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六年前的往事,李治不由感到好笑,少年不知愁滋味。竟發下那般誓言,如今想來,好笑之餘,卻也有種淡淡的溫馨流過心田。
李治策馬向前,對面下車的文成公主也看過來,只是臉色出奇的平靜,越來越近了,李治突然感覺自己的心跳速度越來越快,兩隻眼睛緊緊盯着眼前的佳人,眼神中再無其他。
文成公主身邊的單玲玉側頭看着這個爲了大義,不惜犧牲自己的通達女子,六年了,只有單玲玉知道文成公主六年來的堅持和勇敢,只有她知道那深埋在文成公主心底的秘密,那份一旦公諸世人,必定引得天下皆驚充滿不可思議的秘密。
以文成公主的樣貌才學本不需要如此的,但她卻較之她的姐妹卻有着驚人的忠貞,儘管那份堅貞在單玲玉看來顯得幼稚可笑,不過單玲玉、卻打心底裡崇拜和敬佩,換做自己,單玲玉很難想象六年的時間,以死相抵,守住那份堅貞,只爲一個不可及的夢想,但真正令人驚訝的是,文成公主做到了,而且那個接近不可能的夢想,竟然這麼快就到來了。
李治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策馬走到轅門處,走到文成公主和單玲玉、跟前,眼神滄桑,彷彿歷經了無數歲月的磨礪,但沒想到文成公主竟先開口了,一句話說的李治面色蒼白鐵青。
“這位將軍,文成想要見見大唐皇帝陛下,不知將軍是否能爲文成通報一二。”
文成公主怡然獨立,衝着李治巧笑嫣然,但那份笑容在李治眼裡卻是那樣殘酷。
李治激動的神色收斂了,突然輕輕的笑着,淡淡的笑着,那微微彎起的嘴角輕佻卻冷漠”眯起的深邃黑色眼眸望着天空,這一刻誰也不能瞭解他心中的想法。
“公主別來無恙?”李治輕輕的聲音。
文成公主驀然擡頭,驚愕間心頭電閃:“你?你?是……”卻終是沒有說出是誰來。
“怎麼文成,你?連我的名字,都叫不出來了?”李治聲音有些顫抖”還有些不敢相信。
“嗯……這個,敢問將軍貴姓,文成實在想不到。”文成公主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是誰。”一顆淚水在眼角轉悠卻始終沒有滑落”李治心中喃喃的低語道。
在文成公主,這只是淡淡的疑惑,言盡而意止,而在李治,卻成了重重的一擊,原來六年來,全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自己的〖興〗奮激動與文成公主相見不相識的悲哀”盡都包含在這看似平淡的一問和滿臉的疑惑中了中了。
重新平靜下來的李治,面色矜持的隔着老遠處衝文成公主淡然笑道:“離別家鄉歲月多,六年了,怎麼雁兒姐都不認識朕啦?”
本來未語人先笑的文成公主頃刻呆立當場,足足愣了數息”眼睛才逐漸溼潤,但是眼中的欣慰、震撼、雀躍和欣喜卻漸漸漾起,含着淚水笑意嫣然的絕美臉龐散發出傾城的魅力,周圍值勤的唐兵許多人都當場窒息,就連單玲玉都無法倖免,只有對面的李治,雖然嘴角噙着笑,眼神卻如深山古井,無波無動。
文成公主接下來的舉動卻讓單玲玉感覺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
文成公主提着白紗裙快步上前緊緊的從抱住已經跳下馬的李治,好像是生怕這個親人橫空出世後,又再次消失了,一時間激動地說不出話來”李治也不說話,只是平靜的任由文成公主抱着”直到良久文成公主才帶着哭音道:“稚奴,你是來接雁兒姐回長安的嗎?”
李治微微掙扎開文成公主的懷抱,這個動作讓文成公主有點錯愕,隨即待看到帶着燦爛微笑的李治,才放下心來,跟着綻開笑靨。
“又見面了,朕來完成朕當初的諾言了。”李治的笑容溫柔,帶着醉人的俊美。
遠處跟上來的單玲玉眼前一亮,不錯的男人,隨即好似想到什麼,有點沉默的摸了摸腰間的長劍。
“真的是你嗎,稚奴?雁兒姐感覺自己如同做夢一般,你告訴我,我不是在做夢!真的能回長安了,雁兒姐都記不清多少次夢迴長安了,我不想每次都這樣!”文成公主粉臉上的淚水越來越多,“真的好想回長安!”
“是真的,如假包換,比黃金還真!只是雁兒姐都不認識朕了,想必都忘了,就不怕抱錯人了!”李治笑容溫醇如酒,說出的話卻意味深長文成公主身子狠狠一抖,鬆開李治,狠狠的在他腰上擰了一把,好像是發泄六年積鬱的不滿,然後乾乾的強笑了一聲:“稚奴六年來變化太大了,雁兒姐一時沒有識出,稚奴該不會生氣吧。”說完後,緊張仔細的凝視那六年來已經陌生了的面容,似乎深怕李治翻臉生氣。
李治卻只是淡淡一笑,沒有回答,岔開道:“走,入營吧,朕令隨軍御廚爲你做一頓豐盛的家宴,想必六年來,也沒有好好的再吃過家鄉的美味了吧!”
文成公主冰雪聰明,她能感覺到眼前這個以前一直纏着自己的稚奴和自己有一道生疏感,開口“朕”閉口,“朕”的,輕輕咬着朱脣,文成公主重新恢復了皇家天女的雍容,跟在李治後面。
就在此時,後面一陣喧譁聲升丸“我們是保護公主的,你們爲什麼不讓我們跟着。”
“滾開,我們都是吐蕃的勇士,誓死保護公主,你們敢攔我?”
那羣跟隨文成公主來唐營的吐蕃勇士們,看文成公主離開,思索來時對論塞調旁的誓言,個個羣情激奮,有的甚至已經把刀都“嗆啷”一聲拔出來,場面一下子緊張起來。
那些圍着吐蕃勇士的唐軍也是彼此你望我,我望你”不知如何是好,這些吐蕃勇士雖然氣焰囂張,但畢竟是文成公主的護衛,這些唐軍對遠嫁吐蕃的文成公主也是心生憐憫,同情佩服的。
原來正準備回營的李治猛然止住了腳步”頭也不回的冷聲道:“以爲還是吐蕃不成,這是朕的地盤,大唐的營地,每人抽六十鞭,死了就地活埋,活該找罪受。”
文成公主心尖兒一陣亂顫,打狗還看主人,他這是不滿自己嗎,自己何時得罪了他,六年來自己忍辱負重受盡了多少委屈,難道也是活該?
想到這兒文成公主眼淚奪眶而出,看着李治單薄卻又壯實的背影,嗚咽的低頭下跪在地:“稚……陛下,請你放過這些吐蕃勇士,他們也是護主心切,又不識大唐禮儀,魯莽妄作,還請陛下能放過他們。”
緩緩的轉過身,李治看着跪倒在地淚眼朦朧望着自己的李雁兒,美人垂淚,心頭也是一軟。
而遠處那些見到美若天仙的李雁兒下跪的吐蕃勇士則紛紛大叫大嚷的,有的嘴裡甚至還不乾不淨,沒有一個有着作爲失敗者的覺悟。
“既然文成公主求情,朕就免了他們六十鞭子吧。婁師德?”李治冷冷倨傲的看着遠處肆意叫囂的吐蕃勇士”突然令道。
“末將在。”一個壯碩機靈的少年一身鎧甲從轅門處排衆而出,單膝跪倒在地,手中長矛毛尖長直向天。
“看在文成公主的面上,每人抽六十個耳光,要他們好好張張記性,嘴那麼臭,要是敢反抗的就地格殺”賤民蠻夷,也想和朕決鬥,天大的笑話。
”李治說完後,低頭衝跪地的文成公主笑道:“雁兒姐請起,不值得爲他們求情,蕭陵那小子也在,只不過今早犯了點錯,要不雁兒姐和朕一起去看看?”
文成公主不知爲什麼,這個十六歲的少年明明站在自己眼前,她卻感受到了一種咫尺天涯的距離感,哦,走了,我現在是吐蕃使者,是薩木甲漢公主了,文成公主眼睛裡透露出深深的悲哀,可是我爲大唐付出了那麼多啊。
李治、文成公主走了,單玲玉也跟着走了。
似乎在男人遍地的唐營中,女人的待遇要好得多,尤其對方還是一個膚白勝雪眉目如畫的大美女,儘管神色肅殺凌厲,但沒人會想到這是個用劍的高手,否則哪怕單玲玉再美,也不可能讓她帶劍靠近李治的。
三人走後,一干唐軍蜂擁而上,那些吐蕃勇士個個都是吐蕃一等一的精銳,見此場景,大怒,明白要被抽耳光,這比抽他們一百鞭子還要讓他們難以接受。
婁師德皺緊了濃眉,眼前一百個吐蕃勇士,看樣子都準備拼命,難道都殺了?
就在此時,歸海一刀悄悄的靠近婁師德身邊,婁師德一驚,待看清歸海一刀正要行禮,卻被歸海一刀拉到身旁,一陣耳邊私語。
婁師德聽完後大駭,吃驚的看着歸海一刀。
歸海一刀則是看着婁師德搖搖頭,這孩子還很嫩啊!
婁師德看歸海一刀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頓時怒氣騰生,轉過頭下令道:“君前拔刀,罪責不赦,來人,就地格殺,一個不留。”
遠處跟隨李治來到營帳處的文成公主突然聽見一陣粗吼,那是人臨死前絕望憤怒的吼聲,文成公主和單玲玉都不可思議的看着李治,她們不是傻子,已經明白身後發生的事了。
“我得地盤我做主。”
李治頭也不回的悠然邁入營帳中。
後面的文成公主臉色蒼白,委屈的只是緊緊的咬住嘴脣,面對百餘親衛的慘死,一聲不吭,腦海中卻止不住想起邏些城下蒼涼豪邁的一幕,一個決定驀然在心中暗暗下起。
那單玲玉看看那瘦削的背影,對身旁的文成公主道:“殺伐決斷,不容絲毫侵犯,好霸道的少年天子,怕又是一個秦皇漢武。”
“稚奴長大了,再也不是原來的稚奴了。”
“你不也不是原來的李雁兒了嗎?後悔了?”
“嗯!”
小妖:第一更送到。
順便說一點,本文有很多狗血情節,但不至於出現那種“跌懸崖撿神功”的事,目前大家猜的後續情節,和小妖想要寫的和即將寫的,大多是差了許多的,爲了一個女人放棄吐蕃,嗯,這情節小妖還從來都沒想過,爽文要想爽,就像練武一樣,有一個奇遇的過程,而不是天天打怪勝級,一個大的決定,是有其前序的。
邏些的未來,出自李治之手,但導火線卻由文成公主去點燃。言盡於此,希望大家能繼續支持,因爲吐蕃一戰結束後,本書會更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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