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訓要留下白將軍、耶律風和出塞鷹三人在都督府,的確有着自己的考慮.
如今突厥入侵,塞外風雲際會,正是其可以大幹一場,提振威名,擴充實力的好時候,所以他必須要想盡辦法離開都督府,回到大青山,親自指揮山上的兄弟們。
但自己要走,必須得解毒,而賈維自是不肯,無非是因爲李承訓是他的人質,現在他讓白將軍三人替換自己做爲人質,以三抵一,賈維同意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留下那三人,他是這樣想的。首先對於自己身上的毒傷,只要毒性驅除乾淨,便無大礙,在哪裡養傷都不成問題,而白將軍等人卻不是這樣。
他們受的是經脈內傷,需要精心的看護與調養,在大青山的氣候和飲食的條件下,是極其不利於他們休養的,這樣一來,反不如把他們留在都督府裡,在那裡,他們作爲維繫賈維生死的人質,必然會得到精心的照料與恢復。
這一想法,是經過李承訓權衡利弊,深思熟慮過的,只是尚無暇與白將軍等人商量,相信自己稍後解說清楚後,他們也自會願意留下。
“哈哈哈哈!”賈維又是一陣大笑,向其揮手道:“我賈維縱是愚鈍,也不至於如此糊塗。你把這三個燙手的山芋仍給我,讓我費盡心思的照看他們,倒時你再設法將他們弄走,讓我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被賈維一語道破玄機,令李承訓終是無力迴天,遇到這樣的對手,真的很辛苦。
“唉!其實非是我不肯留下,實在是我留下無益,如今突厥大軍在外,我大青山上羣龍無首,我很擔心自己的心血付諸東流,所以才一力要回去。”李承訓可謂是說了大實話,因爲他已經沒有了任何辦法。
他不好受,賈維更是難做,其實無論李承訓在與不在幽州爲人質,他都會面臨一個醫佛到來後,李承訓食言反水的可能,若是這樣,他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大廳內突然間沒有人再開口說話,氣氛異常沉悶,廳外的夜幕也格外安靜,偶爾會聽到幾聲蟲鳴,卻成了這廳內廳外的調節劑。
其實包括賈維在內,每個人都很疲憊,都是折騰一天了,可這談判沒有達成一致,大家的心裡都不安生,怕是夜晚睡覺都難以踏實。
賈維又與李承訓對上眼了,這也是一種無聲的較量,這時候就看誰的思維快,反應快,能破解談判僵局了,但明顯主導權在賈維一方,因爲若要比誰先死,當然還是李承訓死得快些。
忽然,令人不解的一幕發生了,賈維明顯顯得焦躁起來,他的手在極其不自然的敲打着椅子上的扶手,臉上泛起一種奇特的光彩,忽而慘白忽而火紅。
李承訓曾一度認爲這他走火入魔即將發作的前兆,但見其狠盯着自己的眼神中,竟有一抹難得一見的平靜,便否定自己的這種猜測。
“我可以給你完全解除毒性,也會放他們三人走,當然他們三個願意在幽州養傷,我也會盡心招待,但你需答應我一件事。”
賈維深深的吐了口氣,很明顯,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同時那某種那奇特的神采也漸漸隱退,又恢復了往昔的沉穩。
“什麼事,你說?”李承訓心中一動,他知道賈維不可能如此大發善心,必是有一件極其艱難的事情要他去完成,但他猜想不到還會有什麼?比把自己的性命交在對方的手裡更難?難道他要以自己的幾位夫人爲人質?那是萬萬不可的。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賈維開口說了六個字,好似一錘悶雷,擂翻了在場所有等人。
賈維非常平靜,一字一頓地道:“與我女兒結婚!”
“什麼?”李承訓的第一反應是自己聽錯了,“你,你的女兒?”
“不錯!我女兒!”賈維又重複了一遍,這次嘴上居然掛着笑意。
“你什麼時候有的女兒?”李承訓有點泛懵,按說人家賈維也五十多歲了,有女兒很正常。
“我怎麼就不能有,只不過他一直不在我身邊而已!”賈維表現出了良好風度,有問必答,好歹這也算是在招婿。
“怎麼可能?”李承訓還是不相信,“你說,把你女兒嫁給我?”
“不錯,是把我女兒嫁給你!”賈維毋庸置疑。
“咱們可是不死不休的仇敵!而且,我還是皇帝欽犯,你藥把自己的女兒推到火坑裡?總得給我個理由?”李承訓十分不理解,賈維難道爲了活命,竟這般狠心?
“咱們是仇敵,不過說實話,你在塞外的口碑比我好,把女兒嫁給你,也沒什麼說的,至於欽犯一說,那要看怎麼說,大唐之內你是欽犯,大唐之外,誰管得了你?你不妨考慮考慮!”賈維還真是苦口婆心起來。
李承訓混身上下竟透過一絲涼意,且不說賈維的女兒會是怎樣的人?也不說娶了她如何與自己的幾位夫人交代?單說這賈維把女兒嫁給自己的用心,便恨只得好好商榷一番。
賈維嫁女,除了讓自己死心塌地的幫助他去除走火入魔之患,不排除還有其他的用意?比如此女隨他回大青山,會否會成爲自己的家賊,而成爲賈維的內應?再比如,此女會否在自己達到救治賈維的目的後,非常便利地除掉自己?這分明就是個美人計嗎?乖乖,這個媳婦可不能娶,狼養的狼崽子更狼。
“不,這絕對不行,我已經有了四位夫人,夠了!”李承訓未及深想,便感到種種不妥,因此果斷拒絕。
“哦?”賈維也頗感意外,“小女從小拜在高人門下,武功怕是在座之人未有能敵得過的,至於相貌嘛,也還說得過去,你居然拒絕?”
“呵呵呵,”李承訓苦笑道:“還是感謝大都督看得起我,不過我覺得還是不要把令千金,牽扯到咱們的恩怨中來,免得她受到傷害。”他這也是真心實話。
“哎!”賈維慨然一嘆,“我這也是無奈,正如你所說,醫佛大師過來後,你若變卦,我如何防範?”
“就算你把女兒嫁給我,我一樣可以變卦,那你又能乃我何?”李承訓立即說道。
“你不會,你不是我,你愛惜名聲,只要你與小女大婚,天下皆知你是我的女婿,也就無所謂我威脅你,反而是你要幫襯我了!”賈維說的很認真,竟有一種生怕李承訓不答應的神色表露出來。
“你難道不怕皇帝降罪?”李承訓又想出一個託詞,“你是朝廷封疆大吏,我是一個反賊欽犯?”
“怕,但我更怕死!”賈維針鋒相對。
“不行,我不能娶他,你不能強人所難,大不了我在幽州不走就是!”李承訓不得已只得放賴。
“晚了,你現在不答應也不行,除非你死!”賈維嘴角竟然掠過一抹笑意,“咱們事不宜遲,明日我便準備,三日後爲你們完婚!”
“你,你若這樣,休怪我無情!”李承訓鋼牙一咬,豁然起身,“既然你不在意令愛的幸福,我又怕甚?嘿嘿,到時候你可別後悔!”他故作無恥,放出這些狠話,希望賈維能夠改變想法。
賈維心狠手辣,豈在乎李承訓的威脅?他同樣起身,目光陰狠地盯着李承訓,“可以告訴你,我就這麼一個女兒,我對她疼愛非常,她若是不開心,我會鬱悶好幾天,她要是不幸福,我會要了你得命,至於我的性命,反正還有些日子,足夠拉人給我陪葬的!”
“砰!”李承訓頹然坐倒,他明白賈維的意思,他必須娶他的女兒,還必須對他女兒好,當然,如何挽救自己“老丈人”的事情,那是傲天鷹請醫佛回來之後的事情,這期間還可能發生很多事情,包括自己稍有不慎,便會稀裡糊塗的被這父女給害了。
“來人,”賈維不再與他多說,喊來手下,讓他們安排衆人下去休息,他倒不用擔心防範他們逃走,因爲李承訓身體裡的三日紅毒藥未解,哪也走不了。
“反正我不同意!”李承訓見賈維說完擡步邊走,連忙呼喝道。
然而賈維根本不搭理他,直接走出了大廳,他要去安排鐵鞋等人夜晚去劫營的事情,還要再去防線上巡視一翻,因爲子時將近,他必須要先睡一會兒,否則如何挺得過子時病發的痛苦?
李承訓回到房間,他心思煩亂,坐臥不安,儘管身體疲憊不堪,卻一點兒睡意都沒有,他一定要思謀出來一個脫身之計,絕對不能按照賈維的步調,讓他牽着自己的鼻子走。
躺在牀上輾轉反側,不想睡,睡不着,可實在是架不住身體的疲勞,以及思維上的疲憊,在昏昏沉沉中,李承訓似乎還是睡着了。
他夢見了獰笑着的賈維,夢見了無憂、紅娘、雪兒,公主,還夢見了一個長相恐怖的女人,居然還夢到了皇帝?長樂公主?
總之是是亂七八糟,一塌糊塗,但他又感覺自己似乎沒有睡着,偶爾還會思索一番如何離開都督府?又會考慮如何爲賈維去處走火入魔的痛苦。
就在他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的半夢半醒之間,他好似聽到有兩聲細微的敲門聲。
“誰?”他從牀上坐了起來,強自打起精神,確認的確是有人在輕微的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