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祥一聽便爲難,楊凌香他不敢得罪,新來的夫人雖不得寵,也不能得罪,既然兩頭兒都不能得罪,只好把難題踢回去,“您折殺老奴了,這府裡誰不知道您說了算,您說怎麼辦,老奴聽着呢!”
楊凌香向蕭可投出挑釁的目光,“既然她喜歡這裡,就讓住在這裡吧!省得一天到晚往園子裡跑好幾趟,東牆角有所堆放肥料的屋子,就把她請進去,什麼時候想清楚了,什麼時候再放出來。”
蕭可正要同她理論,卻被一羣丫頭、婆子擒住了,“姓楊的,你以多欺少嗎?”
楊凌香得意的一笑,“我就是以多欺少,你能怎樣?”
她揮了揮手,蕭可就被扔進了堆放肥料的屋子裡,只有一堆枯草和刺鼻的氣味做伴,屋門反鎖,插翅難飛,“姓楊的,你只有這點本事嗎?總有一天我讓你好看。”
楊凌香毫不在意,吩咐張祥道:“把她給我看緊了,不要讓任何人進去看她。”
張祥連忙應承下來,畢恭畢敬送走了楊凌香後,便令手下的小內侍們嚴守杏園,不得放任何人等進入。
楊凌香這麼一報復,蕭可就遭了殃,直到月上中天也無人睬她,屋子又破又小,沒有肥料只有枯草,窗戶紙不見了蹤跡,冷風嗖嗖的往裡鑽。
聽聞小姐被楊貴人責罰,整整一天都不見蹤影,守在杏園外的落雁比熱鍋上的螞蟻還要焦急,把好話說了一籮筐也沒能進去。守園的內侍們個個都是明白人,誰會爲了新來的夫人去得罪楊貴人,正在一籌莫展之際,韋琳琅帶着春纖經過,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苦苦哀求,把小姐的遭遇及剛纔被拒之門外情景哭訴了一遍。
安撫了落雁,韋孺人來到杏園,那些大大小小的王府內侍均向她行禮,一看就是張祥手下的人,斥責道:“你們像一堵牆一樣攔在這裡,連我也不能進嗎?”
內侍們只敢欺負落雁,卻不敢得罪韋孺人,且不說京兆韋氏,齊王妃的表妹,光是縣主親孃這一條就有足夠的份量,紛紛膝行着讓出一條道兒來。
“你們誰拿着鑰匙?開門去。”今日杏園一事,韋琳琅早有耳聞,新夫人一向與世無爭,如何把楊貴人給得罪了,不過是當仗已故王妃妹妹的身份,恃強凌弱。
對於韋琳琅的到來,蕭可深感意外,轉念一想,驀地明白了,王妃故去三年,惹得側室們個個摩拳擦掌,是要爭奪王妃之位了,楊凌香自有淑妃的娘娘的默許,韋琳琅裝大度,做好人,拉幫手也很正常。
“一早便同妹妹說過,不要和她一般見識,如今落到這步田地,可讓我怎麼幫你。”韋琳琅輕嘆着,接過春纖遞來的斗篷,嚴嚴實實罩在了蕭可身上,“雖是春天,夜裡也涼,別再凍病了。”
春衫薄薄,剛纔還冷得要命,幸得韋琳琅雪中送炭,蕭可很是感動,不該那樣懷疑她,人有千面,花有百種,說不定她就是貨真價實的爛好人呢!
韋琳琅握了蕭可的手,冷冰冰的,便從食盒裡端出一碗熱騰騰的雲母粥來。
“趁熱吃,待會兒我去向她說情。”
一聽說情兩字,楊凌香那盛氣凌人的噁心樣子又涌現出來,惹得蕭可當場翻臉,粥也不吃了,“不要去,就算我餓死、渴死也不去求她。”
“妹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知道她是誰?”對於新人,韋琳琅很想給予警告。
“她不就是個什麼貴人!”來自一千三百年後的蕭可,豈會把楊凌香放在眼裡。
“她是王妃的妹妹,正三品的貴人,連我都要讓她三分。”
“可王妃已經死了。”蕭可不太領會,活着人都不怕還會怕死去的人,妹妹如此囂張,姐姐也好不了哪裡去。
“正是因爲王妃去世了,母妃便默許她爲繼妃,冊封是早晚的事兒,將來她爲王妃,我們不得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討生活。”韋琳琅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繼而爲王妃的楊貴人是不能得罪的,“妹妹初來乍到,有些事你還不明白,我這麼做,完全是爲了你好。”
“既然爲我好,就別去求她。”蕭可纔不管什麼繼妃、王妃,只知道絕不能向楊凌香那種人低頭,索性把話挑明瞭說,“你代表不了我,求也沒用。”
韋琳琅再一次正視蕭可,甚至生出幾分嫉妒,幾分羨慕,以前總認爲她是唯唯諾諾、弱質纖纖的一個人,一番對話之後纔看到她的與衆不同之處。四下裡一望,這所房屋又暗又小,牀帳燈燭之物全無,只能藉以月光照明,便令春纖搬來被褥等物,說了一會子話便離開了。
多虧了韋琳琅想得周到,蕭可纔不至於被凍着、餓着,躺在被褥裡全身都是暖暖的,窗臺上還有滿滿一食盒的點心,明日也夠吃了,正在愜意時,屋門被人打開,七、八個燈籠同時照在她的臉上。
紫雲軒的侍女搬來一張坐榻,穿金戴銀、遍身綺羅的楊凌香走進來,一屁股坐在了蕭可對面,瞅瞅那些個雪中送炭之物,很是不屑,“韋琳琅那賤人來過了對不對?整日裝出一付菩薩心腸給誰看,全府就她一個好人嗎?假仁假義。”隨便叫過幾個貼身侍女,吩咐道:“扔出去,把賤人送來的東西全扔出去。”
命令一下,被褥、食盒全給她們扔了出去,就連蕭可手裡的點心也被奪走了,她一如正襟穩坐,看看這位狂傲的貴人還能生出什麼花樣來。
熒熒燈火照耀下,坐在那裡的人兒越發顯得清麗,怎麼看也是個美人兒,楊凌香越看越氣,挑事尋釁也要將她羞辱一番,“你身上的斗篷是賤人送的吧!剝下來。”
蕭可纔不勞她們動手,一手將那鵝毛斗篷扯下來,順便朝楊凌香扔了過去。
“你好大的膽子。”楊凌香一聲怪叫,就地跳腳,“把她給我拖過來。”
得令後,兩個婆子站出來,像拎小雞一樣拽住蕭可,徑直送到楊凌香面前按跪,反手扭住她的雙臂,好讓她不能動彈,手法既熟練又敏捷,好像經常幹這事兒。
“很好呀!花顏月貌的,一張小嘴兒也靈巧,怎麼不罵了?接着罵我呀!”她一手擡起蕭可的下頜,細細端詳起來。
近在咫尺,蕭可總算看清了楊凌香的模樣,不說令人窒息的薰香味,光是那藝妓似的一張臉就讓人噁心,滿臉塗着脂粉,眉毛畫得太濃,活像蠟筆小新,大半夜的居然貼了花鈿,抹了脣脂,兩片斜紅弄得太誇張,就似兩瓣猴屁股,看着她人不人,鬼不鬼的傑作,當時忍俊不禁,這種奇葩竟也有人喜歡,那吳王殿下的眼睛是長到腳後跟了吧!
“你還敢笑。”羞辱別人不成,反被取笑一番,楊凌香怒不可遏,原想打她一耳光解氣,擡起手後又慢慢落下,伸向蕭可的衣襟處使力,一手揪着扯落她的衣衫,嘴角抹着一絲壞笑,硬生生撕下半片衣服來,“這衣衫也是韋琳琅送你的吧!剝下來。”
楊凌香會這樣對付她,簡直是心理變態,蕭可譏諷道:“你就這麼想看光身子的女人,不如回去脫了衣服在鏡子裡看自已。”拼了命的反抗也無濟於事,雙臂牢牢被她們鉗着,那件五暈羅銀衫子硬是給撕了下來,上身只留有貼身的抹胸。
楊凌香本來就想羞辱她,現在目的達成,也不理謾罵之聲了,擡眼細看,好一個弱質纖纖的美人兒,半含嬌羞,半含嗔怒,因爲呼吸急促,一雙含苞欲放的軟雪緊緊裹在褻衣裡顫動,撫上她的香肩,卻是柔滑似脂。“不錯嘛!細皮嫩肉的。今日我也乏了,沒心思跟你蘑菇下去,只要你回答我一句話,便饒過你。”
蕭可何曾受過這等奇恥大辱,幾乎被她們看光了,從窗子裡吹進來的夜風格外冷,落到如此境地,還以爲在一千三百年後嗎?是不是該收起這份孤傲向她低頭?
對方的沉默,楊凌香以爲她妥協了,不緊不慢的問道:“向我說實話,表哥是不是很喜歡你?他去過你房裡幾次?”
遭受如此屈辱竟是爲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和一件無關緊要的事,蕭可惱羞成怒道:“你是不是娼妓轉世,想男人想瘋了吧!”
楊凌香‘唿’的站了起來,立時柳眉倒立,指着那羣丫頭婆子道:“你們都聽清楚了,她不但不知悔改,反而一次次出口傷人!火氣這麼大,看來要繼續晾在這裡敗火兒。”美目掃過衆人,重任交給了最信任的丫頭,“紫玉,你領着她們守在這裡,再敢放人進來,我打斷你的腿。”說罷,氣急敗壞而去。
屋門又被鎖上,冷風依然穿透窗櫺,沒有了禦寒的衣物,直凍的發抖,五暈羅銀衫子被撕成了兩半,再不能穿了。
從來就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一大早兒,府裡就把這事兒傳遍了,楊貴人赫赫之威,新夫人果然不是對手,最焦急的是落雁與閉月,楊凌香把她們困在瞭如萱閣,就是爲了防止向蕭府報信,自以爲聰明的楊貴人,正在洋洋得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