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長安,久違的承天門,上次杜睿從長安出發,前往西域,雖然進了長安城,卻沒有進宮,更沒有在承天門前誓師,這一次,他還是到了這裡,在杜睿率軍到達綏州之時,便迎來了李承乾派來的欽差,宣讀了李承乾將在承天門前親迎杜睿的聖旨。
此番大捷,大唐上下都猶未重視,不但解除了大唐西陲的邊患,更是一舉殲滅了阿拉伯帝國的百萬大軍,可謂大唐立國以來,最大的一次勝利。
杜睿雖然有心推辭,卻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他雖然不在意那些虛名,但是麾下的將士可不一樣,他們在西域,在蔥嶺,在鉢息德城浴血奮戰,纔得到了這場大勝,他們有權利享受這番榮耀。
更何況,蘇定方戰死,靈柩杜睿已經護送回了長安,對這位爲了大唐,獻出了生命的老將軍,怎樣的榮耀都不爲過。
被欽命爲禮官的李世績站在承天門前,大聲宣讀了李承乾的聖旨,衆軍士紛紛單膝跪地,口稱萬歲,謝恩畢,李承乾又宣佈將在太極殿舉辦盛大的宴會,歡慶這一勝利。
蘇定方被李承乾追封了燕國公,諡號爲定,蘇麟承襲其爵位,加封三千戶封邑,杜睿也被加了封邑,居然打到了五萬戶,要知道此時的大唐雖然經歷了杜睿的變法,人口急劇增長,不過只有一千兩百萬戶,杜睿能獨享五萬戶的封邑,不亞於裂土封王了。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爲大唐自開國以來,就沒有過異姓封王的先例,李承乾都不吝惜一個王爵,來修補他們兩人之間出現了裂痕的關係。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杜睿並沒有被授予正式的官職,百官心中不解,可是杜睿卻和明鏡一般。
畢竟當初杜睿曾有過明言,不進宮,不面聖,事成之後,功成身退,如今誰也拿捏不準他究竟是怎麼想的,尤其是李承乾,如果杜睿當面拒絕的話,他這個皇帝的面子豈不是更難看。
此時不授杜睿官職,李承乾是想去探探杜睿的口風,若是杜睿執意要走,他再去勸說,等到杜睿回心轉意之後,再授予官職,他也好有個臺階下。
宴會上,杜睿也算給李承乾面子,在外人看來,君臣頗爲相得,似乎當真冰釋前嫌了,只是李承乾能感覺到,杜睿雖然看上去已經忘卻了當初的事情,但是給他的感覺卻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宴會結束之後,李承乾悶悶不樂的回了後宮,武京娘見着,雖然李承乾什麼都沒說,她卻也猜到了不少。
這些天李承乾滿心想着的是什麼,武京娘可謂一清二楚,無非就是想要讓杜睿留下,着讓她的心裡滿是警覺。
杜睿是堅決不肯站在她這一方的,當初藉着省親的名頭,前往杜陵,反覆的招攬,許下了無數的好處,杜睿都不曾動心,讓武京娘已經對杜睿徹底死心,甚至心中還生出了幾分怨恨,要是杜睿回心轉意,決定留在長安的話,憑藉杜睿的手段,朝堂之上,她這幾年經營出來的勢力,只怕是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被一掃而空,這是她絕對不能答應的。
“聖上!宋國公大軍得勝還朝,本該高興的日子,聖上何故悶悶不樂!”
李承乾見是武京娘,也不隱瞞,道:“杜承明的心裡對朕還有怨氣,朕本想着能將他留下,輔佐朕處理朝政,可是看他的樣子,根本就沒這個心思,朕豈能樂得起來!”
對武京娘,李承乾除了發自內心的愛,還有深深的倚重,杜睿離開長安這幾年,要不是有武京娘在身旁幫襯的話,他如何能理得清那雜亂的朝政。
武京娘心裡盤算了一番,道:“聖上既然想要把宋國公留下,何不親自去請,宋國公自幼便與聖上相善,聖上屈尊降貴去請,他豈會再拒絕!”
武京娘雖然心裡極度抗拒杜睿在朝,但是這個時候卻偏偏要這般說,不得不說武京孃的手段高明。
李承乾雖然能在李世績這個臣子面前承認錯誤,能在汝南公主,安康公主,晉陽公主三個妹妹面前承認錯誤,但是在武京娘這個妻子面前,他如何能說自己錯了。
李承乾聞言,心頭頓時一陣不快,道:“朕是天子,如何能去向臣子認錯,此事休要再提!”
李承乾說過之後,心中又是一陣後悔,可是話已經說出口,豈能在更改,只得又道:“不過杜承明確實是大才,不能留在長安扶保江山,乃是大唐社稷的損失,不如朕派人去宋國公府下一道聖旨,授其尚書左僕射的官職,再加封其爲太子太傅,皇后覺得如何?”
詢問武京孃的意見,李承乾在這些年幾乎已經成了習慣,就好像他以前做事,總是要詢問杜睿的意見一樣。
武京娘聞言,心中頓時一喜,道:“如此甚好,尚書左僕射,也算是位極人臣了,況且聖上當初龍潛之時,宋國公便是太傅,如今聖上再將宋國公封爲弘兒的太傅,兩代帝師,這般殊榮,縱觀古今,能有幾人!”
李承乾見武京娘也同意如此,當即便名人喚來侯義,吩咐了一番,便打發着侯義去了。
武京娘道:“臣妾觀聖上心中煩悶,想來宴會之上也未曾多用,不如臣妾去爲聖上熬一碗蓮子粥如何!?”
李承乾笑道:“京娘!你可是大唐的皇后,那些事如何能讓你去做,吩咐宮人去準備就是了!”
武京娘聞言,笑道:“臣妾是聖上的妻子,妻子侍候夫君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況且宮人假手,如何能顯出臣妾的心意,聖上稍待,臣妾去去就來!”
李承乾也很享受武京孃的關懷,便點頭答應了。
武京娘出了大殿,繞過偏殿,正看見在此等候的侯義,方纔侯義出去之時,便見武京娘給他使眼色,知道武京娘有事要吩咐。
“娘娘有事要吩咐!?”
侯義在宮中多年,自然學的人精一般,他知道如今武京娘統馭後宮,而且在朝中的勢力也頗爲不小,早早的就投靠在了武京孃的一方。
武京娘冷着一張臉,道:“你此次去宋國公府降旨,可明白該怎麼做?”
侯義心中一驚,額頭上的冷汗都滲了出來,忙道:“還請皇后娘娘明示!”
武京娘冷笑道:“你此去,言辭之間不妨嚴厲一些,記得你以前去別的大臣府上傳旨如何言語,在宋國公的面前便如何,可明白了!”
侯義聞言,哪裡還有不明白的,武京娘這麼吩咐,分明就是想要借他之口,激怒杜睿,要是旁人也就罷了,那可是宋國公,雖然身無職司,可是在大唐,卻是名副其實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侯義便是內庭大總管,深得李承乾的信任,如何敢在杜睿的面前失禮。
可是武京娘已經如此吩咐了,他要是不照辦的話,肯定要得罪武京娘,一樣是得不償失,權衡利弊之後,侯義最終還是點頭道:“老奴明白!”
李承乾這邊派人去傳旨,杜睿在府中正在接受着三位嬌妻的輪番轟炸,他一到長安,便有人來報,說是汝南公主三人就在長安城中的宋國公府等候。
杜睿自宮中出來,便急不可耐的回了府邸,見着三位嬌妻,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離情別緒,當杜睿看到晉陽公主給他生下了一個女兒的時候,杜睿更是歡喜的不得了。
杜睿當即取名杜蘭香,之後便抱着剛過月的女兒一陣笑,他雖然已經有了幾十個孩子,可是再次做父親,杜睿依然高興的不得了。
小姑娘大概是第一次見着杜睿,覺得眼生,被杜睿吵醒之後,自然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哭鬧,嚇得杜睿手忙腳亂,趕緊將孩子還給了晉陽公主。
汝南公主見杜睿高興,便對着安康公主和晉陽公主使了一個眼色,兩女立刻會意。
晉陽公主先道:“睿郎!此次征伐大食,取得大捷,皇兄如何賞賜?”
杜睿一心都在女兒身上,漫不經心的道:“加封邑到五萬戶!”
晉陽公主又道:“那授予了那個職司?”
杜睿一愣,看着三女關切的模樣,登時就明白了,笑道:“我回來之前,可是聖上召見你們了!?”
晉陽公主聞言,被嚇了一跳,忍不住道:“睿郎!你~~~~~~你說如何知道的!?”
杜睿一笑,道:“看你們的臉色,我要是都猜不到的話,我也就不配被人稱爲天下第一聰明人了!可是聖上讓你們勸我留在長安?”
汝南公主見杜睿已經什麼都知道了,也就不再打啞謎了,道:“睿郎!皇兄已經承認了當初有錯,你又何必糾結於過往,大唐正是用人之際,皇兄身邊也不能少了你幫襯,你何不留在長安,輔佐皇兄成一番偉業!”
杜睿聽了,正要說話,突然外面響起了一個尖利的喊聲,將剛剛安靜下來的杜蘭香嚇得又哭了起來,杜睿也不禁大皺起眉。
“聖旨到!宋國公杜睿接旨!”
聖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