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大殿,在夜風的吹拂下不動如山,無數的牛油巨燭燃燒着熊熊的烈焰,照亮着大殿的所有角落,李寬倔強的站在大殿之中,面對着恍若暴怒的巨龍一樣的李二,他心中在這一刻居然詭異的平靜無波,似乎早就已經預料到了李二會是這樣的爆發。其實在他的心中早就已經準備好了面對李二的這一次的責難的準備,李寬雖然不清楚皇帝的手段,但是卻清楚皇帝的心思,因爲無數的宮鬥劇給了他太多的啓示,沒有一個皇帝不是疑心病患者的,他們會提防着所有能提防的人,總是以最壞的心思揣摩着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這一切並非是說說,所有的帝王都不會全心全意的相信一個人,哪怕在覺得對方可靠。
就像現在的李二,他絕對沒有一個真的能夠交心的人,當然或許在長孫皇后身前還會好一些,隱瞞的心思少一點,可是卻也絕對不會是全然毫無保留,至少他對長孫無忌之間的猜疑就絕對不會和長孫皇后說出來。一如現在,李二雖然覺得李寬不會做出不利於大唐的事情,可是卻還是固執的孤注一擲,將大唐和科學家放在了天平的兩端,要分一個高下來。
“父皇,兒臣此次前來絕非是炫耀,只是暗一這般出手,有失光明正大而已!”李寬不卑不亢的說道,他早有準備,李二的反應¤不過是遲早的事情,所以倒也不顯慌亂。
“是麼?朕的人,自有朕去處理,不需要你指手畫腳!莫非你真的認爲這大唐無人能奈何得了你?”李二俯身叱道。這幾年邊關安寧,突厥被趕到了大漠以西。去了那困苦之地苟延殘喘,而且那個位置恰好隔絕了昭武九姓和薛延陀。而吐蕃也忙着一統高原,許久沒有爲禍邊疆了,吐谷渾已經成爲歷史,高麗又被平了,一切都讓李二有了心思徹底的和科學家清算一次。當然這些事兒其中很多都和李寬有着不淺的關聯,不過李二並不在意,因爲已經做好了撕破臉的打算,那麼卸磨殺驢也算不上啥。
“兒臣並非此意,不過要是暗一真的對兒臣出手。那麼兒臣也不介意大唐少一個高手!”李寬爭鋒相對的回答,既然李二要做一次徹底的清算,那麼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哪怕有着太多的牽掛,可是這一關要是過不去,再怎麼樣也是枉然。再說了李寬心中的打算需要大唐很大的支持,要是這一次不能徹底的和李二定下章程,那麼以後怕是會有諸多掣肘,讓他難以施展心中抱負。
“現在朕就和你清算一番。你可知道現在大唐的局勢?朕雖然不敢說是賢明君主,可是卻也算得上兢兢業業,大唐現在不說是海晏河清,也可以說是太平安康。可是朕心中還是不甚安穩。因爲這大唐還有很多的事情讓朕難以把持,這天下,是朕打下來的。可是卻無法全然做主!世家大族盤踞,佛道兩家傾軋。周邊異族虎視眈眈,還有無數的不安穩的人在背後搞着小動作。爭權奪利,圖謀不軌!朕實在是難以安眠!”李二總算將心中的憂慮說了出來,他是一國之君,一舉一動皆是朝廷的威嚴,所以這一切他都無法向人訴說,只能自己扛着,哪怕最親近的人,也不敢說出口。因爲那樣會顯得軟弱,作爲皇帝軟弱是最爲致命的弱點。
“父皇所說的這一切,其實也是兒臣一直希望平定的,或許兒臣爲的不是帝國的利益,但是卻有一點和父皇相同,那就是希望帝國昌盛。兒臣所求的不是別的,而是這天下百姓能夠飢有所食寒有所衣而已,這一點很難麼?”李寬知道李二心中的顧忌,可是這和他所要的東西並不矛盾,爲何這位明明開明的君主卻是這種態度?
“哈哈……人心是會變的,你現在所說的,不代表是一生的堅持,有些時候都會生不由己!李寬你還是太過稚嫩,你可知道現在你能帶着一幫人東征西討,爲的是給大唐百姓創造一個優越的生存環境,可是那些跟着你的人呢?他們要的你能給麼?你能給他們榮華富貴,讓他們封妻廕子?還是用你的所謂的崇高的理想,讓他們成爲無私奉獻的聖人?”李二有些失態,這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顯得如此的激動。李寬所說的,李二何嘗不想實現?可是這是一個絕對難以達成的夢幻泡影,沒有人願意一生奉獻,因爲他們活在這個世界上,就需要無數的東西支撐他們活得更好,沒有人願意明明有唾手可得的好日子,卻還是一直苦哈哈的。這一點李二比李寬明白,當初他爲什麼要爭奪這天下?是因爲他希望天下太平?不全是,或許其中有這一方面的因素,可是卻絕對不是決定性的東西。
就算他一心爲了天下萬民,可是那些跟隨他的人呢?他們也是這樣的崇高?不是的,他們所求的很實際,那就是能多拿些餉銀,讓在老家翹首以盼的父母妻兒過上好日子,或許將來成功奪下天下之後,能夠封妻廕子,成爲人上人,而不是一直看人臉色。所以爲了身邊的人,李二不得不爭,不得不去多去那些他們需要的東西,不管是物資錢糧,還是官職爵位。這些都是他給予自己的支持者的回報。
所以現在李寬說出了一個崇高的理想,這讓李二覺得非常荒謬,簡直就是鏡花水月一樣的話題,誰會爲了一個空洞的理想去拼命?他們在意的還是實實在在的利益,還是哪能讓他們吃飽穿暖,光宗耀祖的機會。
“父皇說的,兒臣也考慮過,或許沒有人是愚蠢的,他們或許會在最初毫無怨言的跟隨,可是時間一長,確實是一個難以避免的問題。可是兒臣有沒有說只是光奉獻沒有收穫啊!卻是,兒臣或許給不了高官爵位。可是財物這樣的東西,難道征討異族就會收穫不到?以戰養戰纔是最佳的選擇。不然大軍一路人吃馬嚼需要多少東西?耗費多少國帑?”李寬回答道,他想得很簡單。因爲他不需要那些身外之物,或許黃金白銀能讓和很多人忘乎所以,但是李寬卻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糧草更是不會短缺。
“這麼有信心,是不是你背後的師門會給你足夠的支持?寬兒,你說說你那個師門到底是何等的一個存在?似乎有着源源不絕的糧草供應,還有無數的神奇的東西,這樣的學派真的存在?朕也不是不知道這世間的隱世學派到底是如何一回事,他們不過和普通人毫無分別,或許有着各種一般百姓無法觸及的學識。可是卻決然做不到科學家顯露出來的這樣的事情!朕只想知道,大唐和科學家究竟孰強孰弱!”李二直截了當的問了,他知道這樣拖下去或許會變得更糟,因爲他現在居然發現說了這麼一大堆,結果越扯越遠!
“科學家的實力,不瞞父皇,其實科學家實力基本爲零!或許有那麼一些人,可是真的沒有多少可戰之兵,因爲他們過的都是自給自足的生活。不管父皇相信也好,不信也罷,科學家現在的人數不超過三百之數!”李寬知道李二能直接這麼問已經是難得,他對科學家的猜忌之心是一直未曾消停過。所以他決定實話實說。陳摶這幾年在倭奴國發展出了一個小小的勢力,現在差不多也就兩三百人而已。
“怎麼可能?科學家居然只有兩三百人?這絕對不是科學家的真實力量,寬兒。你可知道單單是你在貞觀二年駕駛回來的那一艘船需要多少人鑄造?還有這些年大唐居然沒有出現饑荒,朕又何嘗不知道其中的貓膩?”李二心裡明白得很。這幾年大唐並非是風調雨順的,每年不說大旱大澇。至少也有旱災出現,可是卻沒有出現過流民餓殍,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蹟。但是深入調查下來,李二發現只要一個地方有災情出現,那麼一艘艘的懸掛着新月旗幟的船隻就會運來無數的救災物資,不管是糧食還是衣物,甚至藥物,這些東西到底從而而來?線索一到這些船隻出海,就徹底的掐斷了。所以李二雖然不敢肯定,卻也猜出了八分:在海外,有一個非常強大的勢力,他們擁有着無數的良田,種植着無數的糧食,並且對大唐沒有多大惡意。這個勢力李二猜測就是李寬背後的師門——科學家。
“父皇,爲何不信兒臣所言?科學家確實是人丁稀少!”李寬不再多言,因爲會相信的就一定會信他說的話,不願相信的就是說破了嘴也不會相信你說的一個字。
“朕不明白,科學家所圖的到底是什麼!大唐擁有的東西,科學家貌似一點不少,可是到底是爲何你那師門對大唐這般關懷備至?這些年大唐只要一有災禍出現,定然會有科學家的船隻出現,並且送來不菲的物資。難道是爲了圖謀民心?”李二猜測到。
李寬聽到李二的話,這才知道原來是因爲新月商會的行動,讓李二誤以爲這是在收買民心!這真是天大的冤枉,科學家是怎麼回事李寬是最清楚的,可是現在卻變成了這般,非要和朝廷爭個孰強孰弱,豈不是有違最初的本心?
“父皇,科學家到底是怎麼回事,父皇可以派人查驗,其實科學家最初只有兩人而已,現在才發展成三百人不到的一個小型的隱世學派勢力。這一點父皇可以派人東渡大海,去倭奴國一探究竟。至於那些商船,那不是科學家的,而是無數隱世學派的家底子,陰陽家,縱橫家,墨家,法家……他們也是大唐人,所以也願意盡一份心力!”李寬解釋道,這一次差點在大殿上兵戎相見,全然是李二的疑心病搞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