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一起喝酒!”
新城拍拍賈平安的肩膀,車簾放下,馬車遠去。
賈平安站在原地發呆。
這是新城公主?
怎麼像是一個女漢子呢?
“去問誰?”
賈平安想了想,去尋了高陽。
“她們都懷孕了。”
高陽有些惆悵,“我若是有個孩子該多好?”
“有了孩子你怎麼解釋?”
賈平安活脫脫的就是個渣男。
“我爲何要解釋?”
高陽很坦率的道:“我那麼多田地財貨,若是沒有孩子就會被宮中收回去,郎君你捨得?”
一個多時辰後,賈平安躺着,“問你個事。”
“嗯。”
高陽輕哼了一聲。
“新城公主是什麼性子?”
郎君莫非是喜歡新城?高陽的身體一僵,“你莫非……”
“想多了。”那女人拍着他的肩膀,就差說一聲哥們好。
“新城……那時候阿耶就寵愛三個女兒,我一個,她一個,兕子一個。兕子身子不好,阿耶最疼她。新城……看着也柔弱,才幾歲就有了食邑,還破例用衡山作爲封號……”
高陽神色平靜,賈平安就喜歡這個女人這一點:坦率,而且沒啥嫉妒心,有就直接說了,不會掖着藏着。
“新城不喜歡說話,其實……郎君。”高陽突然有些感慨,往他的懷裡靠了靠,“所謂憐愛也得看……當年魏徵病重,阿耶就帶着新城去,說你睜開眼看看你的兒媳,可魏徵當時已經昏迷不醒了,最後新城就這麼被定給了魏家。”
不喜歡說話?爲何和我說了一堆?賈平安覺得在帝王的眼中,婚姻只是一種工具罷了。
“後來阿耶覺着魏徵是個僞君子,就廢除了親事,隨即又看中了長孫詮,還親手爲她籌備婚事,可還沒準備好就駕崩了。”
果然是個百般寵愛於一身的公主。
只可惜命運作祟,最後撲街了。
“郎君,我也想要個孩子。”
我不是藥渣……賈平安:“……”
……
皇帝回來了。
“宮中如何?”
李治被迎了進去。
王皇后站在正前方,木然道:“宮中無事。”
蔣涵站在更後面些,見蕭淑妃一臉譏諷之色,就知曉這個女人要瘋了。
“陛下!”
李治剛想去看看武媚母子,被蕭淑妃的尖叫聲驚了一下。
王忠良下意識的擋在了他的身前。
這個蠢材雖然不聰明,但忠心沒問題。
李治皺眉,“各自回去!”
蕭淑妃厲聲道;“陛下,爲何武媚能去九嵕山,而皇后卻不能去。”
李治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你有異議?”
蕭淑妃愕然!
以往皇帝會解釋一下,可如今他竟然直接反問。
李治冷冷的看了王皇后一眼,旋即被簇擁着走了。
“你爲何不說話?”
蕭淑妃把矛頭對準了王皇后。
“說什麼?”王皇后冷冷的道:“皇帝不缺女人,你我年老色衰,說了再多也是厭惡,何必再說。”
王氏就在邊上看着我去爭執,若是成功她就撿便宜,失敗就落井下石。可你以爲老孃那麼蠢嗎?蕭淑妃摸摸自己的臉,“你以爲我是你嗎?”
她昂首而去。
我還有長孫相公他們的支持,我怕什麼?王皇后孤零零的站在那裡,身後一羣宮人,卻無法帶來半點富貴的感覺。
李治到了武媚那邊,邵鵬一邊陪同,一邊小心翼翼的說道:“皇子很健壯,吃的兇。”
“朕看看。”
李賢被抱出來,李治仔細看看,笑道:“鼻子倒是象朕。”
“阿耶!”
李弘來了。
小小的孩子規規矩矩的行禮,然後問道:“阿耶累不累?”
“還好。”
李治和他說了幾句話,讚道:“五郎孝順。”
武媚在屋裡聽到了,微微一笑。
“昭儀,陛下看來對二位皇子頗爲滿意呢!”
周山象覺得皇后之位並非高不可攀,說不得自家昭儀也能去做做。
“昭儀,皇后那邊……長孫相公一直不肯鬆口。”
“那條老狗。”武媚冷冷的道:“我只等着看他的下場。”
晚些有人來稟告。
“昭儀,皇后那邊遣人出宮送禮,說是送給長孫相公家。”
周山象問道:“他家可收了?”
來人點頭,周山象擺擺手,等他出去後鬱鬱不樂的道:“昭儀,長孫相公看來還在支持皇后。”
“他會一直支持。”
武媚冷笑道:“無需管,對了,你去蔣涵那邊坐坐。”
“昭儀……”周山象低聲道:“蔣涵歷來都是不偏不倚,奴若是去了,她怕是會爲難。”
武媚看了她一眼,“已經到時候了,由不得她,只管去!”
這是要逼迫蔣涵站隊之意!
周山象心中嘀咕着,帶着人出去,路上遇到了蔡豔一行。
“看,是蔡豔,大概是送禮回來了。”
蔡豔得意洋洋的衝着周山象說道:“長孫相公家也太客氣了些,非得要留我喝一杯茶,那羊油放了許多,喝了暖洋洋的……”
“你炫耀這個有屁用!”
周山象罵道:“陛下從不去你們那邊,誰還稀罕這些?”
蔡豔嗤笑道:“長孫相公和相公們都支持皇后,武媚狐魅誘主,可狐魅能堅持多久?當她色衰愛弛時,皇后一巴掌就能壓住她不得翻身。”
她揚長而去。
這個也是啊!當年陛下寵愛蕭淑妃時,比現在寵愛昭儀還厲害,可一轉眼蕭淑妃成了陌路……可見男人都渣!
周山象一路糾結着到了蔣涵那裡。
“何事?”
蔣涵很忙。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說……周山象不說話,只是坐着。
蔣涵微微眯眼,冷豔的臉上多了些瞭然。
“昭儀那邊可缺了什麼?”
“不缺。”
“那就好。”
簡單的對話,但卻蘊意着站隊。
幾個來辦事的內侍和女官神色木然,壓根不敢摻和。
“宮正!”
蔣涵擡頭,外面來了個內侍,“宮正,陛下那邊剛纔傳話了,五皇子爲代王,六皇子爲潞王。”
所有人都驚住了。
李弘封王沒話說,但李賢才將出身不到十日,竟然也封王……
幾雙木然的眼睛突然鮮活了過來,在周山象仍舊震驚時,好話不斷。
武媚的兩個兒子封王了。
賈平安都有些愕然。
“恭喜武陽侯!”
程達笑吟吟的道賀。
“恭賀我作甚?”
那兩個小子未來的路很艱辛啊!
弄不好回頭全沒了。
“武陽侯,盧國公那邊叫你。”
老程換崗了,從左屯衛換到了左衛,依舊是大將軍,順帶還兼職檢校屯營兵馬。
由此可見,李治信任的依舊是這些老將。
“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左衛,程知節的聲音震天響。
“高麗撤兵也就罷了,竟然還派來了使者,老夫看這便是心虛了。”
“盧國公此言差矣……”
“差你娘!”
算是升職的程知節怒,裡面有人哎喲一聲,多半是捱了暗器。
賈平安對帶路的人說道:“此處風景不錯,我等等再進去。”
“小賈!”
蘇定方出來,單手就把他拎了進去。
我不要自尊的嗎?
賈平安屈辱的被蘇定方仍在角落裡。
值房裡幾個老鬼衝着他冷笑。
“別嚇唬年輕人。”
程知節乾咳一聲,摸出了小袋子,弄了不知什麼東西塞進嘴裡,“就是香。”
這恩愛秀的連賈平安都想噴他。
“高麗使者來了,說是想見見你。”
賈平安這才知曉老鬼們衝着自己冷笑之意。
“上次小賈在遼東打的很是犀利,泉蓋蘇文大概有些驚訝,所以想讓使者來看看。”
這不對啊!
賈平安說道:“那我豈不是大唐瑰寶?不該隨便見他吧?”
程知節吐了個核出來,作勢欲扔,“大唐怕這個?只管去。”
衆人大笑。
“此去記着,弄清楚高麗的心思。”
樑建方肅然道:“阿史那賀魯有些蠢蠢欲動,吐蕃人也是如此,小賈,以後的幾年,征伐少不了。”
程知節點頭,“高麗那邊不好決斷,一旦動手差不多就是傾國,可突厥這邊怎麼辦?吐蕃這邊怎麼辦?”
歷朝歷代外敵之多,之強大,大概本朝第一。
但大唐不但扛住了,還打的周邊俯首稱臣。
吐蕃和大食是最大的對頭。一個身處高地,一個遠離大唐本土,堪稱是勁敵。
使者叫做高順江,此刻正在四方館裡。
四方臉上冷冰冰的,雙眸緩緩轉動,看着隨從們。
“上次聯軍攻伐新羅戰無不勝,可大唐卻出兵了,一萬餘人馬,攻城拔寨,讓聯軍不得不退兵。一萬餘唐軍就讓新羅僥倖留存,讓高麗功敗垂成。”
一個隨從說道:“其實……上次聯軍不該退兵。”
高順江冷冷的道:“可當時蘇南城丟失,木底城被圍,援軍覆滅,局勢岌岌可危,不撤軍,若是大唐傾國而來……”
“那便是決定國運之戰!”
“我們不能冒險!”
高順江沉聲道:“那些潰兵說……蘇南城丟失,乃是賈平安帶着十餘軍士僞裝騙開了城門,隨後衝殺……十餘人,這是恥辱!”
“而後他以身爲餌,引得援軍圍攻,可蘇定方卻在邊上窺視,隨即掩殺……援軍大敗。”
“此人下手狠毒!”一個隨從咬牙切齒的道:“他每戰必築京觀,後續大唐撤軍,援軍一路查探時,看到那些京觀,將士們都爲之顫慄。這個瘋子!”
“我們也築過京觀。”高順江微微擡頭,“前隋不自量力攻打高麗,隨後大敗,那些屍骸堆積如山,被築爲京觀,他的那些不夠大!”
這份傲然讓衆人不禁笑了起來。
“但這個苗頭不好。”高順江說道:“見他一面,要緊的是轉達大莫離支的話,告訴他……”
腳步聲傳來,一個隨從推開門,彎腰說道:“他來了。”
高順江擺擺手,隨從們散開坐在兩側。
外面,兩個高麗大漢攔住了賈平安。
“還請等候通稟。”
這是規矩。
包東等人止步。
賈平安卻徑直而去。
一個大漢伸手。
“既然知曉我來了,卻不出迎……”賈平安劈手一巴掌抽去,打的大漢捂臉發矇。
大門外通稟一次,這裡還特孃的通稟一次,真當自己是皇帝?
另一個大漢剛想喊,賈平安一拳封眼。
呯!
大漢捂着眼睛慘叫。
裡面傳來了腳步聲,四方館的官吏們在邊上一臉震撼。
這一拳一掌堪稱是振聾發聵,一下就把高麗使團的倨傲給打下去了。
武陽侯……硬是要得!
賈平安帶頭走了進去。
房間裡,高順江剛起身,兩側的隨從們齊齊看向賈平安。
此人毆打高麗使團成員,該如何交涉?
呵斥?
不妥!
那麼就據理力爭。
可這樣像是孩子被毆打了去告狀。
高麗丟不起這個人。
高順江腦海裡各種念頭轉動。
“大門外稟告一次,內門還得稟告一次,你以爲自己是泉蓋蘇文嗎?”
使團成員複雜,一旦有人回去添油加醋,高順江就離倒黴不遠了。
你好毒!
高順江冷冷的道:“武陽伯請坐。”
到我上場的時候了。
包東上前,“已經是武陽侯了。”
高順江面色難看,旋即重新說道:“武陽侯請坐。”
這個封侯不消說,多半是來自於遼東征伐的功勞。
“大莫離支對大唐莫名進攻遼東之事很不滿。”
“大唐對高麗入侵新羅很不滿。”
這是個死局!
高麗想清理新羅,消除後患,可大唐卻支持新羅當攪屎棍,讓高麗人無法分心遼東。
一番爭執,雙方誰也無法說服誰。
高順江看了一眼四方館的那些官員,突然微微一笑,“武陽侯這般,難道不怕我揭穿了那事?”
這是何意?
你在忽悠我!
賈平安淡淡的道:“賈某行得正,坐得端,你這等污衊只會徒勞無功。”
高順江冷笑,“三花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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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花……
三花的死鬼老爹不是被泉蓋蘇文令人用戰馬拖死了嗎?一家子男爲奴,女爲妓,剩下一個三花被當做是賭注,送給了賈平安。
難道三花是奸細?
不可能!
若三花是奸細,就不會和鴻雁爭鬥不休。
那麼……
這是離間計!
賈平安起身,輕蔑的道:“污衊人也沒這麼骯髒的,不要臉的東西!”
他起身出去,身後百騎紛紛跟上。
高順江笑道:“武陽侯好自爲之。”
晚些,有人進宮稟告。
“說是武陽侯家中的那個高麗貴女乃是細作。”
李治問道:“細作?那爲何主動提出來?”
“看樣子是武陽侯不認賬,所以對方惱怒了。”
李治默然。
“陛下!”
四方館的官員看了王忠良一眼,心想好歹給個態度啊!
王忠良指指外面,把他帶了出去。
“此事該有決斷吧?”
“等着就是了。”
賈平安家中的高麗貴女竟然是細作。
這個消息傳的比光速還快。
“就是那個三花吧?”
王琦對此人有印象。
“長得……說不好,看似平常,湊在一起卻覺着是個美人。”
周醒笑道:“說賈平安被高麗人收買我是不信的,他傻了嗎?可這波謠言卻來勢洶洶,所謂三人成虎,看他如何自辯。”
陳二孃起身出去。
周醒悄然跟着,“你這是爲他擔心?”
“賤狗奴!”
陳二孃看了他一眼,就像是看着一條野狗!
“總有一日耶耶要睡了你!”
陳二孃呸了一口,“老孃寧可和乞丐睡,也不會和你這條狗親近。”
周醒冷笑道:“想去尋賈平安?那人可是連公主都能睡了,你算個屁!”
賤人!
陳二孃出了刑部,聽到不少人在議論此事。
“說是在高麗就被收買了,還弄了個高麗貴女在身邊,用於傳遞消息。”
“那個高麗貴女說是非同一般,男人一碰就死心塌地。”
“那麼好?”
陳二孃忍不住說道:“若他真是奸細,上次攻伐遼東怎麼說?”
呃!
幾個八卦男愕然,陳二孃接着說道:“他若是被高麗人收買了,爲何十餘騎奪了城池?更是以身爲餌滅了數千援軍?”
八卦男們愕然看着她,有人突然笑了起來,“你以爲我等是在說武陽侯?”
難道不是?
幾個八卦男捧腹大笑了起來。
但謠言依舊紛紛攘攘的。
下衙了,賈平安出了百騎,一路上人潮人海啊!
“看,他很鎮定。”
“也不知那三花是有多美,真想看看。”
出了皇城,一輛馬車孤零零的停在側面。
賈平安牽着阿寶過去,車簾掀開,露出了高陽的俏臉,“他們說你和高麗私通。”
“私通這個詞用得不對。”
高陽咬牙切齒的道:“你還計較這個,回頭長孫無忌能弄死你,再碎屍萬段。”
“這是污衊,你擔心什麼?”
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
高陽惱火,“我擔心你被皇帝一刀剁了,回頭我上哪生孩子去?”
要不儲存起來?
賈平安想到了這個技術手段,但大唐無法實現。
“回家去,該吃吃,該喝喝。”賈平安漸漸硬化,“天,塌不下來!”
看着他遠去,高陽放下車簾,鬱悶的道:“他又硬氣了,你說我是該喜歡還是該生氣?”
肖玲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小皮鞭,小心翼翼的道:“公主,武陽侯定然是有辦法的,就算是沒有,我覺着……老天爺也會幫他一把。”
“你說了這些都是廢話,我要你何用?”
高陽怒,肖玲趕緊彌補,“要不進宮求見陛下?”
高陽怒氣衝衝的臉突然平靜了下來,“好主意,進宮,進宮!”
晚些高陽拎着小皮鞭出宮,一臉怒氣。
“皇帝一言不發,只是讓人送幾道菜,這是何意?我差他幾道菜?”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