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長孫的擔憂很快被人打破,只聽電話裡嘻嘻一笑,豆豆乖巧可愛的聲音再次傳來。
小丫頭的語氣裡明顯帶着興奮和開心,喜滋滋道:“要給婆婆您報喜呢,靜兒她剛剛順利生產,誕下了一對雙生子,婆婆您聽清沒有?靜兒生的是一男一女雙生子,兩個娃娃哦……”
長孫頓時大喜,旁邊李世民也大喜。
兩口子同時驚呼道:“竟然是雙生子,靜兒這丫頭不錯,我皇家又添丁進口了啊!”
大殿之中猛然有人哈哈狂笑,只見黃臉漢子秦瓊鬚髮皆張,大叫道:“陛下,臣要趕赴東北瀋陽城,吾家隔代外甥降世,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下一刻,這位大唐翼國公急吼吼轉身就跑,連向皇帝行禮的事情都忘了。
李世民和長孫對視一眼,目中都帶着理解和體貼,兩口子絲毫沒有怪罪秦瓊的意思。
不但不予怪罪,長孫還輕聲對李世民道:“陛下可否派一支皇家禮隊過去,隨着翼國公同往東北瀋陽城,小孫子小孫女順利降生,合該送去咱們的祝福。”
“觀音婢說的沒錯,朕心中正有此意!”
李世民連連點頭,面色有些沉吟。
皇帝忽然咳嗽一聲,臉上糾結了幾下,最終還是貼近手機,語帶探詢道:“豆豆啊,田大叔有沒有在你們府中?朕找他有些事情要說,麻煩你幫我喊他單獨通話……”
“田大叔?”
電話對面的小豆豆明顯遲疑一下,隨即便急忙答道:“田大叔一直住在我們家,他是跟着相公的老人,大家對他很是信任,剛纔兒媳還見他抱着一團艾蒿匆匆跑過,說是要給產房薰燒晦氣,父皇您要找他麼?兒媳這就讓田大嬸去喊!”
“他親自抱着艾蒿,去薰燒產婦的產房?”
李世民麪皮抽搐一下,脫口而出道:“田大叔如今也是瀋陽城有名有姓的人物,你們怎麼還安排做這種下人所做之事……”
皇帝這話明顯別有用心,連長孫都忍不住直起身子,兩口子側耳傾聽,似乎很關注這個事情。
豆豆甜甜一笑,咯咯道:“田大叔就是這樣,整天樂樂呵呵忙裡忙外,田大嬸也是這樣,兩口子都是操勞的性子。”
“樂樂呵呵,忙裡忙外……”
李世民麪皮再次一抽,好半天才面色古怪咳嗽一聲,叮囑道:“豆豆啊,以後不要讓田大叔田大嬸做這些事,讓他們夫妻倆在你家後宅開個院子居住,每天在你們家中四處走走就行!”
皇帝想了一想,緊跟着又道:“朕其實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就是覺得這兩口子年紀也不小了,這麼多年一直跟着躍兒東奔西走,該當閒下來享享清福,豆豆你記住了啊,一定要在你們後宅弄個院子讓他們居住,離你們住的越近越好……”
身爲一國皇帝,卻突兀的專門爲一個農戶出身的人絮絮叨叨,周圍衆多大臣全都覺得稀奇,倒是老程等國公一臉若有所思。
這些國公此前在草原跟着韓躍攻打突厥,忽然想起那一日宇文都成狂笑而來,看誰都是一副老子眼中你鳥都不算的架勢,唯獨見了田大叔卻臉色微變,好像當時還專門開口向田大叔解釋過幾句話。
電話對面的豆豆卻不疑有它,甜甜笑道:“父皇您放心好了,田大叔和田大嬸一直住在我們家後宅。除了他們夫妻之外,還有相公的師兄徐不言,阿紅嫂子,最近佛門的志操大師也搬來居住,還有,還有…還有一個紫霞,她是志操大師的徒兒,以前有個名字喚作青月,不過現在卻改了姓名……”
李世民和長孫對視一眼,同時輕舒一口氣,點頭道:“如此甚好,這麼多人住在後宅,想來你們家不會冷清,都說一入侯門深似海,但是家中還是有些老人守着最好。”
電話那邊正要回答,突然豆豆歡喜一呼,道:“父皇稍等一下,田大叔過來了,兒媳讓他和您通話。”
李世民身體猛然坐直,想了一想突然又站起身來,他把長孫手裡的手機一把奪過,奇怪的是這次長孫竟然沒有反抗,皇帝沉聲道:“豆豆,你把電話交給田大叔,讓他找個沒人的地方和朕說話。”
皇帝一邊說着,自己竟然也踏腳走路,看那架勢分明是去往大殿後面,這是要躲避宴會上的衆臣。
自古皇家多隱秘,場中衆臣對這種事見怪不怪,唯獨房玄齡一臉若有所思,這位大唐首輔站立之處距離長孫皇后最近,忍不住小聲道:“娘娘,那人……”
長孫鳳首微不可查的點了一點,語帶深意道:“如今已經沒事了,雖然沒有達成共識,但卻不會再相互敵視,雖然那人看陛下不爽,但是待躍兒非常不錯。此前瀋陽城傳來消息你也知道,高句麗大宗師刺殺躍兒,結果被人一掌拍死在街頭之上,那人依舊兇殘,但是不會再亂殺人了。”
“那就好,那就好!”房玄齡下意識擦了一把額頭,堂堂大唐首輔,接近六十歲的老人,平日裡四平八穩有泰山壓頂面不改色的沉穩,這一刻竟然感覺自己的胸口在怦怦亂跳。
殿中衆臣都有些驚疑,老程外粗內細,性子卻好奇萬分,然而不管他心中如何貓爪一般好奇難受,偏偏就是不敢向長孫問問那人是誰。
這貨和房玄齡乃是皇家最鐵的嫡系,當年很多隱秘之事兩人都知道,兩人的夫人也曾伴着長孫渡過一次危機,有些東西比別的大臣瞭解更多。
宴會大殿上一時有些沉寂,衆人都屏氣凝息沉默不語,唯有幾個太醫卻管顧不了太多,他們相互不斷低聲商量商討,偶爾會推開熬藥的太監和宮女,親自看一看火爐上熬製的蔘湯和各種草藥。
大臣的責任在國在朝,太醫們的責任在病在醫,哪怕明天大唐被人推翻他們也不管,只要能保住長孫皇后的病症,他們這些太醫就是大功一件。
衆人在大殿上沉默以對,李世民卻拿着電話一路疾行,皇帝走到大殿後面一處僻靜角落,先是擡頭看了看四周無人,這才鄭重把手機放到耳邊,沉聲道:“你可在聽?身邊可有人在?”
電話裡稍微趁機一下,隨即有個冷漠聲音直直傳出,淡然道:“身邊無人,你講……”
好狂的口吻,只這六個字,李世民心中頓時覺得有一股火氣升騰,皇帝咬牙道:“朕是大唐皇帝,爾敢如此輕蔑乎。”
“有事說事,沒事我掛了。羅靜兒剛剛生養,瀋陽城無數百姓要進大都督府祝福,人多雜亂難免有宵小之輩,本座還要四處去看看。”
李世民輕哼一聲,道:“跟朕通話,你也敢口口稱本座,不要忘了現在不是隋朝末年,我李家根基已然穩固,大唐國力日強。”
電話裡透着陰冷,森然道:“本座當年見楊廣之時,他也是這麼說的,你到底有什麼事,沒事我真的掛了,很多百姓衝進府中慶賀,本座總覺的有些不放心……”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知道這次交鋒他又失敗了,對方乃是絕世魔君,這人狂橫了一輩子,殺過的人比自己還多,掀翻的勢力比自己更大。
當年十八路反王被他打的瑟瑟發抖,自己的四弟李元霸也被他揍過,自古俠以武犯禁,俠客尚且讓皇帝頭疼,何況此人還不是俠,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瘋子,大魔頭。
這種人物五百年不出一個,哪裡有收攏降服的可能?
“算了,朕也不和你紛爭這些事……”李世民再次深吸一口氣,徐徐道:“我妻子病了!”
電話裡冷冷一笑,淡然道:“與我何干?”
這等拒人千里的語氣,偏偏李世民心中竟然一喜,皇帝也不管對方冷漠,接着道:“皇后病危,需要吾兒回來救治,可惜此事必有宵小藉機,朕麾下的李勣和李靖派出上千紅翎急使去送信,結果未出長安就死了兩三百人,還有飛禽傳書同樣被攔,連海東青那種猛禽都被人射了下來。”
電話裡不屑一笑,道:“你這皇帝做的真是可憐。”
李世民按住心中火氣,咬牙道:“此次之事有些麻煩,朕欲請你幫個忙,此前世家的死士被吾兒一掃而空,但他們畢竟是千載傳承之家,根基厚重難以想象,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朕怕的是這些世家拿錢去收買綠林勢力,從遼東迴歸長安足有三千五百里,其中要經過河北道全境,自古燕趙之地匪患橫行……”
皇帝故意沒有說完,給對方留下沉思的空間,果然電話裡冷冷一笑,道:“你是說有些人會趁機狙殺,想要在路上滅掉韓躍?”
“是李躍!”李世民氣哼哼指出他的錯誤。
電話裡嘿了一聲,對此不置可否,隨即便陰沉道:“這個事情本座知道了,既然涉及韓躍之事,那麼就是跟本座過不去,你當皇帝的不敢亂殺人,我這個魔頭可沒有這麼多顧忌……”
李世民心中一喜,故意試探道:“閣下遁世二十年不出,你的組織還剩下多少人手?”
電話裡再次冷冷一笑,傲然道:“殺人而已,何其簡單,又不是回家那種艱難之事,如何能放在本座眼裡?我便是單槍匹馬,照樣能血屠中原。”
這話擱在別人口裡是吹牛逼,然而從他口裡說出來,彷彿只是在說一個事實。
李世民目光閃動幾下,繼續試探道:“觀音婢怕你殺戮太瘋狂,到時氣運反噬而來,必然折損吾兒的陰德。你我都是當世最頂尖的人物,應該知道神神鬼鬼雖然沒有,但是氣運陰德這種東西確實存在,民間拿它當神話傳說,我們知道這是真的……”
電話裡沉默下去!
好半天過後,對方纔森冷道:“既然如此,那便調用一次潛龍組織吧,本座最近收心養性,確實不想自己動手,其實我很討厭血!”
李世民還想再說,對方卻忽然變得冷漠,道:“潛龍組織已經交給別人執掌,這事本座會去和那個丫頭說說,你我之間無友誼,以後不要再通話,本座不想被豆豆她們懷疑,再見……”
嘟嘟嘟!
電話傳來一陣盲音,顯然對方直接掛斷,從他說出再見立馬掛斷手機來看,顯然很熟悉這東西如何使用。
李世民長長出了一口氣,做皇帝的都能忍,雄才大略的帝王更能忍,雖然對方語氣冷漠絲毫不敬,但是李世民壓根沒放在心上。
只要能爲其所用,管他尊重不尊重,真要嚴格說起來,對方纔是當初最強橫的人物,如果不是人家不惜黃當皇帝,這大唐還真沒李家父子什麼事。
“潛龍此人似乎也老了,雖然依舊冷漠,但是殺心小了很多,若是擱在以前,他可沒這種口吻和朕說話……”
李世民心中沉吟,舉步迴歸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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