過去。他穿過樹梢,潛伏在路邊的一片草叢中。在他前方不遠,打着哈欠的更夫緩緩走過。
“呼……”調整了一下呼吸。這個人再一次開始了他的行動,在黑暗中,只有那遠處屋檐之下的燈籠閃耀着微弱的光。可是這並不能阻止他,藉着這微微的光芒,他已經足夠看清楚周圍的情況了。
崔府雖然絕大部分的人都已經睡下了,但是還是有人在熬夜做着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這段時間整個大唐都被攪動起來,因爲他們的動作。因爲皇室的疑慮。所以這段時間以來,崔氏的大門前,盯梢的人多出來不少。不僅僅有皇室派來的眼線,還有別的世家的探子。不要以爲世家之間就是鐵板一塊,其實他們之間的齷齪真要說起來,三天三夜都不夠。只是因爲皇室強勢。所以這些世家暫時發下了彼此的仇怨。聯合在了一起。
殘燈如豆,在一間狹小的斗室之中,崔氏的絕大多數的負責人都在此地了,他們在商議着一件事情,一見堪稱大逆不道的事情。這些時日以來,除了最開始尋找到了一次楚王李寬的下落之後,就再也沒有找到他們主僕三人的蹤跡了。這讓崔氏覺得很不可思議,這是三個大活人。而不是什麼小動物,怎麼可能就這樣消失無蹤。所以他們催促着家族死士加大尋找力度。今天恰巧是崔家死士前來彙報結果的時候。
崔氏家族現在在這大本營中的崔家的主事人。大多都集中到了這裡,只有個別人沒在。他們在等着消息,因爲最近家族周圍多了許多的不明身份的人,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方便了,就像此時,平時那些死士可以在天色入夜之後就能到府上彙報情況了,但是現在卻不得不等到黎明前一刻,這個時候是所有人最鬆懈的時候,那些盯梢的探子都已經快熬不住了,這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來。
但是這也讓這些一直養尊處優的大人物們不得不熬夜了,此時他們正坐在這間小小的房間裡,相顧無言。只有油燈還發出輕微的啪啪聲響。
“差不多了吧!”崔昌這個資格最老的崔氏老傢伙首先出聲打破了沉默。對於之前的壓抑的氣氛,這位老人並未覺得不妥,因爲要是連那一點點的壓抑都承受不住,那還能做啥大事兒。但是現在時間差不多了,也該打破沉默了,所以他出聲了。應爲院外傳來一聲夜鶯的叫聲,這是約定好的信號。
“是的,只是家主還沒來!”崔家的胖老頭環顧了一圈說道,崔敬沒來,崔氏這個大會開不起來呢。
“不用等他了,今夜他是來不了了!”崔昌說道,他知道自己兒子這個時候去做啥去了,雖然現在這個所謂的會議很重要,但是那件事情也並不能放下,再加上這一次不過是家族死士的回報消息,由他轉達也是一樣的。所以這位前任的崔氏族長就決定了直接開始,不用等崔敬回來了。
“進來吧!”崔昌蒼老的聲音傳出了這一間斗室,在夏夜裡,沙啞的聲音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淡淡威嚴,傳進了等在外面的死士的耳中。
房間的門悄無聲息的打開了,一個身穿灰色麻衫的漢子,閃身進來。然後徑直走到房間的中央,向着正前方供奉着的一方靈位鞠躬行禮之後,才抱拳向四周行禮。
“各位族老們,小的奉了我們大統領的命令,前來彙報情況!希望各位定奪!”漢子身高接近八尺,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有着好多條傷痕,這是他爲崔氏征戰的功勳章,所以他站着只是抱拳向四周打招呼並未讓這些崔氏家族的話事人覺得怠慢。因爲這樣的人是絕對忠誠於崔氏家族的,與家族有功的人獲得了他們的尊敬。
“具體情況怎麼樣?有沒有發現那個人的蹤跡?”崔昌連忙問道。
“老家主,請恕我們無能,現在還沒有發現李寬的下落,因爲這位楚王殿下真的太滑溜了,只從第一次被我們兄弟伏擊了一次之後,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我們在他最後失去蹤跡的地方方圓百里都翻了一個遍了,還是沒有找到他們的蛛絲馬跡。而且,他好像還猜到了我們的身份,當時伏擊他的那一支隊伍的首領身上還帶着我們家族的腰牌標記。”漢子有些慚愧的說道,同時還在心裡抱怨那個負責伏擊的傢伙,居然連腰牌都沒有摘就去伏擊這個沒有絲毫把握的目標。他可不知道當時,李寬只有一個人還帶着兩個女眷,而他們崔氏足足有着幾十號人,全然是勝券在握,要不是李寬這傢伙身手實在是少有人能敵了,纔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可是當時的情況不管是誰都不會想到這個只有十四歲的少年,會有着不下於尉遲恭,秦叔寶的武力值。
“什麼,沒找到,那你們還彙報什麼?接着找就是了,而且那個蠢貨居然還帶着腰牌前去了,這簡直就是送把柄啊!不行這個李寬一定要找到,一定要除掉,不然他要是回到長安,那麼我們崔氏和皇室之間的關係恐怕……”白眉老頭一聽到沒有找到李寬,甚至還暴露了身份,立時就急了。
“老八,安靜!”這個老者是崔昌的堂兄弟,排行老八,是當代崔氏家族家主的堂叔。在場諸人之中他的輩分很高,只有崔昌一人是穩穩的能壓服於他的。所以這個時候崔昌說話了。這個老傢伙是人老心不老的典範,雖然年紀大了,很多事情都力不從心了,但是還是堅持在本家之中做一些事情,說是發揮餘熱,其實在場的說有人都知道這是這個老傢伙呆不住,想要找些事兒做而已。
“大哥……”白眉老頭停了下來,看向還坐在椅子上的崔昌。
“啓稟老家主,也不是沒有收穫,雖然沒能找到楚王李寬,但是他的兩個侍女卻是被我們找到了,那個大一些的叫做紅袖的在之前的伏擊之中受了傷,並沒有離的太遠,還在我們的監視之中。只是在她們周圍卻有一些人在暗中護着她們,我們不敢擅自做主,特意前來請示!”漢子說着這段時間的收穫。
“那還等什麼,把她們抓起來啊!這樣我們就能用她們將李寬小兒逼出來!”胖老頭也坐不住了,他在這裡輩分最低,是所有人的小弟,甚至還有他的叔父輩的老傢伙在這裡,所以之前一直都悶聲不說話,現在才插了句嘴。
“查清楚那些保護她們的人是什麼來路了沒?”崔昌沒有理會這個胖老頭,自顧自的問道。
“沒有,那些人隱藏的很好,要不是弟兄們都受過專業的訓練,可能還真的發現不了!而且爲了避免打草驚蛇,我們都只是遠遠的盯着。”漢子說道。
“查清楚,我懷疑那些人是聖上身邊的人,要是那樣,這說明我們已經暴露了,楚王李寬已經將他知道的消息彙報給了聖上,這就難辦了!”崔昌分析着說道。
“遵命!”漢子躬身應諾。
“要是不是聖上身邊的人,就把那兩個丫頭抓起來,說不定還可以利用這兩個丫頭和楚王談判一番。或許我們用不上,因爲那可能是最糟糕的情況下才會用上的招數,但是現在有備無患!”崔昌身側一個手持蒲扇的老頭端起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說道。
“就依三叔所說!要是李寬那個小子真的能將我們崔家逼到這樣的絕路上,那麼就用這兩個丫頭當條件談判也不是不可!”崔昌看樣子是同意了。
“遵命!”漢子再次躬身應諾。
只是在窗外卻沒人發現,那裡一個身着藍衫的人影將他們所說的話全都聽在了耳裡,雙手握拳咬牙切齒:“你們這些傢伙真的以爲老子是軟柿子?那麼就接受老子的轟天雷吧!劈死你丫的!”說着就見他掏出了一個火摺子,還有一捆圓柱狀的東西。
“轟隆隆……”一聲震天動地的聲響在這夜色之下如同旱地驚雷般,傳揚出來,震動了整個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