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紅娘和李無憂也先後入陣,她們與李承訓一般,當她們回望身後的時候,也看不到玄武門在何處了。
“紅娘姐,你快看,那雲彩好怪,”李無憂手指着遠處天際,正有一團烏雲向這裡飄來。
竇紅娘擡眼望去,見那烏雲又近了許多,可移動再快的雲彩,也不可能有這麼快,就在思量間,那所謂的烏雲已經漂移到宮城之上。
“那,那是烏鴉,”
二女這時看得清楚,那黑壓壓的“烏雲”,卻是那扇動着翅膀的千萬只烏鴉。它們遮天蔽日的向他們衝擊而來,將那炙熱的太陽都阻隔於外,使得她們面前的天空都暗淡了下來。
“無憂,快躲在我身後,”
竇紅娘銀牙緊咬,她其實已經慌亂了,因爲陷於陣法中,她們無路可走,面對如此大量的烏鴉攻擊,肯定不能生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多殺傷一些烏鴉,用自己身體護住無憂,多爭取一些時間,或許李承訓會來救她們。
“不,紅娘姐,咱們並肩作戰,只是不知墨衣姐在何處,她可有處藏身。”李無憂不僅沒有躲藏在竇紅娘身後,反而與她並肩而立。
“先看好自己,咱們背靠背,不要分開,”
竇紅娘做出了一個正確的選擇,其實她們周圍無處躲藏,而烏鴉羣可以三百六十度的對她們進行攻擊,相對來說,兩人背靠着背,反而能最大限度的防護起來。
“呱呱,呱呱,”
成千上萬的烏鴉,嘶嚎着向她們俯衝而來,驚得二人很想閉起眼睛,可那是萬萬不能的,她們都是千軍萬馬中打滾過來的,這點兒定力還是有的,二人幾乎同時將隨身攜帶的長劍拔出腰際,豎立在身前,準備決死一戰。
“呱呱,呱呱,”
那烏鴉羣終於衝到她們身前,卻突然間向兩旁分開,急速從她們身旁掠過,並未向她們發起攻擊,竟直奔宮城西南角而去。
紅娘和無憂心中納悶,向烏鴉的去處望去,但那裡霧氣濃重,她們只依稀見得有山、有水、有亭、有花,還有一個身影,他們是那般的熟悉,可是僅僅瞬間過後,她們便什麼都看不見了,因爲那羣烏鴉撲扇着翅膀,已將那西南一隅完全遮罩起來,沒有一絲縫隙。
“紅娘姐,那裡面的人好像是哥哥,這些烏鴉要做什麼。”心上人被困,無憂心情焦急,恨不得直衝過去。
竇紅娘擔心她如賈墨衣那般衝動,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且莫輕舉妄動,這陣叫天道八門陣,每個卦門對應一種卦像,無名現在的所在,也就是烏鴉的去處,卻是死門的卦位,這大違常理,你讓我想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竇紅娘粗通陣法,看得出那些淺顯的道理,但她心中也明白,以袁天罡的造詣,必然不會佈列出她都能一眼窺破的陣法,而以李承訓的水平,也不會不知道那裡是死門,還要過去,期間一定有她參不透的東西,那便絕對不能輕舉妄動,以免亂上添亂。
奇門遁甲的結構獨特,其理論應用天干、地支、八卦、九宮、九神、九星、八門等元素,其實際更是利用時間、空間,分主客交替主導時機,從而形成極其繁雜的無窮變數,再加上自然五行的力量,絕對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
但這一切繁複,都爲了最終的一個目的,困住或者滅殺陣中人,所以李承訓去繁就簡,唯抓住生門的所在,即便這生門藏匿在死門卦位中,他也是步步不鬆,任其所有變化,見招拆招就是,這也是由於他深諳陣法之道,可以規避到很多障眼的東西。
但是對於現在的漫天烏鴉,他還真是吃了一驚,難道對方也懂得驅獸控鳥。他精通百獸拳,明白獸語,可那說得是山林野獸,或者他喜歡的馬牛牲畜,甚至是貓狗寵物,他都明白它們說的是什麼,並可模擬其語音,與之交流,唯獨這飛禽小鳥,他從未試探過與它們去交流。
“嗚~”
他雖然能極快的模擬出這些烏鴉的叫聲,但他不敢那麼做,因爲他不知道那些烏鴉在叫喚什麼,也許是憤怒的挑釁,那他如樣學來,豈不糟糕。所以他學着老鷹咆哮,嘗試對這些烏鴉進行恐嚇。
顯然這些烏鴉並不懼怕他這頭假老鷹,但奇怪的是這些烏鴉也並沒有對他展開攻擊,而是將這西南一隅的闊大區域完全籠罩起來,使這裡變得昏黑一片,他終於,這些烏鴉就是要擋住光線,令這裡陷入黑暗,爲其破陣製造障礙。
他選擇正午的時間進入西南坤位的死門之內,試圖藉助陽氣正盛來爲自己破陣助力,對方卻藉助烏鴉這種陰物將日光遮擋起來,顯然是要增強此時坤位死門的陣法威力,相信正午一過,錯開了死生卦位輪轉時間,他想破陣,便又得等到他日午時了。
“殺,與不殺。”
他可以選擇對烏鴉大開殺戒,從而將他們都驅離這裡,使得陽光重新迴歸大地,可眼見這裡的烏鴉有數萬只,若激怒它們,他們不顧死活的向自己啄來,他很擔心自己即便能扛得一時,也抗不了多久,而且難說袁天罡是否還有後招。
可若不殺,儘管他已經看準了這死門區域內小八門陣的生門所在,可以摸黑過去破陣,且不說那裡有多少被黑暗藏伏的機關陷阱,單說這身邊無處不在的烏鴉,若突然向他發起攻擊,在這危機四伏的死門中,也是極其危險的。
兩害相較取其輕,最好的選擇毫無疑問,是先除掉這些烏鴉,而後採取步步爲營的策略推進,但這些烏鴉分佈在整個西南一隅數千平的地方,並且大部分都停留在數十米高的高空中,他若要去將他們全部斬殺,那也是不現實的事情。
“罷,摸黑就摸黑吧,”
時間不等人,李承訓決定冒險破陣,其實在烏鴉來臨之前,他已經認準了一片苗圃的所在,正式死門中小八門陣的生門所在,那裡黃色的小花開滿期間,顯得生機昂然。
現在,他循着記憶中的方向,提起縱身,躍入到那片花圃之中,雖然眼前黑濛濛的一片,使他看不清任何物體,但他還是確信已經到了那裡,那陣陣花香,還有那觸手可及的花瓣,都昭示着這一切。
不過,也就是到此爲之了,他發現沒有光線,看不清周遭的情況,還真是不行,他根本沒法尋蹤辯看方位,也無法決斷何處通往陣眼。
李承訓縱然聰明絕頂,可畢竟不是神,也有思慮短板的時候,他以爲憑藉自己敏銳的感知,在昏黑中可以闖出一條路來,但現在看來,還得設法先破去頭頂的烏鴉陣,否則他連四周的景物都看不清楚,如何能尋到陣眼。
擡頭望天,黑壓壓一片,那些個烏鴉呱呱亂叫着,撲扇着翅膀以保持自己的位置恆定,看來它們也很辛苦,也在堅持着,但李承訓消耗不過它們,一旦時辰過了,這八門陣必然再次變動,死門不死,生門不生,很難在捋出頭緒。
“嗯。”
就在他思謀如何破解烏鴉蓋頂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身下一沉,低頭看去,見腳下依舊是滿眼黑濛濛的鮮花摸樣,但直覺告訴他,他腳下不斷涌動着,吞噬着他身體的,是足以治人死命的泥漿。
“是幻覺。”
道士們煉丹會研究出很多,據說都是道士們發明的,所以將暗藏於鮮花之中,的確是一種好方法。
可是,李承訓曾多次於迷香上吃過苦頭,所以他深知這一點,他在向花圃行進的時候,實則已經採取龜吸術閉住氣息,按理說不該再受到迷惑影響。
“不對,”
若是幻覺,他大可不理這所謂的身體下沉,可他已經很確定這不是幻覺,因爲他手指觸碰到的那黑濛濛的鮮花,才發現那似花非花,而是鮮花形狀的淤泥,而更可怕的是,他明顯感到雙腳被什麼東西拴縛住,正在向下牽拉着他。
李承訓百獸拳中有泥行之術,對於一個武癡來說,他會有意的去修習那些匪夷所思的武功,爲的便是遇到危險時可以有出奇制勝的本事,這泥行術便是他有意觀察泥鰍,鮎魚等泥水生物運行而模擬的一種功法。
“泥鰍滑,”
他立即將身體放鬆,而不是試圖掙脫那被緊縛的雙腳,反而將雙腳併攏,並將雙臂緊緊貼於體側,真像那無腳的泥鰍一般,隨着那股泥下的勁力,輕輕擺動着身體,很快沉到泥坑之底。
他有百獸拳閉氣之術,因此纔敢這般墮落於泥底而不驚慌,但泥下無法睜開眼睛,也不知道兇險何在,他可不敢令那股牽引之力爲所欲爲,立即彎曲身體,使得雙手勾住雙腳,摸索那腳上被栓套之物,是個頗具韌性的繩索。
那股牽扯之力還在橫向的拉扯他,不知要將其拉向何處,而他已然用大力扯開拴縛在腳上的繩索,但他沒有鬆手,他在想,不管那拉扯自己的是什麼,憑藉自己的巨力,也要將其拖下泥來,於是猛的用力向後一拽,卻險些閃了自己的腰。
因爲對方與其抗衡的力量並不強橫,而他卻是用了全力的,他明顯能感到自己用力過猛,使得他在泥中又失去了平衡,但他也能感覺到繩索的另一頭,一定有什麼東西被他拉入到泥裡。
李承訓再次以泥鰍滑平衡身體,並摸着那繩索,急速像對方那頭游去,真好似一條鑽行於泥地裡的泥鰍,與這泥漿渾然一體,顯然,這肯定是對方也沒有料到的。
看來這泥潭並不算很大,畢竟這只是西南一隅的一小塊地方,幾個呼吸間,他便感覺到達了泥潭的邊緣,因爲他摸到了堅實的牆壁,於是他縱身一躍,出離了泥潭,同時將自己臉上的泥抹開,睜開了眼睛。
天地依舊昏黑,但還是將近在咫尺的情況,於朦朧間看到一些,他已經上到了堅實的土地上,眼前是凸起的石壁,這是西南一隅的那座假山底下。
他回望泥潭,仍然看不清其有多大,但他卻發現了一些碎的木樑,斷的繩索,俯身用手摸去,他感覺到這應當是絞盤一類的東西,看來是有人用這個東西將自己拖曳於泥潭中。
泥潭他已經渡過,多想也是無益,眼前的現實是沒有光亮,他實在難以破陣,因此他仰望天際,仰望假山,在思謀:
“我可否藉助於假山的高度,來擊破烏鴉的封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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