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安進了道德坊,奇怪的發現姜融竟然沒吸氣。
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歐氣都不吸了,這是爲何?
姜融一臉小心翼翼的模樣,“武陽侯,先前有人來傳謠,說是……說是……”
“說我是高麗人的細作?”
姜融點頭,堅定的道:“我是不信的。”
孃的!
對頭太多了,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就有人來造謠。
賈平安懶得想誰幹的,到了家,杜賀一臉沉痛,“郎君……那三花,我覺着要不晚上一刀,隨後挖個坑埋了。”
賈平安踹了他一腳,“蠢貨,三花真要是細作,總得要圖什麼吧?她幾乎不出門,怎麼傳遞消息?”
“郎君!”
不知何時三花出來了,淚流滿面的跪下,“奴……奴絕無此心。若是細作,奴就死於阿福之手……”
阿福的爪子很兇,牙齒也很兇。
這個誓言很認真,連杜賀都羞愧不已,覺得自己小人之心了。
“嚶嚶嚶!”
阿福從後面出來迎接,一路走來,路過三花的身前時突然停住了。
我去!
杜賀張開嘴。
王老二眼皮子狂跳。
徐小魚在揉眼睛……
三花一臉絕望,茫然看着阿福。
“阿福……”
隔壁傳來了趙賢惠的喊聲,還有敲打盆子的聲音。
這是給阿福大爺準備了餐前點心在召喚。
阿福衝了過去,熟練的爬樹,然後熟練的溜下去……
和特孃的街溜子差不多!
當着爸爸的面,阿福就這麼跑路了。
杜賀乾笑道:“原來是去隔壁啊!”
賈平安進了後院。
“夫君,三花……”
衛無雙欲言又止。
蘇荷摟着賈平安的手臂,“夫君,我覺得三花不像是細作,不過……如果你說是就是吧。”
這個沒原則的憨婆娘!
賈平安捏了她的臉蛋一下,對衛無雙說道:“她不是。”
原來夫君知道啊!
衛無雙和蘇荷在聽到了謠言之後,就嘀咕了一番,覺得三花不像是細作。
衛無雙說道:“高麗那邊太遠了,上次我跟着夫君出使,只想想就覺着頭痛。而且那些細作如何進入大唐?那些過所他如何能避過?”
這便是最大的漏洞。
“商人呢?”蘇荷見排除了這個風險,就開心的問道。
這個……
大唐開放,東西市也有高麗商人。
“王老二他們不是吃素的。”
前院,王老二陰着臉蹲在邊上,“耶耶在此,若是還能出了細作,那我哪有臉去見郎君?晚些盯着,若三花真是細作,那定然會做賊心虛,但凡發現她逃跑……拿下!”
徐小魚雙手塞進袖子裡,吸吸鼻子,“二哥,我覺着不像。”
“像不像的得看!”
一夜無話,早上起來時,賈平安吩咐道:“三花準備一下,晚些和我一起出門。”
三花身體僵硬,艱難的點頭。
這個女人要糟了,但我怎麼不高興呢?
鴻雁有些難受,“郎君,她不是……”
三花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心想在這等時候不該是幸災樂禍嗎?
賈平安沒搭理,一筷子把蘇荷伸向自己碗裡的筷子打了出去,“自己吃!”
“夫君,雙修嘛!”
“休想!”
賈平安拒絕了在同一個碗裡刨食,蘇荷看了衛無雙一眼。
衛無雙搖頭,晚些賈平安吃了早飯出去,她才說道:“夫君要做什麼,我們能勸說,可他一旦決定了,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
外面,三花身體僵硬的上了馬車。
徐小魚趕車,車轅上還坐着王老二,這樣的陣容,三花想自殺都不可能。
到了皇城外,車簾掀開,賈平安說道:“跟着我進來。”
三花默然對着王老二和徐小魚福身,就像是告別,然後亦步亦趨的跟着。
在門外被攔截了一下。
“我帶她進去有要事。”
百騎大統領不能帶個人進去?
開玩笑!
但需要報備和記錄。
“她就是三花?”
瞬間三花就被集體矚目了。
她努力維持着尊嚴,微微昂首。
四方館靠近宮城,三花看了一眼宮城,說道:“好大!”
賈平安帶着她進去。
高麗使團此刻有人在外面轉悠,看到賈平安後就說道:“他來了!”
裡面不少人出來,高順江站在門內,對身邊人說道:“他來做什麼?多半是要撇清,記住了,要含糊應對,越含糊越好。”
“是,只是……咦!那人是誰?”
三花跟了進來。
她看到了高順江,那熟悉的服飾讓她一下就情緒崩潰了。
這是要把我交給高麗人嗎?
“是三花!”
一聲驚呼後,高麗使團的人都面帶笑容。
賈平安這是想把人歸還來自證清白。
可這越洗越黑啊!
高順江心中大喜,就走了出來。
賈平安站定,“其實我覺着你們的腦子都有些問題,太過自以爲是。當初把三花輸給我,對於泉蓋蘇文而言只是一件小事而已。順手用來栽贓也只是一個小手段,可這是大唐啊!”
他招手,“三花!”
竟然還是說栽贓嗎?
那我就算是死裡逃生了。
三花上前,站在了賈平安的身邊,微微低頭,雙手在小腹前疊放着。
“你是哪的人?”
三花猶豫了一下,“高……”
“高什麼?”賈平安怒道:“你是大唐在冊的奴僕,誰的人?”
“我是……”三花想忍住淚水,可最終淚水卻奪眶而出,“奴是大唐人!”
她哽咽着,更大聲了些,“奴是大唐人!”
他難道是想破罐子破摔?高玉順心中一緊。
“這等拙劣的離間計竟然也敢在大唐使出來。”賈平安不屑的道:“誰給你的膽子來污衊大唐人爲高麗細作?回去告訴泉蓋蘇文,三花挺好,多謝他了。”
賈平安轉身而去。
三花楞了一下,賈平安喝道:“趕緊回去,家裡還有事要做。”
“是!”
三花擡頭,衝着高順江罵道:“賤狗奴,告訴泉蓋蘇文,我家郎君遲早會親手弄死他!”
她說了最狠的話,然後小步快走,低頭跟着賈平安的身後,一個溫順小女僕的形象鮮活的讓人也想擁有一個。
高順江面色鐵青,“你背叛了大莫離支,就不怕被報復嗎?”
鴻臚寺的官員突然捧腹大笑,“哈哈哈哈!”
他笑夠了才說道:“你等還真以爲誰會相信那番構陷?”
高順江看了隨從一眼,心想不是說外面議論紛紛嗎?
鴻臚寺的官員不屑的道:“外面都在議論那個三花究竟是如何美貌,以至於能污衊武陽侯和高麗勾結……陛下昨日遣人來說了,這纔剛新年沒幾日,竟然就有這等笑話,讓朕很是樂呵,晚飯多吃了些。明日再有這等笑話,只管傳來。”
頓時一個輕蔑的帝王形象就躍然眼前。
“相公們說高麗人可是窮途末路了?竟然淪落到了栽贓的境地。就算是要栽贓,爲何不衝着老夫等人?莫非是看不起咱們嗎?豈有此理!”
一羣老鬼在肆無忌憚的嘲笑着泉蓋蘇文。
官員傲然道:“回去轉告泉蓋蘇文,大唐人不屑於和高麗勾結,他自作多情了!”
官員回身離去,那頭微微昂起,不屑之極。
高順江喃喃的道:“不是說那賈平安得罪了許多世家門閥嗎?”
……
值房裡,褚遂良和長孫無忌相對而坐。
有人敲門,長孫無忌說道:“進來。”
“相公,那人求見。”
長孫無忌點頭。
鷹鉤鼻老人進來,目光掃過褚遂良,看着長孫無忌說道:“爲何不趁勢弄了那個掃把星?”
長孫無忌擡眸,“老夫若是想弄他,什麼理由都好,何時都好,可卻不會讓外藩人如意。”
“迂腐!”鷹鉤鼻老人低喝道:“這是何等的好機會,那賈平安百口莫辯啊!”
“這是大唐!”長孫無忌的眼中多了厭倦,“爲了這個大唐老夫曾親手廝殺,跟着先帝四處征戰……這個大唐從未有爲了外藩而坑害自己人之舉,以前不會有,此刻不會有,以後……也不會有!”
鷹鉤鼻老人冷笑一聲,“日後你若是被他坑死了又如何?”
長孫無忌哈哈一笑,“若是他能坑死了老夫,那老夫死也瞑目,各憑本事罷了。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這個道理你們不懂,但老夫希望你等能懂!”
“說得好!”
褚遂良一直有些畏懼這個老人,此刻卻忍不住了,“數百年了,這個中原一直在打打殺殺,每隔數十載或是百餘年就會轟然崩塌,兵鋒所指,千里無雞鳴。
你等該去看看此刻的大唐,各處都還在修生養息,人口還在恢復……你等再去看看如今的大唐,那些異族爲之俯首,你等還要什麼?”
鷹鉤鼻老人一路出去,就見賈平安在右側緩緩而行,身後跟着個女僕。
邊上有官員起鬨,“武陽侯,三花是何等的千嬌百媚,以至於泉蓋蘇文都後悔了。”
賈平安罵道:“比你家的漂亮。”
有人樂了,“我家中有俏婢,武陽侯可願換了?”
從前漢開始,這等事兒就屢見不鮮,一直延續到了大宋。
賈平安不屑的衝着他比劃了一個流氓手勢。
沒人說賈平安和高麗勾結,都是在打趣三花。
鷹鉤鼻老人茫然了一瞬。
爲何如此?
他們不該是議論紛紛,往壞處想嗎?
齷齪的靈魂會把別人也想成自己這般模樣。
但長孫無忌斷然拒絕了他的要求,顯然,他並沒有老關隴那些人的狠辣。
一旦皇帝不合我們的心意就換掉,換不掉就造反,一句話,這個天下就是咱們的,皇帝只是個管家罷了。
“咦!這不是……這不是……”
賈平安轉身見到了鷹鉤鼻,不禁樂了,“看着怎地滿臉晦氣?”
三花偷瞥了鷹鉤鼻一眼,“郎君,此人好凶。”
“兇……”賈師傅下意識的想到了自家的娃娃臉。
包東迎了過來,“武陽侯,東西市那些商人都在傳着此事,說高麗人不地道,怕是有不少細作,那些高麗商人都怕了。”
“去看看。”
賈平安帶着百騎去了西市。
“別打了!”
“住手!”
十餘高麗商人正在被圍毆。
市令帶着人在勸,可大唐人的尿性發作了,哪裡攔得住?市令都捱了一拳,跌跌撞撞的被扶着。
“都別打了!”
賈平安到時,就看到了這個混亂的局面。
“住手!”
百騎蜂擁而上,把衆人隔離開來。
“武陽侯,這等細作爲何不打?”
關中人豪爽,聽聞有不平事哪裡按捺得住,有人還在動手。
“都住手!”
賈平安冷着臉,“朝中自有決斷。”
不虎着臉這些人會再度涌上去,把這羣人打個半死。
一個大漢喊道:“那咱們去皇城外,請求朝中趕走這些細作!”
包東笑道:“這些高麗商人定然會被全數趕回去。”
“不會。”
賈平安的語氣平靜,卻很篤定。
包東不解,“爲何?武陽侯,朝中藉此驅趕他們,也省得以後他們來回傳遞消息。”
賈平安振眉一笑,“因爲這是大唐!”
……
皇城外聚攏了不少人請願。
大夥兒滿懷期待的等着好消息,直至王忠良出來。
“陛下說了,你等一片拳拳之心,都知曉了,陛下很是欣慰。”
衆人不禁歡呼了起來。
賈平安站在後面,覺得很愜意。
王忠良繼續說道:“至於高麗商人之事,陛下說……”
下面是原話,所以他站直了身體,端着臉,“大唐之所以是大唐,大,朕以爲不只是強盛,更是包容之意。各處的商人來到大唐,互通有無。只要無惡行,大唐將敞開胸懷,迎接八方來客。”
消息傳到了東西市,那些高麗商人痛哭流涕,旋即聚集到了皇城外,叩首拜謝。
這一刻,賈平安在他們的眼中看到了認同。
“竟然如武陽侯說的一般。”
包東訝然。
賈平安回到家中,蘇荷悄然嘀咕道:“夫君,三花看着就像是重生了一般。”
此前的三花看着恭謹,可卻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
“夫君你是如何做到的?”蘇荷挽着他的手臂問道。
“就是一番話。”
蘇荷嘟囔,“你又哄騙我!”
三花解除嫌疑,王老二也算是解脫了,隨即杜賀尋他說話。
“大夫人問了你的事,說你也老大不小了,若非家中壓着,早就被官府配了親事。你如今是個什麼想法?可有中意的?”
王老二茫然,“我……”
杜賀乾咳一聲,“此事也不瞞你,郎君爲你的事去尋摸了前前後後十餘個女子,一聽聞你少了隻手都不肯。郎君發狠了,說是要去給你尋個新羅娘子……可大夫人卻不肯,說你是堂堂正正的大唐良家子,爲大唐立過功,手也是爲了大唐丟的……不該娶外藩女。”
這年頭但凡不是太差的都只會娶大唐女子。
“其實……”王老二想說新羅女子也行,但杜賀卻說道:“外藩女子不會說大唐話,你怎麼過日子?”
可夫妻之間不是還有別的語言嗎?
你們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
王老二一夜未睡,把自己最近見過的女人都回想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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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自然撇開,未婚的……
好像沒有啊!
未婚的看到他少了一隻手大多都避開了。
第二天早上,王老二吃了早飯後,就一人出來轉悠。
雖然只許在東西市和平康坊做生意,但坊中有人偷偷摸摸的做些小生意,基本上是民不舉官不究。
秦家就是如此。
秦家一家子靠種地爲生,不過自從家中的女兒秦花花成了寡婦回來後,就多了一門營生。
當初秦花花的丈夫病逝,家中公婆也早就不在了,丈夫家族冷言冷語的逼迫,秦花花只能回到了孃家。
可她的父親秦大葉卻是個不管事的,管事的兄嫂頗爲不滿,覺得秦花花是佔他們的便宜。
沒辦法,秦花花只能把那些錢財拿出來,開始還好些,後來錢財漸漸少了,兄嫂就多了白眼,指桑罵槐的。
不得不說,秦花花這個女人也算是能幹,在這等情況下,就乾脆自己採買些東西來,每日做了飯菜在道德坊裡賣。
她的飯菜價錢便宜,味道也還算是將就,生意也就維持了下來。
所謂生意就是外面擺了幾張案几和凳子,秦花花在裡面做飯。
幾個大漢正在吃,大冬天吃的滿頭汗,然後喊道:“花花,給錢了。”
“就放在外面,晚些我來拿。”
都是街坊,誰若是不給錢,回頭姜融能把他家大門給砸了。
晚些,秦花花出來了。
微胖的臉,肌膚微黑,身體看着壯實。
“二哥可是要吃什麼?”
秦花花一邊收拾一邊問道。
“我……來一碗餺飥吧。”
“好。”
秦花花麻利的收拾東西,王老二問道:“花花,你家人不來幫忙?”
秦花花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端着碗筷進去。
秦花花的兄嫂都在坊裡種地,一個老爹秦大葉也幫襯着。
可現在地裡沒活啊!
“花花……阿耶想吃餅了!”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來。
“知道了,我馬上做。”
王老二蹲在那裡,等秦花花出來時,就低聲道:“你說……你說……”
秦花花擡頭,伸手抹了一下鼻子,那手看着紅腫,“二哥想說什麼?”
“我……”
王老二看着那敦實的身材,不知怎地,心中一股子火就在燒。
一碗餺飥吃完,王老二肚子脹的不行。
回到家中後,他尋了杜賀,“管家,如何提親?”
杜賀笑道:“開竅了?”
王老二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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