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榮被扭住手骨扔出去,這是何等了不得的事,可本該‘雞’飛狗跳的場面,在西‘門’十三輕飄飄幹翻了增援老大而來的十幾號獄卒後,一切就又風平‘浪’靜了,那本來氣勢彪悍的獄卒此刻則在‘陰’暗‘潮’溼的地上捂着脖子盡情的翻滾,臉‘色’漲紅,嘴‘脣’青紫,痛苦的急急呼吸着,‘胸’膛起伏不定,看得出西‘門’十三這個講究一擊必殺的職業刺客,在每個人脖子上那一記手刀,力道實惠的很,一點都沒捨得打折扣。
這看在那些平日裡沒少被獄卒老爺們伺候的犯人們一陣發愣,本來已經躁動起來的金陵大獄在平靜過後,出乎意料有點冷場,事態的發展,一切的一切都有點出人意料,誰也不敢叫聲好,鬼知道這二哥年輕人和那反圓圓滾滾的胖子待會能不能豎着走出去。
而錢不豐的表現依然讓他們不理解,這個被‘抽’了一鞭,曾經甚至差點被老爺們聯手爆菊的廢物,在他們這些人渣面前就是個屁,可還不臭不響的,廢到家了,可如今已經有不少人另眼相看了,牢‘門’被打開了,錢不豐也走出來了,神情居然十分淡定,嘴角掛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就那麼一點點開心,這讓他們覺得錢不豐不僅是個屁,而且還是個瘋子白癡魂蛋,一定也不懂自由的可貴,不明白能回家和家人見面那份迫切,換了自己,哪怕地面屎‘尿’再多,也會擁抱親‘吻’自由的大地的,敢情似乎一切都跟他沒啥關聯似的。
而西‘門’十三則扭屁股大笑,笑的古怪沒有出聲,從每個獄卒的身上跨過,又跨過來,一臉得意,這位天字號刺客正沉醉在自己一手導致的冷幽默中,顯然對於他這種講究一擊必殺隨即必須全身而退的刺客來說,是少有能一個人羣毆一羣人的機會的,表面上刺客神秘詭異,講究不出手則已,出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個一往無前屬於有死士覺悟的專業,他的出現代表着死神光臨,多少有點玄幻仙俠的‘色’彩,唐傳奇中紅佛‘女’張出塵和頭上‘插’把飛劍的悍‘女’聶隱娘,後一個是傳奇,前一個同樣是傳奇。
只有真的加入這一行,你才知道,能善終的刺客幾乎絕跡,刺客任務越成功,你到閻王報道的名次就又近一點,而默默無聞的名刺是不存在的,默默無聞就意味着你任務失敗,而任務失敗能逃脫的機率,西‘門’十三表示那個數字讓自己不能淡定,至於能十步殺一人後,還能千里不留行的,金牌刺客西‘門’十三表示那也是自己的偶像,千里啊,還不留行跡,戴宗都得抱大‘腿’。
再就是最李治了,看着不以爲然的錢不豐,再瞧了瞧只是一摔就昏過去的廢柴孫榮,似乎覺得自己哪個地方做的對不起人民大衆,難道又助紂爲虐了?怎麼你一個弱勢羣體,面對見義勇爲,就不能身體顫抖‘激’動一點,眼神崇拜淚汪汪一點,狠狠瞪了眼錢不豐,這個前一刻要死不死要生不生糾結的錢不豐,輕輕不着痕跡側了側身,權當沒有看到,若不是那一身狼狽髒臭的囚衣,就這幅玩太極熟‘門’熟路的表情,絕對對得起他江南首富,大唐第一制錢匠的身份,士農工商,這廝也夠讓人仰望,後兩樣近乎給他做到了極至。
爲商,成首富;爲工,造錢;話說,有比直接造錢更虎的工種嗎。
一個剛發完飆的有爲青年,怒視着一個剛爬出監獄正在給自己捉蝨子的無良‘奸’商,無聲的訴說着自己解救他以及他可能子孫的功勞,後者的表現也情理之中意料之中,很符合職業素養的說了一聲,謝謝啊。
然後,完了。
站着看了會兒,要不是這廝還有點用,關係着自己佈置的大局,李治現在就讓五十個非洲大漢**他,滿足他到死,有見了救命恩人這種態度嗎,不就是一本記錄着一半賬本和官員名稱的“無字天書”嗎,也太能蹬鼻子上臉了,囂張一點就適可而止會死啊。
李治越想就越想把這錢不豐吊起來打一頓,然後家產充進自己的小金庫,至於這個‘奸’商,這類人,最大的好處還是讓他有更雄厚的資本,做更大更無良的生意,然後再拖回來剝削,光溜溜的放出去,然後再……
如此,也算是先富帶動後富,以博爾特的速度率先衝進入了社會主義和諧天.朝。
“錢掌櫃,今天也幸虧遇上了我家少爺及時趕到,要不,孫牢頭的鞭子可今天可得沾夠了人血,你這‘奸’商命都是別人手上的螞蚱,還要活着有底線,說不定,孫牢頭一氣之下,叫來三五個三十年沒看過雌的老漢,哪怕你體重再爆棚一倍,也扛不住殘菊的宿命。你應該好好的,好好的,謝謝我家少爺。錢掌櫃,做人可以不地道,但做‘奸’商,面上的東西可一定要相當地道啊。”
狄仁傑看不過去了,連勸帶嚇的,讓錢不豐幡然悔悟,有點痛心疾首的上前給李治做了一個大大揖,要不是這個和自己一樣圓滾滾的胖子提醒,都差點忘了自己的職業素養,看來近朱者赤說的一點都沒錯,跟那羣小打小鬧的良善罪犯魂在一起,這人都淳樸多了。
李治下了臺階,也就沒再詛咒錢大‘奸’商了,他轉身往外走,畢竟這裡面味道實在不好。
李治這一正主一走,那些還被關在牢裡的囚徒頓時急了,‘亂’哄哄炸開了,有跪在地上求爺爺高‘奶’‘奶’的,頭磕的陣陣響,兩三下都見血,合着眼淚墜在看不見本來顏‘色’的地面上了;還有一些比較對李治胃口,也許以前是魂市井的,嘴上痞裡痞氣的喊兄弟,江湖救急啊,哥哥深陷囹圄,正是拔刀相助義薄雲天的大好時候,來日我們啥子武林大會,聚義盟一定不忘給兄弟留個位置。
看似嬉笑,看似不正經,看似好漢一枚,可那一句句自嘲的話,和那瞞不了任何人的哀求惶恐發紅的眼睛,都在告訴李治,他們是那麼在意,一樣不輸於自打李治轉身以後就不斷叩頭,李治不喊停,估‘摸’着也不敢停,一直到叩死爲之,這是他們出去的唯一希望了。
不出來看看,真以爲封建天.朝和諧呢,雖然有心理準備了,還是不出意料被驚到了,心裡‘亂’糟糟的,不是個滋味。
“放,”李治大手頭也不回的一揮,先給接下來的李大善人的善舉定下了一個基調,“但是得一個個來,這麼多人太沒組織,狄仁傑,這重任就‘交’給你這種喜歡和罪犯勾搭在一起的人才了,爺不能掉份兒,順便通知所有的魂蛋,讓他們安靜,越獄這種事要低調,自由‘女’神已經快脫光光了,就剩最後一件‘胸’衣,馬上就可以擁抱上了,有敢不和諧的,全踹回去,把牢底做到他孃的天荒地老。”
西‘門’十三在旁邊眯着眼睛,嘿嘿笑了笑,那份懶散樣兒,學足了李治六七分,沒辦法,他從小被楊輕候撿來,楊輕候就在像十三這種小弟子耳邊不斷重複,晉王李治,是如何的劍走偏鋒的算無遺策,天生的謀士;凡事不做則已,做就做到絕的果斷腹黑,絕對是那種值得投效抱大‘腿’的好主公,因此哪怕自命同樣不凡的西‘門’十三,儘管沒在李治面前吹捧一句,可卻是最愚忠的人之一,和歸海一刀一樣,都是李治一句話,不問對錯,刀山火海坦然笑對的,這和總會追問甚至否定質疑李治的裴行儉是大大的不同。
前者,十足的奴才‘性’子;後者,則做着一個名‘門’良臣該做的本分,問着臣子應該問應該知道的,大是大非上,只要李治不以君臣上下之別蠻狠打壓,從不退讓一步,爭鋒相對,看來是有志成爲小魏徵了。
狄仁傑苦笑的答應着,他何時喜歡和罪犯魂在一起了,他可從來沒有熄滅過出將入相的人臣終極追求,孫子纔會喜歡和他們勾搭在一起呢,古來靠刑獄判案小術青史留名的,太少太少,少的硬是想不到啥讓自己可以超越的目標。
柯南道爾——現代版的狄仁傑。
若是狄仁傑能有幸知道此人,再看到後面那句話,他現在就可以瞑目了。
一切‘交’給打下手的,李治當先走在前面,恢復‘奸’商本‘色’的錢不豐老師跟在後面,亦步亦趨,他不知道這個年輕人身份,可能救出自己,不簡單,哪怕那“無字天書”的夾層中有自己藏的一半的賬本和黑名單也是如此,一般人怕是燙手的連看都不敢看,那上面記載着江南涉案多少的官員啊,金陵假錢案,涉及了近五千萬貫的資金,那可是大唐一年的稅賦啊,這下不知道要掉多少人頭。
“此番你也算無端入獄,雖是自己找‘抽’的,可也是純屬無奈的自保之舉,冤枉嘛有一點,但也不算天大的,這假錢案居然居然快有兩年了,這兩年裡你夢遊啊,就一直找不到機會曝光一下太平天下的‘陰’暗面?”李治進了屋,轉身坐下,翹起二郎‘腿’,將那雙很不同尋常的靴子不經意間‘露’了出來,不過開口第一句,倒是頗爲不善。
錢不豐一直在悄悄打量這個年輕人,那日在夫子廟賣自己的狗屁“無字天書”純屬神經錯‘亂’使得連自己也不可思議的昏招,這幾日在牢裡,他是把五百年五百年後凡是跟天書搭上關係的全都給翻出來,在牢‘門’地上話圈圈咒罵,現在手指都磨破了幾層皮,可當年輕人出現的一霎那,當他真的把自己放出來時,錢不豐真的有一種歷經寒暑,終於等來萬物復甦的悲喜‘交’加,那一刻他也確實有抑制不住跪倒的衝動。
也許跪倒後還是那聲謝謝,可除了這兩個字,他甚麼也給不了這個善良的年輕人。
“他的母親一定很好看。”
這是錢不豐突然冒出的想法。柳葉眉,清淡合宜,更適合出現在佳人的鵝蛋臉上,若不是那柳葉眉下那雙‘精’光湛湛的鷹眼,平添了七分的英雄氣,就真的可以拉出去做‘花’魁紅相公貢獻菊‘花’了。初見時,舉止輕佻浮‘浪’,可靜下來,那股不俗的丰采,穩健的舉止,纔給了錢不豐的第二印象。
“那日,多謝了。”
“回答我的問題。既與假錢案沾親,何冤之有,事不過三,這是最後一遍。”李治神‘色’一冷。
錢不豐皺了皺眉,低着頭想着甚麼,無巧不巧的看見了李治‘腿’上的那雙靴子,那雙靴子沒甚麼不同,造型大衆,可靴子用的皮子錢不豐敢十成十的確定,那是——犀牛皮。
入獄前,不豐商鋪是天下會少數合作的大商,其中有一個‘交’易錢不豐從不敢忘記,是唯一一件親手辦的小‘交’易——用犀牛皮爲弱冠年齡的男子訂製皮靴九雙,不得有任何標記。
依照天下會的強勢,是從不付甚麼定金的,可事後卻匯來三千貫巨資,三千貫對錢不豐來說,九牛一‘毛’雪‘花’飄飄,可他最看重的還是天下會裡面,那位聽說是宮裡出來的採辦大太監說的那一句話,那句話錢不豐一直記在腦海裡。
“錢掌櫃果不愧是天下有名的大商,不過幾雙靴子,也做的讓人叫絕。宮裡面的主子爺很滿意,說了:‘做的不錯,這鞋,得打五星鑽石分’,雖然雜家不知道五星鑽石分是何意,可爺高興,老祖宗就高興,連帶着誇了雜家不少‘小高子乾的不錯’。嗯,這樣,以後宮裡所有主子的鞋都包給你們不豐商鋪了,可也要跟今次一樣‘精’細,皇家可不容半點馬虎,懂嗎?”
那位小公公自稱小高子,可別人都是恭敬的稱高公公的,自己也一樣,隱約間曾經聽李義府提過,他是當今大內總管桂公公唯一的乾兒子,大內第一黃‘門’。爲人卻謙恭有禮,少有的有大見識,做太監,可惜了。李義府生平很少‘私’下里夸人的,那個叫高力士的小太監在錢不豐的知道的人中,有幸成爲屈指可數的一個。
所以,只一眼,錢不豐就立馬識出了那雙沒有標誌做工卻是江南最頂尖繡娘半月的‘精’品,三千貫,九雙鞋,其實一點都不少,光犀牛皮就是高價從胡人那裡收購的稀有東西,其中的鞣質薰香針腳,‘花’費的人力很奢侈。
在李治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以中,錢不豐猛地跪下,撲到李治面前,死死的抱住李治道大‘腿’,用黑嗚嗚的袖子使勁的擦着鞋子,事關生死,他要看個清楚,到底是不是,他要十成絕對沒有疑‘惑’的,於是,在李治眼裡,錢不豐成了一個擦鞋的了。
“這裡這裡,擦乾淨一點,唉,這秋雨連綿的,犀牛皮都扛不住啊,都有點往裡面滲水了,回去得泡泡腳,俺家媳‘婦’說了,養生兩大必殺技:泡腳、喝稀飯。嗯?擦完了,這麼快,一看就不專業。”李治饒有興趣調戲着突然癲瘋的抱着自己的鞋子狂擦不止的錢不豐,不豐不豐?不瘋纔怪。
人生機緣可遇不可求,真正的機會從來不是預料中的,在確認了這雙鞋子主人應該有的貴不可言的身份後,錢不豐深深的知道,鹹魚翻身的機會到了,就在眼前,他到這裡來就是爲了那“無字天書”的下半部,錢不豐你要冷靜啊,心跳的能再慢一點嗎,不能猴急的去拍龍屁,急於溜鬚拍馬反而會被人看清,適得其反,他剛纔說的全是心裡話,極爲率真,豁出去了。
錢不豐猛然退後,站了起來重新面對李治,接着他剛纔的話,“螻蟻尚且惜命,何況我錢不豐堂堂六尺男兒,若能活下去,豈可做那種九死一生的事,說到底,我只是一介行商,上面沒有人,怎能知道何爲真何爲假,非不願,實無‘門’可報,不能也。正如這鐵鐐這監牢,掙不斷砸不碎,困在裡面,想走走不出去。聽天由命了,其中的無奈和忐忑,非身臨其境是不能感受那種午夜驚醒,失眠焦慮到‘雞’鳴的壓抑的。”
李治的來意,他相信錢不豐一定知道,他這是信不過自己,三分假七分真,這是想要一個承諾啊,偏偏李治就要那三分真,這很重要。
李治直接了當的道:“以你那個臃腫的水桶身材下輩子也別像掙脫出去,但若是有幾萬人,幾十萬人呢,莫說這小小的金陵大牢,就是整個天下也能風雲變‘色’,攪他個人仰馬翻,今天我不是冒雨和你套‘交’情的,一來是爲了你那名爲無字天書實爲賬本黑名單的下半部,二來,你這人是個能做紅頂商人的人才,日後有用。
古人每每勸人總離不了那幾句陳詞濫調,甚麼久慕閣下大子房之才,甚麼拯救天下黎民於水火,大丈夫做一番轟轟烈烈揚名立萬的大事,今天我也送給你,雖已被人說爛了,可意思有的都有了,現在天下雖已承平,可那只是表象。
不到一年,你看着吧:這天,要變;這地,要翻,這海,要騰;這人,要驚。
那時,纔是四面干戈擾攘,八方畫角悲涼的大時代,甚麼秦末、漢末、隋末的,都不能比他一分,那是我們漢人真正走出紮下根的大時代,我一直在爲這個在努力,在拉攏,在提拔,在打壓,在等,一直等到這個四海的時代的到來,你有過,卻非大過,但今**如果還怯弱不前,就是你這輩子最大的過,我說了這麼多不僅僅是爲了你的那些貪官和殺人需要的藉口證據,我是對你從一個夥計在十年內,只靠自己成爲江南首富的恐怖的處事能力,變態商業掌控和嗅覺,否則,今天來的可以使任何人,卻不是我了。”
終於得到了‘性’命無憂的承諾,可錢不豐能感受到李治情緒不同尋常的‘激’動,面‘色’赤紅,雙拳緊握,似乎在努力忍着甚麼,他還沒有料到的是,他怎麼能這麼直率,自己要是不答應,用膝蓋也知道結局,肯定逃不了一個暴斃,幼稚?熱血?輕率?還是老‘奸’巨猾。
錢不豐哈哈大笑,和所有名士效忠之前的表現如出一轍:“足下所言不差,國雖安,可大唐還是太窮,那些‘波’斯、大食的商旅連我這個江南首富看的都眼饞,口水都常常沒人時流一地的,只可惜……”錢不豐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一下。
“可惜甚麼?”李治問道,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如他所願吧。
“可惜當今沒有漢武唐宗那樣的雄主,統領天下兵,掃‘蕩’宇內,稱雄霸世,我一介小商人雖有萬萬貫巨資,無能爲力啊,只能當作文人一番無用的豪言壯語,徒增笑話,休要再提了。”
明知道這狗日的調戲自己,李治仍然想罵娘了,冷冷的罵道:“屁,世上英才何其多,就是缺能發現英才的眼珠子。”
“人送我商海綽號,小白圭,實在羞煞老夫,那白圭可不僅是‘春’秋第一強國魏國的大商,更是入仕成了丞相,今日李公子既然坦誠相待,錢某也直言相告了,如今天下雖承平,可富餘的商人越來越多,他們大筆大筆的向朝廷買地,以期成爲下一個 世家,這是大勢,特別是今年來我大唐滅了數個大國,更是刺‘激’了這種買賣‘交’易,任何想要阻止的人就要面對太多太多的敵人。
可要不阻止,這大唐有多少可以供賣的?若有一日賣完了,如何?哪怕朝廷面上阻斷這種‘交’易,可‘私’下里依然有傾家‘蕩’產的農民,無奈賣田,大唐也只會如同過往朝代,輝煌過、鼎盛過、然後衰弱、破滅,最後成爲雲煙消散,又有下一個雄主應運而生,終將成爲又一個前朝。
霸業有了,可不曾綿長,世上有千年的世家,可卻不曾有千年的皇朝,便是如此,我小白圭縱有騰龍之術,可卻沒有讓我一展所長的蜇龍,只能整日沉湎在你來我往的應酬中,錢某大半生無子,這錢於我而言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數字,而已,公子以爲如何?”
錢不豐是真的豁出去了,以前沒敢想的,此刻清晰的反應在腦海裡,脫口而出,那是一種多年養成的商場直覺和一種果斷,歷來只有一次的纔是真正的機會,抓住他,就是現在自己一定要做成的,跟着直覺走吧,他救了我無數次。
“你知道2012?嗎”李治笑問道。
“甚麼?愛你不愛?”
錢不豐驚駭‘玉’絕的驚叫了一聲,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臉笑意的李治,一身的寒‘毛’的都豎起來,大腦急速的盤轉,在猶豫,他要是想對我那個,爲了功成名就,是不是該從呢?到底,從不從?從?不從?……
舒了一口氣,李治搖搖頭,“沒事,你聽錯了。”
國士須胯下,末路是英雄,草莽在山林。
老祖宗的話,就是給力,還以爲又遇到一個遭天打雷劈的牲口呢,搞半天,人家屬於那種超出時代一大步的“瘋子”。
商界奇才,工種第一,要是再從政位極人臣,等年老種點雜‘交’水稻,這老牲口除了皇帝,士農工商算是魂到了巔峰了,哦,還有一個,囚徒,這職業也十分新穎,這輩子自己都沒辦法體驗了。
錢不豐侃侃而談,娓娓道來,對天下大勢瞭如指掌,論起各地的物產貿易、風俗人情,乃至地理政局也是如數家珍,其中甚至還有不少宮闈‘豔’史,李治突然覺得,也許自己該給這位錢“不瘋”買把扇子,一定拉風,而且這老牲口確實很健談,說話更說書一樣,聽起來還以爲在聽有聲讀物呢。
“如此,李公子的大業,必將空前絕後。”在嘮叨了一大堆金‘玉’良言,錢不豐下總結之詞了。
“李公子?你知道我是誰了。”李治笑道。
錢不豐又退後一步,就地跪倒,聲音響亮的高喝:“朕。是。”
前一個說明了李治的身份,後一句回答了,倒也‘精’妙,職場達人的戰術運用的靈活思維,總是讓李治這種自詡的大戰略家羨慕不已的。
“啪啪啪”,李治撫掌而笑,親自上前扶起這廝,“朕這算是學一會周文王了吧?”
“不,陛下這是當了一次伯樂。”錢不豐笑道。
“好大的口氣,那朕就看看,你這匹老馬還有沒有千里絕塵的國士風采。”
“漢家三千萬,風月無情冢。
長住江南不知年,一心浮在天山上。
夢中猶看枯草野馬與烽煙,嘆:江山須如血,此生必滄海!
一路涉水,淡盡了榮華與恥辱。
待來日,踏着千萬枯骨,妖嬈盛世的華章。
華髮滿頭,誰懂國士‘花’開‘花’落的寂寞無雙。
‘蕩’盡滔滔千古,笑‘春’秋何曾風流。
路邊總角小兒,笑問:先生稚語,今歲幾何?
答曰:夫子今年四十五。
芳華正茂”
錢不豐,大唐帝國千年歷史上號稱“瘋子宰相”的鐵血狂人。
李治——大唐。
小妖:第一更,最後時刻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