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司這邊,太子主動派人召見靖安司李必,再次通過暗道,來到隔壁景龍觀鐘樓,這次,只有太子一人,並兩名手持拂塵的少年道童。
“李必見過太子!”
太子李璵言語中有些慌亂:“聖人似乎已經知道了,我所報靖安司大捷不盡不實。”
“請太子速離此處,靖安司有人泄密。”
李璵驚訝道:“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跟何監親手遴選的嗎?”
“李必即刻回靖安司徹查。”
太子雖然心中焦急,但卻依舊勉勵道:“長源,今日你辛苦了。想你一心念書修道,雲遊四方,從來不曾做過緝賊捕盜之事。靖安司交給你,是難爲你了。”
李必知道,這是太子在埋怨自己辦事不力呢。
轉身從道童手中接過狐裘披風,李必親自幫太子披上,“長源能做好,請太子放心。”
穿上披風,李璵將李必拉到一旁說道:“還有兩名狼衛,捉到就好,勿要做多貪功。方纔郭叔叔傳信給我,說他勸諫聖人的計劃已經落空。如若父親果真讓右相代政,我李璵生死事小,但我與左相、韋堅、皇甫惟明花費數年心血,修訂的新稅法、及藩鎮軍管之法,就再無機會推行。”
“長安雖然看似繁盛,可那隻不過是擺在父皇面前的一瓶假花。長安城外,我唐一半子民,都深受着當前稅制之苦,不得不脫田逃籍,遊浪四方。”
“這種隱姓埋名,妻離子散的日子,叫他們如何過呀?長夜輾轉之際,他們心中又會如何評說我唐?會如何評說我父親呢?”
李必躬身致歉道:“李必竟未能爲太子助力……”
太子按住他的手說道:“不怪你!方纔是我貪功孟浪了。你先管束好靖安司,今夜的宮宴,終究是我的戰場,我必將放手一搏。”
李必着急問道:“太子要如何做?”
“我常在此密會他人的事情,決不能外泄。涉及數位朝廷棟樑的性命,你務必謹慎處理!”說完,轉身快步下了鐘樓。
看着對方離去的背影,李必沉默良久,心中極其複雜,連太子都說只查狼衛,不讓貪功?那長安百姓誰保?沒人在乎百姓的性命嗎?
糾結掙扎片刻,李必終於緩緩邁步轉身,走到兩名道童身邊。
兩個小道童似乎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一樣,整理衣衫,攥緊拂塵,鄭重行了一套道家禮節,朝着李必跪倒,手捧拂塵朗聲道:“請李司丞賜福。”
昌明坊內,麻格爾正在餵馬,草原人對戰馬尤爲親密,一邊喂着精飼料,一邊撫摸着馬的脖頸,還聊天似的說道:“給你起個名字,我叫麻格爾,你就叫麻哥。”
“麻哥,今天咱們一起,要幹件大事,你的天神知道了,也會爲你開心的。”
一旁坐着的聞染不解道:“它就是個拉車的,聽不懂。”
麻格爾有些不善的看了一眼,繼續跟寶馬說道:“麻哥,咱們生下來跟別的馬是一樣的,是有人要拿咱們做生意,才分了什麼高低貴賤。好多自以爲是的高貴的,也不過是賣的價錢高一點,到底命還是捏在別人手上。”
喂好了馬,麻格爾徑直朝聞染走了過來。
“你幹什麼?你別亂來啊……”
“你幹什麼?龍波他們走了,爲什麼偏偏你留了下來?”麻格爾逼問道。
“我要在這裡等我恩公,他會來的。”
嗯?你是說那個張小敬?他是官府的人,你向官府泄露了我們的蹤跡?果然,就知道唐人靠不住。
說着,麻格爾抽出了刀。
這邊曹破延跑過來阻止,“麻格爾,狼衛不殺女人!”
“今日從這裡出去,我們屠殺長安可不分男女老幼!”
“麻格爾!”曹破延死死的抓住對方,“她能把官兵引來,我們正好也想讓官兵來,到時候就讓他們嚐嚐我們的苦頭。”
猶豫片刻,麻格爾推開了曹破延,將聞染推到院子的水井旁邊,“跳下去!”
“麻格爾,說了不殺女人……”
“跳下去,還是我殺了你,自己選!”
聞染眼神倔強的喊道:“我恩公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轉身跳入了井裡。
於心不忍的曹破延衝到井邊,大聲的呼喊着:“聞染姑娘、聞染姑娘……”
可是無人迴應,許是心有慼慼焉,他取過一塊毯子丟進了井裡。
“但願以後我女兒長大,不會像她一樣。”
與此同時,一路憑藉着細犬的張小敬等人,終於追到了昌明坊。
“奇怪,這坊門怎麼連個武侯都沒有?”崔器納悶。
張小敬解釋道:“昌明坊靠近城南安華門,沒什麼住戶,都是些廢棄的院子,武侯也怠惰,應該是過節去了。靖安司在這裡有望樓嗎?”
“沒有。若是狼衛藏在這兒,咱們得機靈些,出了事,很難傳消息出去。”崔器提醒說。
咱們?請把‘們’字去掉,就你自己得機靈些,李元英吐槽。
張小敬說道:“左近哪個坊有望樓?”
“向北兩坊,宣義坊有一座。”
“你去宣義坊,讓旅賁軍速來。煙丸傳信。”張小敬果斷道。
“援軍未至,莫在獨闖深宅,你自己小心一點。”崔器拍了拍張小敬的肩膀,大步跑去傳信求援。
“放心吧,就一兩頭狼罷了。”
他卻不知道,此時麻格爾、左狼王和睿葛三人,已經駕車上路,正循着他給的地圖,一路朝平康坊走去,沿途是不是還跟百姓問路。滿滿三大車,被稱爲闕勒霍多的可燃物,不知道右相知道了,會不會被嚇到。
拉着細犬,張小敬三人一路追蹤,來到了龍波巢穴的門外,張小敬這次沒想一個人衝進去了。上次修政坊獨闖狼窩,導致被俘上刑,這次可不傻,跟着兩位高人呢。
李元霸微微一笑,走上前來,緩緩閉上了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麼?
片刻,睜開雙眼,一道精光乍現,“就一個人,沒有埋伏。”
張小敬這才大膽踹門進去,果然,院子裡只有曹破延一人,臉上用血塗抹過,似乎是一種訣別儀式。
看到對方頗爲吃驚,手邊還放着幾根絲線,很顯然是觸發陷阱的東西,李元英趕忙擺手喊道:“別緊張,我們只是保看管張小敬,我們不動手。”
李元霸拍了拍張小敬的肩膀:“你一個人能拿下吧?”
隨後在他耳邊叮囑兩句,張小敬會意,抽出腰間折辱刀,大吼一聲衝了上去。
曹破延這才放鬆警惕,丟了陷阱拉線,同樣持刀對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