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五年的七月,一個漆黑的夜,在清河郡一件震驚天下的事情發生了。
這一天,天色還沒有亮,天邊沒有一絲的光亮,就連星空都被夜空中厚實的雲層阻擋在外。伴隨着一聲劇烈的聲響,整個清河郡被吵醒了。無數的人在睡夢中被驚醒,這一聲像是霹靂一般的聲響伴隨着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傳遍了這個不大的城市。接着人們發現天亮了,不,不是天亮了,而是一種淡漠的紅色照亮天穹。
人們走出家門,矗立在這還顯得悶熱的街頭,看向天光傳來的方向,又是崔府?所有人心裡都這樣閃過一個念頭,他們都記得在幾個月前,這個崔府就走了一次水,當時燒得半邊天都亮了,這一次又是這樣大的響動,又出了什麼事情?
就在此時,崔府那邊傳來了一陣陣的響動。只聽得一聲聲的鳴鑼之聲傳來,還夾雜着大喊聲:“走水了!走水了!”
聽到這個響動,站在街上的百姓卻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這崔府這段時間居然接連了兩次失火,這是不是有點。而且那震天響的聲音是怎麼回事?雖然百姓們心中都有些興災樂貨的成分,看到一直在自己腦袋上作威作福的大世家出點事情,也是很有利於身心健康的事情。可是還是一個個本着去幫忙的心態,提上自家的水盆還有木桶,就向着崔氏家族的大院子跑了過去,淳樸的他們都是這樣。不管崔氏之前對他們怎樣。他們只要自己做些什麼事,對得起自己胸中跳動的那顆心。
上一次崔氏失火,他們去幫忙卻是被擋在門外。因爲上一次失火的地點有些敏感,那是崔氏家族的後院,那裡居住的全是家中的女眷,不能讓外人進入。所以這些熱心的民衆被擋在了崔氏的大門之外,這一次應該不會了吧!
可是當他們趕到的時候,再一次被擋住了。因爲這一次更是敏感,這一次居然是在崔氏家族的祖宗祠堂邊上。那裡一間小屋矗立在那裡,但是現在卻是一片廢墟。要是隻是一間小屋,倒是不無不妥。可是這小屋裡還橫七豎八的躺着散碎的屍體,這就不得不讓他們對此保密了。而且這些人居然全是崔氏家族的話事人,上一代,在上一代以及現在家主這一輩分的主要人物都在其中。光是負責崔氏日常運轉的族老就死了好幾個。還有哪些一直藏在暗處的老傢伙們。一個個像是被雷劈了似的,黑乎乎的躺在地上,早就斷了氣兒。這些人死了一個都是天大的事兒,可是現在卻被一鍋端了,這讓沒有參與進去的崔氏家族今夜負責值守的族老,崔佰翔,崔氏家族現任家主崔敬的堂兄,感到膽戰心驚。
這位崔家族老留着山羊鬍子。但是此時他頷下的鬍子差不多都被自己拔光了,愁的是滿臉的褶子都擠到了一起。看着被下人們一個個擡出來的屍體。他依稀能分辨得出是誰,可是真是因爲能認出來,才更讓他心驚。這些人全都死了,崔氏家族完了!
雖然心中戰戰兢兢,可是還是當場下達了封鎖令,不準其餘人來幫忙救火,不準參與了的人泄露半句,要是聽到有什麼傳聞傳出,那麼所有人的一家老小全部連誅,沒有絲毫的情面可講。這個命令他下達的時候是咬着牙,含着淚說出來的,當時他自己都感到聲音在發顫,他不敢想象這些人死了的消息傳出去,會給崔氏家族帶來多大的影響,那些還在虎視眈眈的盯着崔氏家族現在地位的世家們,一定會擊節相慶吧,而且還會霍霍磨刀,準備在崔氏家族這個病老虎的身上下刀子了。
可是這世界上又豈會有不透風的牆?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封鎖消息,能瞞一天是一天,然後傳書給家主崔敬,讓他趕快回來,還有朝中崔氏家族的那些人,讓他們發力,竭盡全力讓崔氏家族挺過這個難關。不然這千年的世家就要毀於一旦了。
至於,丟下這個炸彈的傢伙,此時正在翻着院牆呢。騎在牆頭,身上的藍色長衫卡在牆的兩邊,卻是不敢在往前翻了,因爲在那一邊,一雙明亮的眼睛正在看着他,裡邊是不敢相信的光芒,一雙欺霜賽雪藕臂正捂着自己的嘴巴,十指纖纖,指甲上沾染着粉紅色的豆蔻,顯得非常的養眼。
就在崔氏忙得團團轉的時候,在離着清河郡足有數百里開外的一座城池——鄭州,這裡是黃河邊上的一座大城,這座城市有着悠久的歷史,是商朝早期到中期的都城,也是殷商文明的發源地。這座城市到了大唐時期也是黃河上的一座重鎮。在這裡是大唐朝廷和世家大族之間的一個緩衝地帶。世家們盤踞的底盤多數都是在這以東的地區,而大唐朝廷,李家的治下之地多是在這座城市的西面。除了盤踞在太原的王氏之外,其餘的世家多數觸手都沒有伸過這座城市。
此時鄭州城也是一片昏暗中,但是在城中一家華麗的府邸,鄭州城的刺史府,還在燈火通明之中。因爲這天夜裡,一件事情正在這裡秘密的協商着。這件事情可以說是大唐建立以來,世家和皇室第一次的磋商,也是崔氏這段世家的動作帶來的效果。
這個時候,刺史府的正廳之中,由鄭州刺史嶽千愁正在做陪,這一次磋商兩邊來的都是大人物,他這個在這鄭州一畝三分地而上面最大的官員,卻成了賠笑的小蝦米。這兩邊來的人都是他惹不起的。他作爲東道主,就坐在主座上。在他的左手邊,是來自國都長安的代表了皇室前來的人,只見身着紫袍,鬚髮花白,頭上的頭髮梳理的很是整齊,被一根雕花簪子撇着。在其上還戴着一個袱頭。就像是頭巾差不多的樣子,只不過在腦後多了兩個腳,軟趴趴的搭在腦後。
在這個封建王朝最鼎盛的時候。穿着打扮也是一件大事兒,由不得一點馬虎。要是一個差錯,恐怕就是人頭不保的下場。而且在這個時期因爲受到胡漢融合的影響,很多服飾都有着不同的意義。而且李二他老爹李淵於武德七年(公元624年)頒佈新律令,即著名的“武德令”,其中包括服裝的律令,計有天子之服十四、皇后之服三、皇太子之服六、太子妃之服三、羣臣之服二十二、命婦之服六。
這麼多的服侍條例。將滿朝文武大臣,皇家各種人等全都限定在裡邊了,李二登基之後。卻是沒有改這些條律,只是規定了三品以上官員穿紫袍,四品五品穿緋袍之類的,因爲他老爹還活着呢。至於腰間繫什麼款式的玉帶。玉帶上裝飾物要用什麼樣式。什麼材質這些倒是還沒有規定死,這要等到李二差不多平定四方之後,纔會閒的蛋疼的出臺這些新規矩。就像是公司上班一樣,老闆有生意忙的時候,誰會在意你辦公桌上擺了一個什麼樣的擺件,合不合適了,都是沒活幹就折騰着玩而已。
所以這位長安來客,定然是三品以上的大員。這樣的人在朝中都是呼鳳喚雨的人物。而且這一次是和世家談判的。所以有着世家背景的,定然是不會被李二委派來做這件事兒。那麼適合的人選就沒幾個了。
而在這嶽千愁的右手邊,是一個文士打扮的傢伙,高冠長髯,丹鳳眼,臥蠶眉。就差面如重棗了,要是臉色再紅起來,那就是活脫脫的一個關公。身上一身皁白色的文士長衫,寬袍大袖,在這夏夜之中,倒也別有一番風骨。這位就是崔氏家族的族長,崔敬。這位掌控着大唐第一世家的人,倒是像一個讀書人多於一個家主,一身的書卷氣顯得很是斯文。
“哈哈……長孫大人,既然到了這裡,離我崔氏家族也不過數百里而已,比起長安那千里之遙,崔某也算是個東道主了,在這裡先敬大人一杯!”崔敬一手輕輕的端起酒杯,另一隻手拖着衣袖的下襬,這寬袍大袖的衣服就是這一點有點不爽,但是卻不可否認正是這大袖飄飄方有那魏晉風骨。
“崔大人說笑了!這大唐天下全是陛下的,所以我們都不是什麼東道主!在這裡本官倒是代表皇室,算得上半個主人,要敬酒也是本官敬崔大人才是!”對面的人哈哈一笑,也舉起酒杯說道。
“崔某失言了!認罰認罰……”崔敬笑着陪着臉,這第一次交鋒讓對面的笑面狐狸長孫無忌佔了上風。但是崔敬也不是白搭的:“大人此次來可是來參加我那侄兒和鄭氏家族明珠的婚禮的?”藉着自己胞弟的兒子最近即將迎娶滎陽鄭氏嫡出三小姐的事兒,崔敬不溫不火的回敬了一句。
“這個,本官來時倒是沒有聽聞,恭喜恭喜啊!得到滎陽鄭氏的支持,你們崔氏更加的興盛了吧!”長孫無忌面色稍變,但是還是笑着祝賀道。
“那是,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同時也是我們的天下嘛!我們這些人就是幫陛下治理天下的人,不是嗎?”崔敬接着說道。
“崔大人此言極是!我們是陛下的臣子,自當爲陛下分憂啊!”長孫無忌附和道,雖然崔敬這幾句話看起來是服軟了,但是長孫無忌卻始終覺得沒那麼簡單呢。
“確實是這樣,我那兄弟,正是在爲陛下分憂嘛!至於我,山野之人閒雲野鶴慣了,現在一介白身,倒也逍遙自在!”崔敬含笑夾了一口小菜。
邊上的鄭州刺史嶽千愁,提着一個白瓷酒壺,幫兩人斟酒。聽着這些話,心裡一陣陣的發冷,這兩人話裡行間的機鋒,讓他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都在往上冒。‘看來自己還是太嫩了!’這位刺史大人在心裡這樣自我評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