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的話讓旁邊的幾個同僚都豎起了耳朵。
方纔那姓崔的侍郎眼珠子一轉，雖然他久居長安，常年不在老家，但他可是貨真價實的博陵人，博陵崔氏這一代最出色的人物之一。
“安上，你聽到右相說的話了嗎，遼東那邊你們博陵崔氏這次可拿了不少好處，你們二房之前一直喊窮，這次多少也分潤了一些吧！”
安上，是崔敦禮的字，崔敦禮與崔一葉屬於同輩人，在博陵崔氏與李世民關係緊張的貞觀年間，他先後歷任通事舍人、左衛郎將、中書舍人、兵部侍郎、兵部尚書等職。
而且崔敦禮還通曉諸番形勢，多次出使突厥、回紇、鐵勒等北方部落，後隨李勣擊滅薛延陀。
當然，這個時空的崔敦禮是有點憋屈的，席雲飛的出現間接打亂了他的人生軌跡。
博陵崔氏二房因爲支持李世民稱帝，在老家被其他幾房壓得死死的，崔敦禮身爲朝臣，在同僚面前一直不怎麼擡得起頭。
另外，原本應該多次出使突厥，在李世民面前刷好感度的他。
結果又因爲席雲飛亂入的關係，突厥估計不久也要歸附大唐了，根本沒有他出使的必要，一個官員如果連丁點政績都沒有，那這輩子估計也就是這樣了……
“我也不知道。”
崔敦禮是真的不瞭解具體的情況，搖了搖頭，道：“我爹信裡提過一些，這次家族把身家都賭進去了，要是敗了，讓我在長安好好呆着……”
後面說的話，聲音就有點小了，不注意跟本聽不清楚。
其他幾個同僚面面相覷，眼裡不知道是揶揄，還是羨慕的神色的流轉，因爲博陵崔氏這次賭贏了啊，而且還是一本萬利的大勝利。
“安上。”
“嗯……右相有何吩咐？”
崔敦禮原本還有些恍惚，聽到杜如晦的呼喚，急忙起身拱手一禮。
杜如晦捻鬚輕笑一聲，先是打量着面前這個出身不凡的小年輕，而後與尉遲恭相視一眼，才說道：“安上，你本出身博陵崔氏，如今也快有一年沒有回家省親了吧？”
崔敦禮聞言一怔，他不傻，本身是個精明的小夥子，腦子一轉就明白杜如晦的意思了。
其他幾個同僚驚呼一聲，暗道這小子怕是要出頭了，果然一個好出身堪比老子十幾年艱苦奮鬥啊，這個世道咋就這麼不公平吶。
杜如晦沒有理會其他人的異樣，接着說道：“我打算派你北上公幹，在保證完成任務的前提下，我允你回家住上十天，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崔敦禮眉眼微動，心中思忖片刻後，拱手應道：“右相好意，敦禮心領了，只是，如今我家大人都在遼東，就算回家，我也見不到他們的。”
杜如晦饒有興致的看了他一眼，心頭暗道：這小子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原來心裡堂亮得很，看來我再拐彎抹角，倒顯得有些做作了。
一念及此，杜如晦輕咳一聲，直言道：“如此是最好不過了，遼東那邊傳來不少消息，剛好我與尉遲將軍有些事情，礙於身份沒法直接參與進去，安上若是北上省親，希望能夠順手……”
···
···
太極宮，甘露殿後花園。
“雲飛哥哥，你吃，這個可好吃了，孃親和我都很喜歡呢。”
席雲飛哭笑不得的用嘴接過小丫頭手裡的桂花糕，苦着臉點了點頭：“吃次好次！”
旁邊李世民與長孫皇后笑得前呼後仰，特別是李世民，還是第一次見席雲飛這副面貌。
長孫皇后掩嘴笑道：“豫章啊，你就別爲難你雲飛哥哥了，你看他都快哭出來咯。”
小丫頭聞言，好奇的打量着席雲飛，見席雲飛一臉的尷尬，忽然撅着小嘴，歪着小腦闊，說：“雲飛哥哥不喜歡吃桂花糕嗎？”
席雲飛哪裡敢說不喜歡，連忙搖頭：“喜歡啊，豫章給的糕點，哥哥喜歡得緊呢。”
小丫頭哪裡聽得懂他說的話，懵懂的她只覺得自己沒有被討厭，瞬間對眼前的雲飛哥哥更加喜愛了幾分，也不像一開始那般矜持了，撲的一下直接闖進席雲飛懷裡。
“哎呦，哎呦……撞死哥哥了。”席雲飛捂着肚子假裝被撞疼了，嚇得小丫頭縮了縮脖子，大眼睛委屈巴巴的在席雲飛身上觀察着，不知道自己撞到了哪裡，讓哥哥疼成這樣。
“哪裡疼，哪裡疼，雲飛哥哥不哭，豫章幫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席雲飛低頭看着小丫頭璀璨的雙眸，還有那張惶恐自責的小臉蛋。
這一刻，心中滿是罪惡感，哪怕是他只是跟小丫頭開個玩笑而已……
又陪小丫頭玩了一會兒，便有嬤嬤來帶走小豫章，這丫頭還太小，中午一般是要午休的。
小孩子多睡才能長得快，席雲飛與她揮手告別，還承諾會送小丫頭一箱子永遠吃不完的棒棒糖，才讓依依不捨的小豫章一步三回頭的離去。
長孫皇后也沒有逗留的太久，又彼此寒暄了幾句，問了一些大哥和大嫂的情況，然後，又讓席雲飛有空多進宮坐坐，便也告辭了。
花園裡，就剩下李世民和席雲飛二人，兩個男人之間的氣氛突然開始微妙起來。
相對無言……
良久。
“咳咳，那個，關於觀音婢的病症，要不要朕把醫官喚來，好叫你心中有個瞭解？”
席雲飛看了一眼李世民，微微頷首，這傢伙倒也是個專情之人，心裡一直惦記着長孫皇后。
見席雲飛點頭，李世民頓時喜出望外，拍了拍手，便有宮女會意，那宮女臨走前還特意看了一眼席雲飛。
“有點眼熟啊？！”
席雲飛也發現了她，愣了愣，好像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個宮女。
李世民聞言，笑着說道：“那是藥師家的孩子，叫李香凝，她母親是觀音婢的故友。”
李世民沒有解釋得太清楚，但席雲飛自己腦補了一番……大概是妾生女，在家裡受不了張女俠的‘虐待’，只能進宮？
想了想，席雲飛訕訕一笑，說道：“如此說來，還是我大哥的小姨子，方纔都沒有好好的打個招呼，實在有些失禮了，呵呵。”
李世民端起茶杯，碰了一下席雲飛的杯子，道：“失禮談不上，不知者不罪，況且香凝丫頭估計也對你沒什麼印象……嗯，倒也不全然，朕記得當初你們兩家定親的時候，她還替觀音婢跑了一趟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