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面色非常難看,任何人都能看出這太子殿下正憋着滿肚子火氣呢,秦哲坐在旁邊諾諾無言,而溫言倒是坦然。
“殿下,黃將軍回來了!”
“宣!”
隨着李承乾的聲音,黃傑一身鎖子甲抱着紅纓盔快步走了進來,他望了一眼在座的諸位江南大員後趴在李承乾耳邊小聲說道,“殿下,事情確實屬實,那雁子蕩如今已成強人的天下了!”
李承乾眉頭緊鎖,手背青筋都顯現出來了,對於黃傑的話,李承乾心裡其實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可是當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有些怒不可揭了。李承乾看着秦哲,沉聲問道,“秦刺史,我再問你一次,雁子蕩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殿下,臣確實不知!”看着李承乾那嚴厲的眼光,秦哲愧疚的跪了下來,他知道說這話不會有人信,但是他卻不得不說,因爲他不想看着大唐的儲君死在這裡。
“那麼你呢?溫刺史?”溫言有些詫異,他正準備看樂子呢,怎麼這李承乾就問你他來了。雖有些不解,溫言還是畢恭畢敬地說道,“殿下,臣知曉一些,聽說這夥人佔着雁子蕩做了不少壞事。只是礙於這玉山縣乃揚州治下,臣也不好多管,而且臣一直以爲秦刺史是知道這事的,可是哪知”溫言說着,還略帶失望的嘆了口氣。
溫言一說完,秦哲便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知道他這輩子算是完了,別說刺史之位了,就是命都不一定保得住了。果然,李承乾盛怒之下,大聲咆哮道,“秦哲啊秦哲,你說你什麼都不知道,我大唐還要你這揚州刺史做什麼?來呀,給我拔了秦哲的官袍,即刻壓入囚車,待日後帶進京城,交由陛下聖斷!”
“殿下,這”黃傑也嚇了一跳,這無憑無據的,這太子殿下如此做是不是有些過了?
“黃傑,你們聽不到我的命令嗎?”李承乾不爲所動,他今天一定要處置秦哲,誰求情都不管用。
秦哲倒沒有多辯解什麼,只見他摘下官帽朝李承乾重重的磕了個頭,秦哲用帶着滄桑的聲音說道,“殿下,臣有罪,臣甘願受罰。可是,殿下,臣求你了,離開玉山縣好嗎?”
“秦哲,我告訴你,孤就是死,也要釘在這玉山縣,孤就不信了,這玉山縣能吃了我不成?”李承乾的聲音有些冷更有些傲,他揮揮手,黃傑便和兩名侍衛將秦哲押了下去。走在玉山縣縣衙內的石板路上,秦哲想着自己過去的種種,他覺得自己自從來到這江南就是從無奈中度過的,就沒有一天順心過。黃傑似乎看出了秦哲的愁苦,他揮退侍衛後小聲問道,“秦刺史,你既然心中有話,爲何不對殿下說了呢?”
“黃將軍,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信我,就趕緊把殿下帶走吧,這玉山縣實如鬼域啊!”
秦哲說得異常誠懇,可是黃傑卻苦着臉搖了搖頭,“秦刺史,恐怕末將無能爲力了,殿下的脾氣就這樣,認準了的事情,除非是皇后娘娘或者長樂公主,其他人根本勸不了他!”黃傑在東宮任職時間很久了,所以對李承乾非常熟悉,這位太子爺看上去和和睦睦,文質彬彬的,可是骨子裡卻剛強的很,只要認準了就不會輕易改變主意。
“這,皇后娘娘和長樂殿下都遠在長安呢,難道就沒有其他人能夠勸說殿下了麼?”秦哲覺得黃傑說的都是廢話,這長安距離江南千里之遠,這長樂公主就是想來也來不了啊,至於那長孫皇后就更不用提了。
“那倒不是絕對的,我想有個人也許還是可以勸說殿下的!”
“誰?”
“左武衛少將軍,未來的長樂駙馬爺,房遺愛!”
“他?”秦哲很輕蔑的笑了笑,“都怪這個房遺愛,要不是他無故失蹤,殿下哪會落入今天的田地。”
“哎,不說了!”黃傑也覺得這事情有些蹊蹺,對於房遺愛那人他還是瞭解一點的,雖然做事情有些不按常理出牌,但是也是個識大體的,怎麼這次就鬧了這麼個事呢。房遺愛這一失蹤不怎麼樣,太子殿下這倒先亂套了。對於秦哲的警告,黃傑是聽在心裡的,因爲他能夠感覺到意思不同尋常的味道,就那雁子蕩的強人,要是沒人護着,他們早就被滅的連渣都不剩了。至於爲什麼雁子蕩一直無事,那隻能說雁子蕩關係着太多人的利益了,這個利益甚至讓他們連堂堂太子殿下都可以不放在眼裡。
“黃將軍,如若殿下非要去雁子蕩,請你一定要帶我去!”
“我會的!”黃傑淡淡的笑了笑,最終,秦哲還是被請上了囚車,恐怕任誰都不會想到,曾經的揚州刺史,竟然一日之間變成了一名囚徒。
揚州,惠新坊,李穆穩穩地坐在惠新坊的門口,旁邊一名民夫打扮的侍衛笑着說道,“李校尉,楚州那邊有消息了,說徐家船隊已經出發了,目的地便是雁子蕩!”
“消息可靠?”
“嗯,信上有我左武衛特殊印記,不會有假!”
李穆雙掌一拍,拿起柺杖笑呵呵地說道,“終於要成了,走,隨我去見見那位徐大小姐!”
“是,李校尉,小的扶你一下!”那侍衛很有眼力勁的說道。
“行了,一邊去,老子還沒到那地步呢!”李穆一把推開了那名眉開眼笑的侍衛,一個人拄着柺杖慢慢朝樓上走去。如今的徐惠,早已經沒有了往日徐大小姐的風采,她紅衣素裹,未施粉黛,整個人顯得渾渾噩噩的,只有她那雙眼睛時常還閃着一點精光,只不過這精光大多數的也都是一些怨念。對,就是怨念,不過蕭慕兒也有些理解徐惠的怨恨,任誰被別人像個囚犯一樣關在自己家裡,都不會開心的。
“徐小姐,小的李穆求見,不知是否方便?”
聽李穆在門外的聲音,徐惠就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容,她揶揄的諷刺道,“你李校尉要做什麼,還需要請叫我徐惠嘛?”
李穆早就習慣徐惠這充滿怨念的語氣了,不過他也不在意,反正這怨念是針對少將軍的,跟他李穆沒啥關係。李穆推開門,向蕭慕兒問了聲好後,便拱手說道,“徐小姐,小的只是想通知你一下,從此時開始,你可以自由出入惠新坊了,想去哪便去哪,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嗯?”徐惠滿臉的不解,她只能求助的看向了蕭慕兒,只可惜蕭慕兒也是一臉的糊塗。徐惠只好收了收情緒,繃着臉問道,“李校尉,你這是什麼意思?”
“小的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按命令行事而已!”
“誰的命令?”徐惠未開口,蕭慕兒就先問了出來,而且那樣子還很是焦急。
“慕兒姑娘,何必多此一問呢,除了少將軍,還能有誰的命令?”
“但是,房將軍失蹤了,你還依舊執行他的命令,你不怕他在這場鬥局中敗下陣來,害了你嗎?”蕭慕兒覺得自己確實有些多此一問了,只是她有些搞不清楚李穆,這房遺愛明明已經失蹤了,誰還能保證他的安排不會出錯呢。
“慕兒姑娘,我李穆是個軍人,少將軍有令,李穆就會去做,至於是對是錯,是勝是敗,我李穆從不關心!”李穆知道蕭慕兒和徐惠這種人是無法理解他心中所想的,就如同他李穆搞不懂徐惠爲何如此怨恨少將軍一般。
“有時候房將軍也會失敗,有時候錯了,就有可能會丟掉性命!”
“哈哈哈!”李穆拄着柺杖呵呵笑了起來,這女人果真是不理解他們啊,李穆擡起頭想了想才笑着說道,“慕兒姑娘,少將軍永遠不會敗的,而且就算少將軍失敗了也沒什麼,因爲他身後還有着四萬左武衛將士!”
“你就不怕死?”
“死有何懼,再說了,我李穆這條命本就是少將軍給的,包括我李穆今天的地位,也都是少將軍拼出來的。所以呢,我左武衛將士,早就做好爲少將軍拼命的準備了!”李穆說完便拄着柺杖搖搖晃晃的向門外走去,這一剎那間,蕭慕兒突然有了一種錯覺,彷彿這個人不是李穆,而是那個房遺愛,一樣的自信,一樣的不受拘束。蕭慕兒搖頭笑了笑,這就是左武衛嘛,怪不得父親總是說,今後的左武衛會是另一番天地呢。
“慕兒姐姐,看到了麼,這就是房遺愛帶的兵,一樣的自以爲是,一樣的不知所謂!”徐惠現在明顯已經過了,只要跟房遺愛好的,她就看不上眼,總是忍不住要編排兩句。徐惠不岔的想着,最好那房遺愛掉到大運河裡,被河水灌成個白癡,這樣她徐惠就可以好好耍耍這個給她羞辱的男人了。
蕭慕兒沒有回答徐惠的話,她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這房遺愛爲什麼會如此受左武衛的尊崇呢,甚至都超越老將軍秦瓊了。是榮耀、是情誼、還是利益,想了許久,蕭慕兒依舊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蕭慕兒只能無可奈何了,這男兒的世界真的不是女人可以弄懂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