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四更的份上
“老頭,你昨晚贏了多少錢?”
武曌開口一句老頭,差一點就驚的那位將軍車伕就把馬車趕到溝裡去了。
怕是自李淵出生到現在,天下間還沒有一個人敢稱呼其爲老頭。
可誰想,李淵卻是哈哈大笑:“這幾個傢伙太膽小,不知道從那裡得到消息。元興輸了幾千貫,他們只敢打十文一番的。不過也贏了他們幾貫錢,韶倒是沒輸,還贏走了幾貫錢?”
韶!
唐人有時候稱呼,就只稱呼名字,不喊姓。韶就應該是李韶,李道宗的父親。
李元興靠近了李淵一些:“這個韶,可靠不?”
李淵擡手就準備在李元興頭上重重的來一巴掌,可手舉到一半卻停下了。李淵臉色一變,小聲問道:“事有多大?”
“不算大。”李元興很平靜的回答了一句。
“不算大有多大?”李淵再次追問。
武曌聽不下去了,插嘴說道:“不就是一點鹽嘛。老頭,你聽我說,就是一年幾百萬石鹽的事。幹這事的,要敢殺人。誰敢偷走雪鹽的製作方法,就殺,殺他全家。”
“什麼是雪鹽?”李淵眼睛眯了起來,也是當作皇帝的人,幾百萬石鹽還嚇不到他,那怕全長安十年也用不了幾百萬石鹽,也不會嚇到他。因爲這是李元興搞的事情,殺全家算什麼,連他親戚全家也殺都沒有問題。
“雪鹽就是,象雪一樣白,象麪粉一樣細。”
武曌解釋完了,李淵又眼着李元興:“混帳娃子,難道你吃的就是這種鹽?”
李元興不知道如何回答了,李淵是名義上的父親,有好東西不孝敬這是大過錯。可不說自己有,李淵也要相信才行。
“唉喲……”李淵一捂胸口:“疼呀!”
“成了,怕你了。鹽的事情我不管了,再送老爹你一件好玩。”李元興無奈的說着。
李淵順了順胸口,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總算是好點了,這差一點背過氣去了。”
李元興乾笑幾聲:“老爹,你聽我一句勸。這是好話,你肉吃的太肥,酒喝得太多。過幾天孫老道回來,讓他給你整一個養生的法子,你多活幾年,順便多把有些人整上幾年,比如,可以有空了來整整我!”
“好話!某聽出來了,你這是好話。”李淵哈哈一笑:“就衝你這好話,那雪鹽分你一成利,給你皇兄兩成,某留一成。上交國庫三成,最後三成讓他們也吃點肉!”
李元興又補充了一句:“這秘方要是被人偷去了,雪鹽就不值錢了!”
“殺他全家!”李淵冷笑着,語氣之中殺氣十足。
聊天之中,馬車到了坊市。
結果馬車根本就沒有辦法靠近,這條路上擠滿了人,排了有上千人的長隊。數百個武候滿頭大汗的在指揮着,用棍子打着敢插隊的閒漢,同時大聲的吆喝着,因爲距離遠,也聽不到這些武候在喊什麼。
有幾個校尉在一旁指揮着,街邊還有一個棚子,棚子中擺有大桶,有大碗水。還有一個身穿八品校尉服的中年一邊扇着風,一邊大口的喝着水。不時的起身指着遠處罵上幾句,然後又坐下對身旁的人交待着。
除了這些武候們,街上最活躍的卻是各種小販了。
賣餅子、賣果子、還有賣湯水的,幾十號人挑着擔子來回在街上走動,吆喝着。
“去問問!”李淵指示道。
兩個家丁打扮的護衛其中一人離開了馬車,大步走到了那八品校尉面前。
“何事?”那校尉吼了一嗓子。
護衛打扮的家丁一摸右側腰上,那腰牌只露出一個角就立即擋住,然後亮出了左側的腰牌,這是一塊左千牛衛振武副尉的腰牌,從六品上。
而他只露了一個角,卻沒有拿出來的,卻是禁宮禁衛的腰牌。
雖然說,千牛衛就管禁宮門衛,可進出禁宮還是需要單獨的腰牌,這個算是下階武官之中,很有威力的腰牌了。
可這裡只是一個小小的從八品下,沒必要顯露禁宮禁軍的身份。
那位八品校尉一抱拳,因爲對方沒有用正式的身份問他,也就當是一個熟人抱拳一禮:“有何事,能說的在下都說!”
“只是好奇,這裡是何事?”
“秋收後,冬日要種下冬麥。坊市頭三家全是秦王府的店鋪,某隻是知道,店主也是軍中之人,人人稱之爲老狼。店裡只有幾樣貨物,其中一樣是天賜神犁,不過店裡沒貨,他們只是在這裡記下!”
這位打扮成家丁的禁軍問清楚了,然後回去報告了李淵。
李淵聽後親自下了馬車,來到那校尉面前,示意打賞了一串銅錢,然後問道:“你剛纔說,這裡沒有貨?”
шшш ⊙тTk дn ⊙¢o
“這位老丈,城中地方太小,原先是拉入城中賣的,現在卻是在城中付錢,城外倉庫之中取貨。就城南一里處,有一個莊子。這裡收了錢,然後用一塊有數字的編號,每半個時辰,城內就會將記錄送到城外,到時候取貨就可以了。”
李淵聽後,回頭看了一眼李元興,那意思就是,生意不錯呀。
李淵又問道:“每日可有多少人,有多少貨?”
“每日多少貨某不知,但每日這裡足有萬人。許多客商有訂購百架,準備運到附近各州縣去的。某也見到,有蜀中、河北客商來買下圖紙,去天智院交了天智稅,準備回去自己打造的。”
李淵回到馬車上,衝着李元興樂呵呵的直笑:“這個生意用來折你的欠賬如何?”
“老爹你很窮嗎?”李元興笑着,一邊示意掉頭轉道。“去明德門!”
“不窮,就是看着高興!”李淵樂呵呵的說着。
李元興點了點頭:“行,如果連我哥的賬都免了,就行。”
“某越看你,越是感覺親近!”李淵哈哈的笑着,今天這個瘋狂的場面他頭一次見到,就是大饑荒的時候,糧店開倉也沒有排這麼多人。那個什麼犁,只要是家中有田的,就一定會買。
而且在長安,這犁雖然名爲天賜神犁,可都知道是秦王府的東西。世家們自然給這個小面子,不會去製作銷售。小門小戶不敢,最多就是自己學着打造幾臺自用,然後交上十幾文的天智稅罷了。
真正開店面賣犁的,就只有秦王府一家。
老狼,老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這家店的店東,他怕是連店門朝那邊開都不知道。
武曌沒有開口,這個時候她絕對不會拖李元興的後退,造這些犁佔用的工匠數量巨大,這一季結束之後,下一次農忙就到來年春天了。
李淵可以要這生意,但卻不會要秦王莊的工匠。
等李淵工匠學會製作犁之後,明年春天李元興的工匠就會有其他的更重要物件打造了。
馬車繞了兩條街,總算是轉到了人少的路上,坊市好幾條街都是人擠人。
“老爹看到了沒有,這全是我的功勞。光是這扁擔,一家小店一天就是幾百條賣出來,連賣草鞋都發財了。”
李淵沒有反駁,因爲他親眼看到了。
等到了明德門的時候,這裡更加的壯觀,何止是千人呀。
足有數萬人在明德門外,裡三層外三層的圍着,有拿着牌的牙子在來回不斷的奔跑着。這裡負責安全巡察的已經不是武候,而是大唐的軍士了。明德門外正好有一處軍營,軍中派出一營人分佈在周邊。
www.тt kдn.¢O
“挑土的十個人,挖渠的三十個人。這是胡記織坊的活計,一天五文錢,管兩餐幹!”
一個牙子站在石頭上剛剛喊完,另一個牙子爬到樹枝上:“趙記織坊一天六文,管兩餐幹。木匠活計,六等匠八文,五等匠二十文一天。”
這牙子還沒有喊完,另一邊已經有人叫喊了:“五等匠,三十文一天!”
李元興坐在馬車上對李淵說道:“這就是工匠等階的好處,有品階的匠人自然會有更高的收入。這匠藝也會不斷的提升,試問那個匠人不想成爲一等大匠師,那個可是家族的榮譽,以匠入士。”
“你那莊中,看來有大匠?”李淵問了一句,
“不多,三等大匠有四個人。”李元興說三等的時候,還是滿心的遺憾。原本以爲會超過十人,二等匠師也能夠有一個人。可誰想,在工部評測之中,只有三人靠手藝評上三等大匠,有一人卻是憑藉再次改進李元興的水車,給了加分拿到了三等大匠的級別。
李淵才宮外的事情瞭解不多,聽說只有四個三等大匠,也沒當回事。
這話,要是放在世家門閥聽到,怕是會罵街了。
要知道,七大世家,一等大匠師數量爲零,二等匠師數量加起來才四個人,其中重工的趙郡李氏有兩個,象重農的清河崔氏一個都沒有,清河崔氏的工匠級別最高不過就兩個三等大匠。
可就這兩個三等大匠在清河崔氏的生活卻是一夜昇天。
雖然還是奴隸身份,但月錢卻從原本的三十文,直接上升到了八貫錢,而且每月五斤肉,十斤精米,十斤好酒這是雷打不動的。而且清河崔氏還許下重諾,只要誰能在來年考評當中拿到二等匠師的銀徽章,月錢再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