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刺客,一男一女。
男的樣貌枯瘦,面無血色,雪夜映襯下更似陰魂一般,手裡一對吳鉤,耍得宛如流星過眼,銀芒奪目。
女的一襲紅衣,身姿豐滿,滿面春意,十分的妖嬈。郭曖心裡一驚,這女人正是那日驅使羣蛇圍攻梨園的妖豔女子。
呃,冬天了,她的毒蛇不能用了。
不過,此時她手裡一柄軟劍卻也使得厲害非常,那劍劍身不過一指來寬,卻比尋常的寶劍長過一半,抖抽頓甩,上下翻飛,劍光夾着雪光,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倆人功夫着實了得,縱然被衆人圍困一處,卻也輕易佔了上風,逼得衆人一步步後退。
不好。雖然院子裡的郭曖、獨孤歡是假冒的,可照這情形來看,他們很可能是友非敵。
郭曖剛想推窗殺入戰圈,忽然一瞥,卻見對面屋頂藏了一人,冷冷的注視着院內的一舉一動。
郭曖一聽,來人正是自己。差點沒樂出來,幸好有人皮面具遮着,旁人也看不清臉色變化。
“好啦,今晚大爺就住在你們店裡了,先去準備一間上好的客房。下去吧。”
店小二一聽,連忙點頭哈腰的退了下去。
天色愈晚。小二送上來兩尊蠟燭,對面街巷裡也亮起了三三兩兩的燈光。
宣告城門關閉的鼓聲已經敲了許久,街市上再無半個人影。
獨孤歡還沒有出現,郭曖心裡不免有些急躁。他跟獨孤歡沒打過什麼交道,只看那人總是一副淡漠的面孔,應該是個死板的人。怎麼還不見人影?莫非也會玩起什麼捉迷藏的手段麼?
不過按着大哥交代,兩人只是在這客店裡碰頭,明日一早出發,也沒具體交代如何接頭。這下糟了,莫不是大哥忘記了?
城門終於在一陣吱吱嘎嘎的聲響中關上了。郭曖喝完壺裡最後一口酒,晃盪着身子下了樓來。
樓下的人依然吵鬧,划着拳喊着酒令,沒有散去的意思。那兩個號稱郭曖、獨孤歡的人分列在一桌,安靜的享受着美酒和一大盆羊肉。
所以,當郭曖晃盪着身子走下來時,很快便看到了二人。
一個是獨孤歡。一個正是郭曖。
郭曖心裡忽然一空,天地宇宙豁然退去,只剩下一片不着邊際的虛無。
“呵呵,那個人是郭曖,那我是誰呢?嘁,我是誰呢?”
郭曖藉着酒勁兒,坐下了一張桌子旁邊,依舊晃盪着身子,眯着眼,裝作養神一般,看了看大堂裡的衆人。
這些人都很陌生。那個獨孤歡,也是個易容者。不過,看得出對方還是花了不少心思,那二人的體型作態,倒真的同自己和獨孤歡有幾分相似。
“看什麼看?沒見過大爺吃酒麼?”
另一桌是幾個隨從圍在那裡吵嚷着吃酒,一個年輕的後生,一臉的驕橫得意,見郭曖愣在那裡,望着自己的方向,便衝着郭曖吵嚷起來。
郭曖嬉笑着對那人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想惹事,便喊了小二帶自己去後院客房。
郭曖也是個心大的人,又有幾分醉意,簡單洗了洗臉,便上牀和衣而臥,昏昏睡去了。尋思着今晚見不到獨孤歡,明天一早總會見到吧。
前院酒樓裡也漸漸安靜下來,收了場子。
北國的冬夜,帶着一股特別的清冽的冷意。雪又簌簌落下來。窗外寒風呼嘯,屋內暖意如春,這樣的夜晚,本該是一場好覺的。
就在郭曖睡得昏沉的時候,隱約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起初郭曖並不想理會,客棧裡有醉酒的客人鬧事,是很平常的。
嘈雜聲愈演愈烈,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間或傳來兵刃相擊的聲響。
“不對,是有人打鬥的聲音。”郭曖睡意頓消,猛然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務,實在不該大意。
好在他是和衣而臥,當下滾落牀來。蠟燭大概是被送自己進房的小二吹熄的,郭曖摸黑抓住兩儀刀,一併把百寶囊也背在了身上。潛身到了窗前。
院子裡一片銀白,圓盤似的月亮照得雪夜如晝。
傍晚所見的一夥人正在院兒裡與人交手。準確的說,是他們在圍攻戰圈中的兩個人。看樣子是那兩人來偷襲不成,反被困住了。
來襲的兩人,一男一女。
男的樣貌枯瘦,面無血色,雪夜映襯下更似陰魂一般,手裡一對吳鉤,耍得宛如流星過眼,銀芒奪目。
女的一襲紅衣,身姿豐滿,滿面春意,十分的妖嬈。郭曖心裡一驚,這女人正是那日驅使羣蛇圍攻梨園的妖豔女子。
呃,冬天了,她的毒蛇不能用了。
不過,此時她手裡一柄軟劍卻也使得厲害非常,那劍劍身不過一指來寬,卻比尋常的寶劍長過一半,抖抽頓甩,上下翻飛,劍光夾着雪光,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倆人功夫着實了得,縱然被衆人圍困一處,卻也輕易佔了上風,逼得衆人一步步後退。
不好。雖然院子裡的郭曖、獨孤歡是假冒的,可照這情形來看,他們很可能是友非敵。
郭曖剛想推窗殺入戰圈,忽然一瞥,卻見對面屋頂藏了一人,冷冷的注視着院內的一舉一動。
屋頂上人的隱在一處角落裡,一動不動,難辨敵我。
形勢變得更加複雜了,如果自己冒然出手,被那人來個黃雀在後,反而壞事。
郭曖尋思着,強壓住內心的焦急,按住身形,繼續觀望兩邊的局勢。
假冒郭曖獨孤歡的一夥,已經明顯武力難支,一夥人變換了陣型。兩個假冒者聯手擋在了前面,扛住了一男一女的攻殺。
奇怪,這倆個人該是主子纔對,怎麼的看陣型倒是在保護身後的隨從。
郭曖發覺異樣, 仔細一看,後邊幾個家丁模樣的人,竟是把那個方纔吼叫自己的後生護在了中間,似乎並未太多顧慮兩個假冒者的危險。
呀。這下好玩兒了。郭曖玩兒心上來,瞥了一眼對面暗處的人,見他依然一動不動,安下心來,看着陣中的局勢變化。
“咯咯咯咯,哎呦,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這裡邊還藏着個人物呢。”
假冒者一夥人陣型的變化,同樣引起了對手的注意,妖豔蛇女很快看明瞭形勢,發出一陣陰邪的浪笑。
妖豔蛇女同枯瘦的男子遞了眼色,當下一晃身形,分出兩道人影,繞過假郭曖獨孤歡的防守,直取後方。
細長的軟劍猶如銀蛇吐信,冷然而至,當下一名護從被刺穿了咽喉,撲通倒地。
衆人一個愣神兒,緊接着第二、第三名護從也先後被妖女刺穿了心臟、小腹,暴斃當場。
假扮郭曖、獨孤歡的人,被枯瘦男子一對吳鉤纏得水泄不通,難以援手。
場上形勢立生分別。
見着妖豔女子長劍逼來,驕橫的少年後生並不畏懼,反手從背後掏出一雙銀絲手套,從容戴上,雙掌一分迎了上來。
“這少年也太狂了,仗着有一雙刀劍難傷的手套,想要徒手與那蛇女一戰,難免要吃虧的。”
郭曖擔心起來,吱扭一聲,把窗子打開一條窄縫,準備隨時援手。
見驕橫少年步步緊逼,妖豔蛇女轉攻爲守,幾個回合探定了虛實,長劍斜出身形一晃,賣了個破綻。
少年見狀果然伸手欲抓。
未及得手,只聽得兩聲尖利的呼嘯,逼得妖豔女子抽身閃退。
“誰——”驕橫後生,佇立當場,似乎並不感激方纔的援手。
妖豔蛇女見狀,慢慢探出細長的舌尖舔了舔嘴脣,妖魅的轉身看了看兩邊。
隨着方纔的兩道暗器閃過,早有二人落在院中,虎視眈眈看着自己。
“哎呦,原來是宮裡派來的高手,”妖豔蛇女飽含春意的雙眸掃了兩人一眼,又看向了那驕橫的少年,“這不起眼的少年,莫非是宮裡的人?”
妖豔蛇女柳眉一挑,極富挑釁的說着,卻也未敢輕舉妄動,連忙招呼那枯瘦男子退出戰圈,與自己攜手互爲攻防,屹立院中。
所來二人。一人身着千牛衛制服,手使一柄直刃長刀,絡腮鬍子,濃眉深目,不怒自威,看體魄便能知道是一流的高手。
另一位,一身華服,外罩一件白狐披風,一瞥小鬍子,流露出幾分風趣。看樣子像是個經營皮貨之類生意的富商,然而手中一把長刀卻十分的惹眼,清冷月光下,那刀如是白玉雕成,又似一柄白骨,白森森的十分詭異。
看這二人,皆非易取之輩。妖豔蛇女與枯瘦男子,雙雙縱身後退,拉開了與衆人的距離,擺出防禦的架勢。
隨即,妖豔女子臉上浮現一絲冷豔的笑意,伸手掏出一管笛子,橫在了脣邊。
“小心毒蛇。”
一旁的千牛衛似乎早有防備,急忙提醒衆人,同時飛身踏上了院中一根木樁。
郭曖心中詫異,寒冬朔雪,這妖女真的還能召喚毒蛇?
千牛衛的一句話,同樣令妖豔蛇女眉頭一緊,心想對手怎麼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麼呢?
不過,她倒也並未停下來,脣齒微動,一陣美妙妖異的樂音緩緩傳來。
就見厚厚的積雪下面,簌簌有聲,不斷有東西在雪下蜿蜒而行,隆起一道道雪痕。
皎潔的月光,照在北國空曠的院落裡,層層厚雪下,竟有數十條毒蛇,蜿蜒而行,氣氛頓時變得異常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