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用過早飯,程咬金和蘇定方擂鼓聚將,在中軍大帳召集衆將議事。長孫衝正在向甘龍詢問沙洲的事情,聽見鼓聲,趕緊和甘龍一起趕過來。過來後點過卯,程咬金看看衆將,示意蘇定方下令。
蘇定方四下看了看,見衆將領臉上都是一片興奮,笑道:“看來衆位將軍士氣高漲了!既然如此,本將軍就不說廢話了!依照在蘭州所言,左武衛長孫衝將軍爲主將,右威衛契苾何力輔佐,二位將軍率領本部大軍經沙洲,敦煌一線,穿越大沙海,奪取蒲昌,逼近高昌!”
長孫沖和契苾何力站起身來,抱拳接令。
蘇定方接着道:“你二人還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
長孫衝抱拳道:“以末將看來,我等穿越沙海必然要準備大量水囊,多多攜帶飲水。故而請大將軍將馬匹和駱駝多分些與我軍,做到一人雙馬,輪換騎乘。如今雖只是夏初,此地的氣溫已經不低,末將意欲今夜就連夜開拔,明日到了沙洲補充好水源,即可進入大漠。”
程咬金道:“此事可以。本總管把收集到的三百匹駱駝都給你,馬匹依你所言,一人雙馬。契苾何力將軍還有什麼意見嗎?”
契苾何力道:“我等穿越沙海,故而攻城器械無法攜帶,此次穿越沙海,勝在突然,速戰速決。所幸皇上深謀遠慮,隨軍派遣了工匠。末將請大將軍把這些工匠也都分於我軍,到了高昌城,就地伐木製造攻城器械。”
蘇定方笑道:“這事契苾何力將軍不說,我和程大將軍也會如此。臨行前皇上就說攻城器械攜帶不易,所以才召集了一干工匠帶上。這些工匠和天工,都跟隨你們行動就是!”契苾何力抱拳道謝,再無請求。
程咬金和蘇定方讓崔仁師將糧秣裝備,優先分配給長孫衝所部。此次裝備及其充足,故而也不擔心後繼不足。長孫沖和蘇定方領好了裝備糧秣,本部二萬八千餘人也都裝備停當,李翎的天工和幾百名精壯工匠也都收拾停當。告辭了程咬金和其他大軍,長孫衝等人迅速出了玉門關,趕去沙洲。
程咬金和蘇定方木送長孫衝等人出了關,也同時下令郭孝恪率本部人馬,帶上崔仁師輜重隊伍,開拔先去伊州,後繼大軍隨後跟上。
長孫衝大軍到了申時,才進軍到沙洲附近,沙洲河流湖泊衆多,水源充足。沙洲附近到處都是綠洲,牛羊成片,一如伊州那邊的風光。大軍也不進城,駐紮在了大井澤,長孫衝讓程處默和羅通等人安置將士,派人去傳喚沙洲官員前來。
沙洲刺史得報,趕緊帶上手下官吏前來參見長孫沖和契苾何力。長孫衝好言勉勵幾句,令沙洲刺史收集水囊,以備穿越沙海使用。 此行前各種軍備都大大充足,就連沙漠靴子都一人有一雙,只是事前誰都沒想到會穿越沙海進軍,所以軍中只有少許水囊,只好在沙洲一帶徵集了。
柴令武帶人跟着沙洲刺史前去徵召,此地因靠近沙漠,來往行客大都要在此地補充水源,所以水囊在這隨處可見。沙洲刺史親自帶人徵集,一個時辰後就足足徵召了三千餘隻,跟着柴令武送至大營。長孫衝大大誇獎了一番沙洲刺史,問起這邊是否有突厥或者高昌人前來騷擾。
沙洲刺史笑道:“大將軍,此地靠近玉門關,又緊鄰大沙海,哪有敵人前來?大將軍多慮了!”
長孫衝道:“此地來往客商,你先將他們看管起來,等到我軍進入沙海後一日,再放他們離開。此次穿過沙漠,實乃冒險之舉,要是泄密,恐全軍會有重大損失,切記!”
沙洲刺史驚訝道:“我還以爲大人要一直向西,經過典合城去西域!大人竟然想穿越沙海,下官佩服!只是穿越沙海危險頗多,大人請多加註意。”
長孫衝上次糊里糊塗由穿越沙海到了典合城,損失了不少裝備,害死了人,這時見沙洲刺史似乎知道很多東西,笑着詢問。
沙洲刺史道:“將軍,這沙海中白天氣溫甚高,夜間卻又冷的人發抖,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沙漠中時有流沙,陷阱,將軍要留意了。”
長孫衝笑道:“多謝大人提醒了!我手下也有幾個嚮導,曾經穿越過沙海!紇幹承基,去叫阿孟他們來。”帳外紇幹承基答應一聲,不久帶來了阿孟,馮德恆和胡楊。
長孫衝道:“阿孟,你曾經穿越過沙海,你說說大軍需要些什麼才能順利過去?”阿孟嘰嘰咕咕和紇幹承基說了一番,紇幹承基道:“阿孟說,需要長繩子,毛氈之類的,遇見流沙可以援救同伴。”
馮德恆道:“卑職當年還未從軍時和舍弟也穿越過沙漠一次,千里沙漠只有黃沙,人走在其中都快要發瘋。上次也遇到過流沙,所幸我兄弟和從人帶的有長繩,拋出長繩才得以倖免。”
長孫衝聽了喊來柴令武,令他再跑一趟,跟着沙洲刺史前去多多徵召繩子,厚羊毛氈等物。柴令武雖不解其意,仍舊跟着沙洲刺史去了。繩子和羊毛氈都是常用之物,不久就徵召了幾千之數。
徵集好這些東西,契苾何力道:“長孫將軍,派誰爲先鋒好些?”
長孫衝笑道:“契苾何力將軍,你比我大些歲數,不如你我兄弟相稱,倒顯得親熱些!”
契苾何力大笑道:“正合我意!那麼老弟的意思派誰先行?”
長孫衝笑道:“程大郎性格大大咧咧,不如改派羅通和薛禮吧。”契苾何力點點頭,表示讚賞。
夜間不辨道路,等到了第二天天色微明,大軍用過飯,全部拔營。羅通和薛仁貴改任先鋒,帶上三千騎兵和嚮導,先向沙海進發。程處默和李業嗣則一起護衛中軍,跟着長孫沖和契苾何力隨後跟上。沙洲緊接沙漠,不久就到了沙海邊緣,羅通正和幾名嚮導談論從何處進入。
長孫衝見這沙漠無比廣袤,縱橫千里,倒吸口涼氣。正要說話,一陣大風吹來,忽而遠去,衆人身上都是一片沙塵。
長孫衝啐了幾口,喊來羅通,羅通告訴說衆人討論後決定不走直線,卻是先往西,途經羅布泊後再折向北。馮德恆過來說了原因,原來這片地域還不算真正的大沙海,這兒不時還能看見一些低矮植物,更有羅布泊這個大水泊,可以取水飲用。等過了羅布泊,纔算是千里赤地,寸草不生。所以先向西,再折向北,以便補充水源。
問起路程,幾個嚮導都說到羅布泊大約需要三四日,到了那兒,四日左右即可到達蒲昌,直逼高昌。問清楚情況後,長孫衝令中軍豎起進軍大旗,傳令進入沙漠,向西而行。
進入這片半乾旱的沙漠,果然不時還能見到一些低矮的植物如駱駝刺,仙人掌,仙人球以及羅布麻等物,更有一些高大的胡楊樹,有的已經死去,未死的也都葉子落盡,光禿禿的枝椏上偶有一些大鳥。遠處不時有些野駱駝和沙鼠跑過,見到大軍行進,都是飛快的跑遠或者進入洞裡,等大軍過去,才探出頭來。
左武衛和右威衛衆將士都是平生初次見到沙漠,開始的時候很有些新鮮感,不住的議論,有的還唱起山歌來。行了不到一個時辰,個個口乾舌燥,哪還有精神唱歌,都各自取出水囊飲水解渴。長孫衝心中有些擔憂,要是進了大沙海還這樣隨便,怕是有缺水之患了。叫上契苾何力商議後,令傳令兵策馬來回通報,讓衆將士節省水源。
第一天進入沙漠,又不時能看到綠色,天空的太陽似乎也不是那麼強烈了。到了午時歇息過後,繼續趕路。在沙漠中行進,似乎永遠都沒盡頭。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下來。馮德恆和阿孟急忙讓羅通止住先鋒部隊,趕緊紮營。原來沙漠一到夜間,氣溫驟降,而且會大風頻起,稍有不注意,就會連人帶帳篷刮跑。
羅通上來請命,看前方似乎有片戈壁,問起馮德恆是否可以去那再紮營。馮德恆點頭道:“只要不進去就好。那裡面看上去都差不多,很容易迷路,有風吹過,像是地獄鬼哭,因此知情的都稱那爲‘魔鬼城’。”
到了那片戈壁後,大軍開始安營紮寨。馮德恆和阿孟胡楊讓將士們儘量把帳篷搭的低些,以防大風,三萬人多人紮營,直把那戈壁圍了個遍。紮好營寨,馬匹和駱駝環繞在外圍,臥在地上,遣人看管,防止牲畜逃逸。
晚間果然狂風大作,戈壁內一片鬼哭狼嚎。將士們多有膽戰心驚,一些馬匹也受驚嘶鳴,好在有人看管,沒有逃逸的。這沙漠的風颳起來就沒個完,足足颳了二個時辰才停息。到處都是沙礫,有些帳篷被連根拔起,裡面的人追趕不及,只好和別人將就在一起。還有些帳篷被沙礫掩埋,風停後別人幫着挖出來,裡面的士卒滿嘴都是沙子。
到了半夜,人人冷得發抖,趕緊披上厚衣服,好在沙漠中水汽不足,沒有露水降下。天空倒是一片湛藍,星辰耀眼。長孫衝睡不着,心中不由想念起長安城的親人,不知何時能見到。迷迷糊糊間見到一條大蛇在舔自己的臉,嚇了一跳,睜眼一看,原來是長孫恩拿了塊布巾沾了水爲他擦臉,天色已經大亮了。長孫衝急忙起身,接過布巾胡亂擦了幾下問道:“昨夜可有士卒傷亡?”
長孫恩笑道:“我軍準備充足,又有許多識途老馬帶路,雖然有些驚嚇,卻沒有傷亡。”
長孫衝出了大帳,冷風一激,打了個噴嚏。見衆多帳篷星羅棋佈,倒是壯觀的很。全軍吃過些乾糧,在太陽尚未升高之前,抓緊時間向沙漠深處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