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三年,夏老爺的生意蒸蒸日上,但卻僅限於中原腹地,塞外的生意他一般是不做的,因爲他知道耶律家在塞外的影響,生怕到得那裡神不知鬼不覺的被人給做了,他還不想死,還有口惡氣未出.
對於自己的情感,他始終對白小姐情有所鍾,就算富甲天下,也沒有另作他娶,爲了彌補情感上的苦悶,他收了一個十歲的孩子作爲義子,那小子便是夏渾。
這樣過日子實在是難熬,埋頭在生意的時候還好,一旦生意上了正軌,那夜裡歸家的空虛寂寞,那思念白小姐的一片真情,便越發的難熬。
終於,他忍不住了,在做了一番準備之後,他便帶着夏渾去了塞外,名爲做生意,實則是去尋找白小姐。
那父子二人也未帶旁人,因爲他們知道帶得人多了,反而扎眼,還不如輕車簡從,權當是去塞外趕腳的小商人,遇事有銀兩擺路,進退也更自如些。
夏老爺到幽州後住到客棧裡閉門不出,卻把當年白小姐送給他的定情信物交給夏渾,令他出去裝作落魄乞兒,設法混進耶律家裡去。
他這一住就是三個月,爲的就只是等待,等待尋得一個機會,那混進耶律家的夏渾有機會把白小姐給帶出來。
功夫不負苦心人,有一次誑廟會的機會,白小姐跟着夏渾來到客棧,終於見到了夏老爺。她本是不想來的,可聽說夏老爺爲他終身不娶,他如何能不來勸說?她聽說自己的爹爹自從得了那十萬金,日日紙醉金迷,最後醉死街頭,她如何能不來問上一問這後世如何?
夏老爺與白小姐相見自是抱頭痛哭起來,青梅竹馬郎情妾意卻被硬生生拆散,見面如何不能淚流?敘說一番以後,夏老爺言明要帶着白小姐走。
白小姐也心狠耶律古宇當年耍手腕騙娶了他,又心疼夏老爺爲了自己始終未娶妻,可她已經爲耶律古宇生下了耶律風,現在又是身懷六甲,這男人離得,孩子卻是捨不得。
晚間,耶律家的人找不到夫人,自然慌張,以耶律家在幽州城的勢利把這裡翻個底朝天,一點兒都不成問題,所以很快他們就發現了夏老爺。
夏老爺還是有機會逃走的,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但他這時卻死活不肯走,說是白小姐不跟他走,他活着也沒有什麼意思,生命誠可貴,但如空殼般活着,生活了然無味,還不如死了解脫。
白小姐急切間曾其以生命相威脅,可夏老爺根本無動於衷,說是白小姐若是死了,他也不獨活,正好二人可以地獄爲伴,也算是生死相隨了。
無奈之下,白小姐只能權宜着說同意跟他走,她知道耶律古宇撞到夏老爺,那夏老爺肯定沒命,便思謀着以此來勸說夏老爺先離開,從而避免與耶律古宇火星撞地球,而後再設法好好勸說其離開,可她剛說了這話,便感覺到頭腦一陣眩暈,隨即便不省人事。
既然夏老爺想私會白小姐,便是做好了謀劃。他用的是天竺迷香,令人聞之睏意濃重,想不睡也不能,但卻對身體無害,他可捨不得傷害自己的心上人。
其實,他早就存了迷倒白小姐,把她偷走的心思,但又恐其醒來後責怪怨恨自己,所以一直苦苦勸說,可勸說了這麼久,就在他即將放棄打算用強的時候,耶律古宇找來了,而白小姐更是慌亂間說出了同意與其私奔的話。
此時不幹,更待何時?就算是夏老爺用了卑劣的手段吧,其目的總算是達到了,就算白小姐醒來後發現自己已經遠離塞外,也沒有理由來責怪夏老爺,畢竟其親口答應了私奔這事兒。
耶律古宇帶着人衝進夏老爺的房間,見夏老爺正襟危坐在桌邊,正面帶微笑示意他關上門說話,而其旁邊的牀上正躺着白小姐。
他不知是計,又對自己的武功有恃無恐,更是擔心白小姐而心中不安,便隨手帶上了門,這樣一來,正好使得屋內薰香濃度漸漸加重,在不知不覺間他便感到眩暈難忍,沒說幾句話,便也沉沉睡去。
服用了中和迷香藥物的夏老爺和夏渾則立即偷偷地從暗門溜到隔壁的房間,他在這客棧中一共連排包了三個房間,而左右兩間都是以別人的名義包下的。
在客棧這三個月,其實他一直都沒有閒着,他用盡量小的動靜,一點一點地打通了通向左右兩個房間的牆壁,做了兩個暗門,就是爲着一旦有危險,還可以順利脫逃。
一番化妝後,夏老爺把白小姐委屈在麻袋中,與夏渾一起,好似搬擡貨物一般把她運送到了騾馬車上。就這樣,在耶律家的眼皮子底下,夏老爺來了個暗度陳倉,成功出逃。
夏老爺帶着夏渾趕着馬車出了幽州城,他們並未急於向中原走,因爲其料到耶律黷武醒來後必定會去追他,他選擇去平州,而後坐船渡海到登州登陸,再經青州,過鄆州,最後直到洛陽定居,整整繞了一大圈子,避開了幽州通往中原的所有通路。
白小姐醒來之後,自然明白了一切,她與耶律古宇生活時日不短,怎能不生出感情,何況還懷了其兩個孩子,就這一走,她心中還是難過。
而另一方面,她感念夏老爺對其癡情,又恨其將自己拐偷出來,可這又能怪他嗎?明明是自己答應了與之私奔的。
現在,她的心裡煩亂了,到底她愛的是誰?到底誰對她最好?到底今後的路該怎麼去走?一片茫然,但有一點她很清楚,就是不管怎樣,也要把孩子生下來再說。
這孩子就是夏雪兒,那金蓮花吊墜是耶律古宇送給白小姐的信物,白小姐自然把它掛在了愛女的脖子上,這時她才發現,她對於夏老爺最初的愛,那只是一種理想境界的虛幻的愛,而對於耶律古宇的愛,纔是真是發生的過往。
孩子還小,日子還得過,白小姐便也就安下心來相夫教子,可是才過兩年,一直在苦苦尋找白小姐的耶律古宇終於尋到了洛陽,找到了夏老爺家門上。
兩個曾經是師兄弟的男人,爲這一個女人,糾纏半生,此刻,該是他們做個了斷的時候了,當耶律古宇把長劍指向夏老爺的時候,夏老爺只說了一句話,“好好待她!”
耶律古宇出身耶律家族,自幼便習武,只不過那時爲追求白小姐而不便顯露自己的武功而令人生疑,現在,他要覆滅仇人,自然是再無掩飾,手無縛雞之力的夏老爺又豈是可以招架的?
就在這生死關頭,白小姐將身子攔在夏老爺身前,說是要殺夏老爺,就先殺了她,接着她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說是耶律古宇耍手段騙取她在先,而她也是心甘情願與夏老爺走的,他們二人生死同穴。
耶律古宇愛白小姐至深,他沒有想到如今相逢會是這種局面,他放下長劍,拉住白小姐的手,問她說:“我定不殺他,你告訴我,到底你心裡愛的是誰?”
白小姐沒有絲毫猶豫,回答說她愛的人是夏老爺,絕對不會跟耶律古宇再回塞外。
耶律古宇怒極反笑,笑得很淒涼,很悲哀,但他卻沒有再爲難夏老爺和白小姐,而是帶着人走了,頭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耶律古宇蒼涼的背影,白小姐哭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她看得出爲了尋找自己的下落,耶律古宇一定也是歷盡艱險,可她不得不如此刺傷他。
她不怕其一怒斬殺了她,而怕其逼着自己與他迴歸塞外,因爲她已經懷了夏老爺的孩子,她不能再讓自己的這個孩子還沒出生就離開他的生父。
不多久後,夏承出聲,而白小姐也終因鬱鬱寡歡,不久就離開了這個人世,到死的時候,她也不清楚心裡愛的到底是誰,她每一個人都愛,覺得對每個人都有虧欠,她是被這種痛苦折磨而死的。
時光荏苒,夏家的生意也日益壯大,但其僅僅佔據了南部江山,雖然有意向塞北發展,無奈耶律家的阻撓,終不得隨意,而耶律古宇始終信守着其對白小姐的諾言,沒有再爲難夏家,但夏家的人想來塞外發展,那是絕對不行的。
南商夏家,北商耶律家,恩怨糾葛,由此而來。
故事講完了,窩在李承訓懷中的夏雪兒已經哭成了淚人兒,她也說不清是爲誰而哭,爲自己的親生父親始終不能與她見上一面?爲始終疼愛她的養父夏老爺對自己母親的情意?還是爲她的母親無奈的悲劇性結局?
“雪兒乖,上一輩的事情已經過去,想想大家都那麼疼你,你該開心纔是!”李承訓在她耳邊軟聲細雨。
一旁聽故事的汝南公主和無憂也早已哭得一塌糊塗,女人畢竟是心軟的生物,汝南公主輕輕的靠住李承訓的另一側身體,而無憂則是摸了把眼淚,起身出去了,夜已深,到了她與紅娘換防的時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紅娘都回來睡下有一會兒了,夏雪兒纔在李承訓的細語聲中沉沉睡去。
李承訓這時悄悄起身,爲公主和紅娘掩好了被子,而後又躺會到雪兒身旁,把她緊緊的擁入懷中,他欠雪兒的實在良多,如今這個時候,也只能如此細心呵護略作彌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