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也骨部的所有民衆全都在這場百年難得一遇的白災之下受到了不小的損失,甚至這些草原勇士們的家人都有的喪生在了白災之中,如今聽到賈一說“太好了”,憤怒已經是最和氣的態度了,若是換成別的時候,他們早就一擁而上將賈一砍成肉泥了。
“我大唐有句話叫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講述的是一個塞上的老頭丟了一匹馬,然後鄰里全都勸慰他想開一些,他卻是回了大家一句:誰又知道不是好事呢,結果沒過多長時間,他丟失的那匹馬又帶回來一匹母馬。”
在唐朝唐人們都以他們身爲唐人爲榮,因此只要不是大唐的百姓,那麼全都會被統一稱之爲胡人。
從古至今,很少有胡人能夠聽得明白孔老夫子論語當中的話語,但是當這些話變成直白的故事之後,胡人們就會聽的清楚明白,因爲他們平時說話,也基本上都是在用故事表達自己的意思。
阿骨打聽完賈一故事之後,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什麼,揮了揮手讓自己手下的士兵們將兵器收起來,這才滿臉狐疑的對賈一問道:“難道你能讓這場吞噬我們牛羊家人的白惡魔變成白色的天使?”
“我問你的第一個問題是什麼?”
“我們那裡是不是有很多凍餓而死的牛羊。”
“對,等回來的時候你們把所有的凍死的牛羊全都給我帶上,我保證回來之後大將軍會很高興用糧食跟你們交換,有多少換多少。”
對於李靖的態度,賈一還是非常清楚的,畢竟凍死的牛羊馬匹對於這些胡人來說,唯一的作用就是食用,可他們能有多少人口,吃的下那麼多牛羊馬匹麼,再就是一整個冬天都支持牛羊馬匹的肉,難道他們就不怕得個啥病?
賈一的這話在所有胡人的耳朵中頓時就變成了仙樂,聽懂的第一時間就歡呼了起來,沒聽懂的則是對身邊聽懂的同伴進行了詢問,接着也一塊歡呼了起來,很快三千人就全都大聲的歡笑了起來。
要知道草原上的牧民們最大的生活依仗就是那些牛羊馬匹,因此每家每戶都有着爲數不少的牲口,可是在白災之中,他們大量的牲口被凍餓而死,儘管這個冬天他們不會缺少食物,可等待開春,那些在冬天還能保存的牛羊就會腐爛變質,再也不能食用,接下來等待他們的將是長久的飢餓,除非讓他們重新獲得牛羊馬匹。
有了賈一的保證,接下來的談話就變的愉快了很多,阿骨打用非常形象的比喻給賈一講述了草原上面特有的文化,直讓沒有見過什麼世面的賈一覺的非常的新奇,聽的是非常的入迷。
用阿骨打的話說,草原上的蒼狼就像是這草原上到處都是的毒草一樣,就算是人爲的弄死了一批又一批,可是等到來年,毒草還會再次生長出來。
聽到這個消息,賈一第一時間爲自己放在周圍十五里範圍之內的一千個兄弟擔起心來,若是讓他們遇到單獨的一隻或者兩隻狼,相信探子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能輕鬆的對待,可是狼那可是羣居的野獸,只要是出現最少也是三五成羣的,爲了探子們的生命安全着想,賈一第一時間隱晦的下達了收縮探查範圍的命令,有最開始的十五里變成了五里,範圍變小了人員就只能湊在一起,三五成羣的包圍着整個大軍朝着拔也骨部的方向緩緩行去。
隨着軍隊的深入,天氣變的越來越寒冷了起來,一股股的寒風慢慢的變成了小刀片,劃在人們露在外面的皮膚上,一不留意就會出現一個小小的口子。
儘管賈一對這種嚴酷的環境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可當直接面對,還是被弄的有點措手不及,要是早知道這樣的話,他有可能會在臉上蒙一塊厚羊皮,摸着臉頰上出現的幾個淺淺的口子,賈一這纔算是知道了爲什麼草原上的人們看起來都那麼的滄桑。
“但願別破相啊。”懷着深深的祈禱,大軍行軍的速度慢慢的變的快了一些。
阿骨打的部落距離朔方不是很近,足有三百里的距離,衆人由於是輕裝簡從,速度能夠提升到每天六十里,可就算是這樣,想要走到阿骨打部落,也需要五天的時間。
早就有了這方面準備的賈一,將製作好的肉乾當成了這次行軍的口糧,再配上疙瘩湯,簡直就是冬日晃盪草原的最佳美食。
吃過肉乾之後,阿骨打也是對這肉乾讚歎不絕,只是爲不知道這肉乾的製作方法而感到萬分的惋惜,旁敲側擊的問了賈一好多遍,得到的都只是賈一一抹淡淡的微笑。
開玩笑,這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將是賈一賺錢的買賣,豈能隨隨便便告訴你一個胡人。
白天迎着寒風趕路,夜晚枕着蒼狼的高呼入眠,還沒到阿骨打的部落,賈一就熬成了兩個黑眼圈,不是他不想睡也不是他不困,只是他實在是害怕晚上萬一睡得太死的話,一不留神直接睡過去了,那豈不是太冤枉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上竟然是下起了白色的雪花,隨着寒風四處飛舞的雪花,就像是在找尋自己家的孩子,到處飄蕩,直到最後落入大地的懷抱。
很快,每個人的身上都鋪上了一層薄薄的雪,賈一剛開始還會將落在身上的雪打掉,可是沒過多久,雪又會在他的肩頭和頭盔上堆積起來,他這才結束了徒勞的行爲。
很快雪地當中就出現了很多的屍體,有脫離了狼羣的蒼狼,又沒能熬過寒冬的牲畜,還有來不及回到自己部落的牧民。
本來賈一還以爲這些胡人再見到牧民的時候會將他們攜帶上好回家安葬,又或者就地掩埋以慰死者的在天之靈,可是讓賈一沒有想到的是,這些人竟然只是看了這些死掉的胡人一眼,接着繼續打馬前行。
在唐人的認知當中,死者爲大,這是從古至今一直奉行的道理,就算是在路上看到一個陌生的死者,也會好心的挖個坑將其葬掉,然而在草原上,胡人們則是會選擇漠視,因爲葬掉一個死人會浪費很多人的力氣,也就間接的浪費了不少的糧食,沒有人會願意將有用的力氣浪費在無用的死人身上。
從這裡賈一又看到了胡人們現實的另一面,跟後世的人們幾乎有着相同的性格和處事的態度。
胡人們對於自己人都能漠視,沒道理唐人會對一個胡人產生憐憫之心,因此,賈一還有他手下的士兵們,也全都選擇了無視。
沒過多長時間賈一就清楚了爲什麼會管大雪叫做白災,若是雪只下個幾釐米十來釐米的話,根本就不會對人和牲畜造成太大的影響,可當雪下到幾十釐米的時候,行路都會變的非常的艱難。
看着深一腳淺一腳不住朝前挪的戰馬,賈一知道,若是繼續這麼下去的話,那麼等待着他們的一定是全部被凍死的結局,爲了保證行軍速度,賈一吩咐所有人下馬,拆除了拉着的馬車,將馬車上的木板拼湊成了無數的雪橇,再由戰馬拖着前行。
沒有了負重的戰馬,憑藉着寬厚的蹄子,並不會調入雪中太深,就這樣在所有人敬佩的目光注視下,速度再次提了起來。
五天的時間悄然而逝,當賈一在阿骨打的帶領下出現在拔也骨部的時候,頓時被這裡的景象驚的呆在了當場。
數之不盡的牛羊馬匹,當然全都是凍死的,被堆積了起來,組成了好多的屍山,而還活着的牧民們,則是在盡全力的保證自己的帳篷不被大雪掩埋,畢竟帳篷不比房屋,它們沒有強硬的製程,一旦被雪壓住,很快就會因爲承受不住雪的重量而倒塌。
沒了帳篷,對這些牧民來說可是非常致命的,有帳篷的擋風作用,尚且能夠讓帳篷當中的人存活下去一部分,若是失去了帳篷的遮擋,那麼牧民必死無疑。
很快,忙碌當中的部落中就有人發現了阿骨打的回還,第一時間尖叫了起來,隨着這聲尖叫,更多的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慢慢的朝着阿骨打的方向圍了過來,不是不想快,實在是快不起來啊。
“還請賈將軍在我拔也骨部落休整片刻。”
賈一放眼朝着周圍看了一圈,在仰頭看向天空,一塊大雪片子直接落入了他的眼中,用手肉了一小會兒,才讓酸澀的眼睛感覺好受了一些。
滿臉苦笑的看向阿骨打,說道:“你覺得咱們是在這裡修正些時日好,還是快點回到朔方,然後在進行休整好。”
天寒地凍的,只有一個帳篷能夠攔下些寒風,賈一實在是不放心把自己的小命交給這不怎麼安全的帳篷,因此他心中最直接的想法就是:“休整個屁,趕緊回去,再好好歇着吧。”
遊牧民族之所以稱之爲遊牧民族,就是因爲他們的家是可以移動的,只要拆除了主體,收起了帳篷,當帳篷重新立起來的時候,那裡就是他們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