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夢中悟道

王安寧到家後,從合已經醒來,正收拾着昨日的殘羹。

王安寧把兩碗羊雜,放到了桌子上,又從懷裡掏出燒餅,才招呼從合來吃飯:“別收拾了,先吃飯。”

從合聽到這話,也便停了手中的活計,坐下來抱怨:“聽你昨天吹的多有錢,怎麼不買個大點的房子,買幾個婢女,瀟灑一下?我前幾年便宜老爹還沒死的時候,也體會過這封建主義的剝削啊,嘖嘖嘖。”

王安寧拿着筷子撈着羊雜,聽到從合的話一陣壞笑:“婢女?你小子不會。。。哈哈哈。”

從合瞬間正襟危坐:“那倒沒有,不過收拾個屋子啥的還是享受了。”

王安寧頓時沒了趣味:“切,以爲你多猛呢。”然後又低頭對付羊雜,還把燒餅撕碎了扔在碗裡泡着。

“今日你跟我一起去見鄭明祖吧。帶你見識見識大人物。”從合低着頭,便吃便小聲嘀咕。

“成,是不是還得給你備點銀子?好去諂媚一下?”王安寧瞬間明白了從合內心的想法,沒好氣的說道。

從合見被識破,便壞笑道:“知我者,安寧也。哈哈,這不宰大戶嗎。銀子不用多,弄個幾千兩就好。”

王安寧沒在打趣:“幾千兩你那老鄉敢收?人家是名士啊,名聲重的很。”說罷又猛地灌了口湯,彷彿出了口惡氣。

從合見王安寧沒開玩笑,便也嚴肅起來:“那倒也是,不過總得備點禮吧?弄點古董啥的。聽說鄭明祖喜歡古畫,你有門路不?”

王安寧一聽,便也不再吃飯,兩步去往內屋,從牀底下拿出一個紫衫木箱子,搬到了桌子上。

從合見狀,便也停下了筷子,湊上前去觀看。

王安寧打開木箱子,果不其然,全是畫卷。

“別的沒有,我這畫還是真不少,都是別人送的,咱也不知道真假。你挑挑。”王安寧順手把箱子推給了從合,又做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吃飯。

從合順手打開了一幅,落款是吳道子,是一個菩薩,畫的倒是惟妙惟肖。

然後從合反應過來,自己也不知道真假啊!於是不再觀看,也坐會原位,繼續吃飯。

吳道子是本朝最富盛名的畫家,一畫難求,也可謂一畫千金。但沒人知道他的身份,神秘至極。

相傳吳道子作畫之時,好飲酒,酒醉後,擅用一根狼毫筆指點江山,能鎖住畫的本質!

曾經有一次跟好友李玄吃酒,李玄一劍斷江,吳道子趁機畫了一幅劍俠圖,但可惜只畫了一半吳道子就醒了。

醒來談到:“此劍不應天上有啊!”然後又乘興飲酒,之口不提畫卷的事。

那幅畫卷被盜聖盜走,然後第二天,盜聖就死在了江邊。

有人猜測畫卷裡有李玄的劍氣,又有人猜測其實是李玄偷偷殺的。但是當日李玄遠在萬里之外,又怎麼會殺人呢?

至此再也沒有人能開啓畫卷,觀上一眼了。

“我又不會鑑賞畫,你給我看個屁。”從合低頭吃飯,還小聲埋怨到。“送畫的都是些啥人,應該不會送假畫吧?”

“大部分是那個黑幫頭子兼職南城片警頭子送的,還有幾副是一些大土鱉富豪送的。反正我也不好賣,不好捐,就扔這裡了。”王安寧悶聲回答,說的是楊宗厲。

“你大爺的黑幫頭子加南城片警頭子啊,人家叫黑白通吃,咋被你說的這麼挫?那就隨便挑一副吧,反正是贗品咱倆也不知道。”從合喝完了最後一口湯,拍板子決定。“就那副吳道子的《菩薩》吧,吳道子挺出名。”

“人家叫挺出名?都畫聖了!鬼知道這是個啥朝代,吳道子都有。”王安寧也吃完了自己碗裡的飯,把碗一摔,便開始暢遊思緒。

兩人一合計,便拿了副《菩薩》就出門去給從合置辦行頭了。

給從合置辦了身白藍儒袍,便租了輛車,一起去西城。

謝家,大堂裡。

昨日謝弘安回來之後,讓家裡一陣慶祝。最後還是謝氏說,兒子長途跋涉,還是早些休息。這才停止了謝弘安與謝楚歌父子的交流。

今日一早,謝弘安便被通知要跟着謝楚歌去參加個鄭明祖的詩會,坐談論道,京城有點學問的都會攜家中子侄一塊去。

於是兩人早早的便乘坐家中的馬車出去了。

馬車上,兩人交談甚歡,竟然偶有笑聲傳出。馬伕吃驚,看來自家的公子跟老爺關係極好啊!

然後又抽了大馬一鞭子,策馬長安。

一時長安風雲彙集,漩渦中心便是鄭大儒的府上。

“啥,詩會?不見客?別啊,你在通融一番,我們有信。”從合拿着家中寫的引薦信,被告知今日鄭明祖府上有詩會,拜會的一律推後。

“您也別難爲我,這是鄭大人說的,今日不見拜會,要與朝中大人坐而論道。”門房難爲的解釋道。

從合聽罷,便告辭,領着王安寧離了鄭家大門。

“害,大不了明日再來,今日帶你逛逛市中心。”王安寧安慰道從合。

從合只好點頭,聽從了王安寧的意見。

謝弘安跟父親剛下車,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小王先生。便與父親打聲招呼,想去見一見這個妙人。

謝楚歌沒有多問,只是說讓他快些進去。便自己先進去了。

“小王先生,等一下。”謝弘安見王安寧走的有些遠,便出口喊道。

王安寧則聽着後面有人喊自己,便回頭張望,一看是謝弘安這個官二代,趕緊停下了腳步,帶着從合朝謝弘安走去。二世祖,惹不起。

“小王先生,昨日一別,家中事務繁忙,沒去叨擾。怎麼今日見小王先生在鄭大人的門口?”謝弘安先行開口。

“謝公子與家中長輩多日不見,噓寒問暖屬是讓王某羨煞。小王先生都是別人打趣而說,當不得真,謝公子還是叫我安寧吧。”隨後便將從合也介紹給了謝公子,說出了自己來的原因。

沒想到從合也是在南方不大不小的出名人士,惹得謝弘安一陣激動:“你就是十四歲便參加會試的蘇杭神童從合?當真令人佩服,你那一句“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當真是讓人滿懷思鄉之情,還有“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唉,都是可以傳千古的名句啊。”

聽到這些話,從合連忙拱手錶示謙虛,王安寧睜大了眼睛看着從合。你丫也是個文抄公啊。

“謬讚謬讚,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謝公子還是不要糾結於文章詩詞之美,我等讀書人,還是要像謝大人那樣報效朝廷纔是。”從合謙虛的對謝弘安說道。

“說得對,我等讀書人就應該爲國效力。哪裡是什麼坐在深山裡,研究經義的人可以比的。”謝弘安一陣贊同。

確實,當今唐朝儒家分爲兩派,一派是新儒學,一派是經義學,兩派形同水火。謝家便是新儒學的代表,鄭明祖更是新儒學的領軍人物。

然後幾人又寒暄了會,謝弘安想了想,自己一人前去,又沒有什麼熟絡的人,況且領着這位天才,還能給自己增彩。於是決定帶着王安寧和從合一齊前去。

王安寧想了想,這是個進入上流社會的機會,況且也不好拒絕謝弘安公子的邀請,便答應了下來。然後先把畫卷放在了謝弘安的馬車上,便準備進入鄭府。

三人一同前去,這次謝公子亮了身份,門房未攔。

只見入門便是曲折遊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兩三房舍,一明兩暗,裡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牀几椅案。從裡間房內又得一小門,出去則是後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又有兩間小小退步。後院牆下忽開一隙,清泉一派,開溝僅尺許,灌入牆內,繞階緣屋至前院,盤旋竹下而出。

過了廊道,便是接客的大堂。今日設宴便設在了這裡。

謝弘安讓兩人待着稍等一下自己,便去尋自己的父親了。

謝楚歌老遠便看見謝弘安帶着兩個人進來,心中有些疑惑。見兒子過來給自己解釋了之後,還頗爲驚訝:“那人就是你昨日給我說的說書先生,還有江南的小神童從合?也好,不會墮了我謝家的名聲,如此你便帶着你的兩位小友入座吧。”

謝楚歌想了想,自己兒子在京裡多交些朋友也是好事,況且還是從合這種頗有潛力的讀書苗子。

謝弘安得到自己父親的認可,自然心裡歡喜。便帶王安寧和從合二人,找了處靠後的臺子,三人席地而坐。

坐下後,傍邊的年輕人便開口打招呼:“在下魏無忌,家父魏可程。不知幾位怎麼稱呼?”王安寧心頭一震,魏可程,工部尚書。

謝弘安開口解了圍,並把王安寧從合二人介紹給了魏無忌。

魏無忌對於謝弘安還是很看重的,至於王安寧從合二人,自然入不了魏公子的眼裡,但礙於謝弘安的面子,並未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出現。至於小說裡寫的什麼大官子弟飛揚跋扈,也有存在,但真正的貴族都有自己的修養,家教極好。

過了一半了,王安寧都有些昏昏欲睡了,但也是強忍着,沒敢低頭睡覺。

確實沒什麼意思,幾個高官在上面談道,年輕人在下面做着聽着,跟上課似的,早就忍不住想睡了。

想當初大學的課堂上,又有誰會忍着倦意聽老師絮絮叨叨一上午呢?就是沒手機,不然也不至於瞌睡。

但是看着旁邊坐的謝弘安和魏無忌,還有其他的公子哥,倒是聽的頭頭是道,還能不時的答幾句,王安寧便佩服的不行。

突然,旁邊傳來了一陣熟悉的打鼾聲,王安寧便心裡一涼,趕緊叫醒旁邊的人,從合睡着了。

這種大儒論道的時候,睡着了被發現,基本上以後就涼涼了,仕途到此爲止了。

關鍵是還給謝家摸了黑,直接死的透透的。不僅如此,謝弘安也得受罰。但顯然,已經晚了。

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這個世界也十分重視文人的自身力量。所以多半都有些武藝在身,甚至不乏有修行者的存在。

鄭大儒,起碼二鏡以上,這是王安寧的猜測。但不管有沒有,從合都已經被發現了。

因爲鄭大儒停了說話聲,眼睛直直的朝着這邊看了過來。

坐在前排的一個年輕人處於表現自己,便站起身來,大聲呵斥道:“誰家的公子,這麼沒有教養!”

這會功夫,從合已經醒了,不用王安寧提醒,也明白了當下的局勢,嚇得的一身冷汗。不知怎麼破局。

謝弘安有些爲難的想要起身解釋,只怕回家父親要呵斥自己了。但人是自己帶過來的,自己還是得有些承擔的。剛要起身,卻見王安寧站了起來。

“實在對不起,鄭大人講話使我好友豁然開朗,茅塞頓開。情不自禁的便睡着了。”這時候,自然不能讓謝弘安站起來,涼的肯定的他,所以王安寧趕緊想好了對策。

那年輕人不依不撓:“哼,有了頓悟便睡着?倒是個不錯的理由,那敢不敢讓你好友站起身來,給大家說說明白了什麼。也好讓大家一起領悟啊。”

惹得衆人鬨堂大笑,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從合是睡着了,此時狡辯,無疑是火上澆油。不錯,鄭大儒的臉已經跨了,這是發怒的徵兆。

只見王安寧一臉輕鬆,絲毫不慌:“非也非也,我好友不是頓悟睡着,而是夢中作詩!衆人不知,我好友從合乃天下神童,做的都是流傳千古的詩作。這次聽聞鄭大人講座,茅塞頓開,有感而發,感懷大人,夢中做詩。只怕這次的詩非比尋常!”說罷趕緊給了從合一個眼色。

沒錯,遇事不決先做詩,自古穿越人士的必備錦囊之一。

從合心中暗自叫好,趕緊思索心中感懷恩師的詩作。

衆人疑惑,還真有夢中作詩的天才?就連謝弘安也好奇的看着王安寧,想從他面部發現事情的真假。

從合的小詩仙的名字,大家自然是聽說過的,但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一時也不知真假。

鄭明祖也看着那不過十幾歲的少年,也懷疑開了自己,是否錯怪了那個少年。

但是站起身來的那人,此時已經沒了退路,只能硬着頭皮:“你說作詩便是作詩?那讓你好友從合念念夢中作的什麼詩!!!”

王安寧作輯行禮:“那便請我好友來念念他夢中所做的詩詞了。”

聽到這裡,從合趕緊起身行禮,這時候自然不能給王安寧掉鏈子:“在下蘇州從合,這廂有禮。”

然後慢慢走向前去,走到了過道之中,輕撫腦子,想在思索。

只有王安寧知道他這副裝腔作勢的樣子,估計早在心裡找好了幾首。

只見從合彷彿靈光乍現,緩緩開口:“綠野堂開佔物華,路人指道鄭師家。鄭師桃李滿天下,何用堂前更種花!”

一首詩唸完,衆人迴盪在剛剛的詩作之中。下面議論紛紛,只有王安寧知道,這是白居易的奉和令公綠野堂種花。

“桃李滿天下,堂前更種花!!!”

“好詩,好詩。”

“是啊,確實是好詩,看來這人是小詩仙從合了。”

“夢中作詩,果然是天下無奇不有,天才啊!”

皆是誇讚從合詩才的。那之前站起來的年輕人失了面子,便揮揮手,一陣冷哼坐了下去。

這時,上座的幾個大人,都開始驚歎了。

大人們自然更懂詩中的奧妙,一邊連連稱讚從合,一邊還暗問鄭明祖什麼時候收了這麼個弟子。

這下輪到鄭明祖懵比了,直直的搖頭,說只聞其名,不曾相識,更不提什麼收入門下。於是問道從合:“你是誰人帶入我家宴會的,又爲何稱我爲師啊?”

謝弘安趕緊站起:“是我帶進來的,從合乃我好友,羨慕鄭師學術多年,今日持信不得見,便託我帶進來與師一見。”

鄭名祖看着謝弘安,有些陌生。謝楚歌趕緊說道:“那是犬子弘安,昨日剛到長安,便帶了進來。其餘兩人是犬子結識的好友。”

鄭明祖點了點頭,又疑惑的問道:“你說你持信,持的是何人之信?”

從合連忙從懷裡掏出信:“家父從玉嘉,生前給鄭師留的信。”

鄭明祖頓時驚訝:“玉嘉兄?仙去了嗎?唉。真是天妒英才啊!”說罷便示意從合將信呈了上來。

看完信後,鄭明祖神色失落,招呼從合跟自己去後面,便暗自退場,留下衆人一臉狐疑。

鄭明祖的大兒子鄭希留,趕緊上前主持:“家父身體不適,我代家父招待各位。”但是明眼人都看出來這是在讓退場,於是一個個的,便都告辭離去。鄭希留只說,下次一定好好招待。

謝弘安也帶着王安寧跟着謝楚歌離去,在此之前,魏無忌好心提醒:“剛站起那人是孫太師的孫子孫吉也,你可得小心,他睚眥必報,名聲不好。”說完便走了,也不給他道謝的機會。

最後王安寧對謝弘安道別,又謝過謝楚歌,便自己離去了。

謝楚歌跟謝弘安上了馬車,緩緩談論。

王安寧想了想,還是找個地吃飯等着從合好,於是便找了處能望見鄭府大門的酒樓,解決自己的午餐。

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王安寧想了想,沒想起來,便不再多想。

“小二,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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