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崔大人,你的臉色怎麼這麼白啊”韋挺在旁邊看的分明,一見崔宏道臉色,頓時悄悄的說道。這個時候,誰都知道朝廷內部出了問題了。皇宮內再也不是以前的皇宮了。秦勇已經出現在這裡,那也就是說明,西征的十萬大軍已經歸來,長安城內的所謂的兩大勢力,府兵和東宮六率都已經成了過去,唯一能做主的就是秦勇的西征大軍了,一批剛剛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西征大軍,已經不是東宮六率這樣的士兵能夠與之比擬的。朝中的局勢將會改寫,原本佔據了優勢的太子黨羽,這次恐怕要栽連一個跟頭連。只是不知道的是,何人將會佔個大便宜。
“皇上駕到。”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尖細的嗓音傳連過來,這種聲音,衆人在宮中辦事,幾乎每天都能聽的見,平日裡倒沒有感覺到什麼,但是今日卻感覺到這種聲音的特別,它能穿透蒼穹,它能震撼人心,它能使人感覺到害怕,它能使人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皇上駕到,衆官跪迎。”聲音冷漠,那是秦勇的聲音,在玉階下的秦勇,正冷冷的掃着衆人一眼。本來這句話不是他秦勇將的,甚至可以說,在百官朝見的過程之中,根本就沒有這一條,這一條也僅僅是秦勇自己擅自加上去的。他認爲不懲罰一般,對不起盧照辭數個月以來的出生入死,這些都是朝廷內部的那些無能官員,朝廷內部的奸細們所爲,就應該給他們嘿嘿的懲罰。只是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注意到這其中的不妥,紛紛跪倒在地,不敢說出半句話來,只是有些人得肩膀聳動,還能看出這些人心中的驚駭與恐懼。
“古時皇上與三公坐而論道,到了我大唐,也是如此。諸位都起來吧”不知道何時,上面出現一個耳熟的聲音,衆官心中一動,趕緊大呼道:“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平身吧朕這次不死已經是得天之幸連。”
衆官原本準備已經鬆了一口氣,準備站起身來,可是還將站起一半,又聽見後面的一句話,嚇的噗通一聲,再次跪在地上,年紀大的甚至一下子癱倒在地上,他們是被嚇的。那跪在前面的岑文本等人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皇上,也不是這麼嚇人的吧”
“來呀,請在場的宣德殿幾位大學士坐吧”盧照辭望着衆人的模樣,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來,對身邊的秦九道說道。這個時候,他已經打定主意,對那些臣子們不再寬厚了,既然是與三公坐而輪道,也就是說,三公之下都得站着。在大唐三公是何人,那就是宣德殿的幾位大學士。
“遵旨。”秦九道不敢怠慢,趕緊領着鎮殿將軍指揮着御林軍衛士,取了五個凳子走了進來,放在玉階兩排,又請了岑文本等人坐下,可憐那崔宏道此刻老臉漲的通紅,右手抖動着不停。他感到很羞辱,因爲那七張位子之中,並沒有他的位置,他也沒有那個膽子去坐,別看他恨不得置盧照辭於死地,不惜勾結突厥人,可是真的要他面對盧照辭的時候,才發現盧照辭早就像一座高山一樣,壓在他的心裡了,讓他根本動彈不得。
當然,在大殿內,還有一人很是憤怒,那就是上皇盧昌青,他是皇上的父親,平日裡雖然不曾到大殿裡來,但是既然三公都有座位,爲什麼他這個做父親的沒有座位呢?雖然是人君,可是一個孝字還是必須要遵守的。難道盧照辭連這點都不知道了嗎?可是偏偏他也不敢說話,西域王爲何能回來,那不就是他的功勞嗎?看看盧照辭能召回秦勇,那顯然對西域之事已經瞭如指掌看了,哪裡還有他分辨的。所以他也只能死死的捏緊連拳頭,低着腦袋,雙目中閃爍着不安之色。
“傳太子、越王他們上來吧”盧照辭冷漠的掃連位列大臣前得數人一眼,心中卻是一片冰冷,天家果然無情,一個是父親,一個是岳丈,這些人爲了皇位,連自己都要暗算,爲了能殺死自己,就是連勾結外敵這樣的罪名都願意承擔,寧願給自己留下千古罵名,真是可悲又可嘆。
“傳太子、越王、宣德殿大學士長孫無忌上殿。”秦九道又大聲的喊道。
衆人這個時候,心中早就做好了準備了,聽見越王和長孫無忌的到來,倒也沒有什麼可以驚訝的,畢竟連盧照辭都回來了,那越王和長孫無忌歸來也是很應該的。只有少數人,纔在這句話中聽出點了什麼,那就是盧照辭對盧承祖的稱呼,仍然是喊“太子”,這其中是不是在預示着什麼呢?就在這瞬間,衆人心中閃過了無數個念頭。
“兒臣拜見父皇。”
“臣拜見陛下。”
大殿人雖然多,但是很是沉悶,彷彿一團烏雲緊緊的壓在大殿之上,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衆人的心上,無人敢說話,無人敢吱聲,就是呼吸也都小心翼翼。就算是長孫無忌進了大殿,也按不住心中的緊張,一下拜倒在地。至於太子盧承祖和越王盧承烈二人也是緊張的面色發白,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來呀,給太子和越王設坐。輔機,你是宣德殿大學士,也入座吧”盧照辭一見到三人,倒是和顏悅色的說道。
“謝父皇。”盧承祖和盧承烈二人趕緊站了起來,走上玉階,在矮了寶座六個臺階的地方,已經放了兩張椅子,讓兩人坐了下去,而長孫無忌無忌卻是心安理得的坐在岑文本的對面,那裡是次輔的位置。可就是這張位置,卻是無人敢說什麼。誰都知道,長孫無忌跟隨盧照辭出生入死,其情誼恐怕已經不在岑文本之下了,他坐了次輔,那也是應當的。只是那幾位王爺都狠狠的望了盧承祖和盧承烈二人一眼,憑什麼這兩個人有座位,還是那樣的高高在上,與諸王子有着如此大的區別呢?
“朕這次出行,可是收穫不小啊差點都不能回來了。”盧照辭笑呵呵的說道:“不過,朕到底是馬上奪取天下的皇帝,三千騎兵,縱橫草原。從定襄殺到夏州,殺的一路上鮮血淋漓,滅了突厥人無數,不知道有多少的突厥部落在朕的手中成爲了歷史。”盧照辭的言語之中雖然充斥着笑意,說話之間,臉上也是堆滿着笑容,但是在羣臣耳中,卻好像是一把把鋼刀出現在衆人的面前,周身的肌膚都感覺到一絲森冷,想崔仁師等人,忍不住打了一個顫抖。這個時候,他們纔想的起來,眼前的這位皇帝可不是一位太平皇帝,而是一位殺人盈野的天子,手中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
“陛下。”
岑文本等人聞言紛紛跪在地上,今天大概是這些人心中最爲驚駭的時候,這位剛剛回來的皇帝,剛剛被自己親人出賣的皇帝,天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這一切都是任何人不知道的。因爲不知道所以懼怕。
“怎麼,朕難道說的不是事實嗎?哼想必你們當中有人很失望吧國丈大人,你說呢?”盧照辭面目陰森,冷哼道:“真的不明白,你一個堂堂的國丈,自己的女兒乃是朕的皇后,朕待你崔氏不薄,怎麼會想着置朕於死地?聽說國丈平生最崇拜的人就是前隋文帝,呵呵,朕倒是忘記了,前隋文帝時怎麼奪取皇位的,他是因爲自己的女兒嫁給了皇帝,後來自己的外孫也成了皇帝,他這個國丈趁機獨攬大權,最後終於篡位成功了。國丈,你難道也想做個前隋文帝不成?”
“臣不知道陛下在說什麼?還請陛下明示。”崔宏道知道這個時候是絕對不能承認自己的罪行的,否則得話不光自己會有殺身之禍,就是整個崔氏也有殺身之禍。所以乾脆跪在地上,大聲的辯解道。
“朕也不需要你辯解什麼?你辯解了,朕也不會相信的。還有你,崔仁師崔大人,當年在李氏當政的時候,朕讓你做了軍中長史,然後一路提拔,纔有了今日的身着朱紫,一身的榮華富貴,哼哼,可是你是如何對待朕的呢?當年諸侯混戰的時候,大唐和王世充並列於世,你行走在兩者之間,傳遞消息,哼哼,兩邊都壓寶,這點朕是不怪你的,因爲這是你們世家的生存之道。可是到了朕滅了王世充之後,你又幹了什麼呢?結黨營私、挾持太子,在後宮都居然敢安插黨羽,最後居然還想着弒君,簡直是膽大妄爲,朕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世家,世家,這難道就是你們的生存之道嗎?在面對國家利益和世家利益相互衝突的時候,你們心中所想的只有世家,絲毫不顧忌到天下會怎麼樣的。堂堂崔氏是何等的名聲,居然被兩位丟在地上,哼哼,勾結突厥人,坐着下作之事,你難道就不怕崔氏祖先們蒙羞嗎?”大殿內,衆人早就被盧照辭訓的擡不起頭來,低着腦袋,不敢出聲,就是崔宏道和崔仁師二人也是如此,都低着腦袋不敢說話。
“夏州是什麼地方,想必你們都知道吧就這麼一個地方,居然朝中有人爲他們撐腰,想要刺殺朕,還有朕的皇子。陳達一個垂垂老朽,爲了一個王位,膽大妄爲,勾結朝廷官員。真是好膽啊”盧照辭冷笑道:“朕殺了他,從此夏州再也沒有什麼夏王了。崔仁師,你是不是很失望。”
“陛下,你以爲是臣一個人在反對你嗎?不,您錯了,不是臣一個人在戰鬥,否則就憑藉我崔氏的本領,也不可能將陛下的行蹤掌握的如此清楚。哼哼,陛下能有今日,實在是因爲陛下所做的事情都是違背了天下人的意願,所以纔會有那麼多的仁人志士都想得到陛下的性命,恨不得將陛下立刻趕下臺來,想想看,那趙闊不過是個良家子弟而已,入的御林軍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更是做到了校尉,可以說,以後必定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可就是這樣的人物,爲什麼寧願自己死,也要將陛下引入突厥呢?哼哼,這是因爲他也看不慣陛下的所作所爲。想陛下的所作所爲,又有哪一樣是符合聖人之道的。開科取士,已經破壞了數百年開選拔官吏的制度了,那些草根們憑什麼能與我等平起平坐,憑什麼號稱大人,他們又有何資格如此,還不是因爲陛下的緣故嗎?滿朝朱紫緋紅之中,盡是血統高貴之人,這些低賤之人,又有何資格能立足朝堂之上;其二,攤丁入畝、官紳納糧,使得我們這些達官貴人們和那些販夫走卒們有何區別。陛下,非臣等不夠忠心,實在是陛下做的太過分了。我等祖祖輩輩經過數百年的積累,纔有了今日的成就,纔有了萬頃良田,才過着富足的生活,憑什麼陛下一句話,就能將我們所有的一切都剝奪的乾乾淨淨呢?當年前隋時期,楊廣也是如此,所以陛下推翻了楊廣,如今陛下也是同楊廣一般,難道就不能有人起來推翻你嗎?”並不同於崔宏道,崔仁師卻是哈哈大笑,神情輕狂,面對盧照辭,臉上卻不見有絲毫的畏懼之色,而是大聲的辯解道。
“哈哈,朕像楊廣?”盧照辭面色陰晴不定,最後忽然哈哈大笑,指着崔仁師說道:“你說朕像楊廣,真是可笑。朕若是像楊廣的話,你崔仁師還能在這裡不成?真是笑話。崔仁師,你也不必狡辯了,你再怎麼狡辯也不能掩蓋一個事實,那就是你勾結異族,出賣大唐,出賣我大漢民族,恐怕等到你死了之後,在史書上你也會留下重重的一筆,若是你崔氏列祖列宗在天有靈的話,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想法。”
“陛下,開科取士,爲朝廷提供了大量的優秀人才,使得天下大治。而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爲朝廷獲得了大量的賦稅,更使得老百姓得到了休養生息,緩解了土地兼併的現象,可以說,此舉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情,崔氏狂妄,妄圖以此來掩飾自己的罪行,真是罪大惡極,臣以爲此人當誅殺九族,世世代代都貶爲庶民。不以此不能平民憤,不以此,不能警戒後人。”忽然人羣之中,一個官吏走了出來,只見他義正言辭,大聲的說道。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許文輝。
“許文輝,你這個奸賊。”崔仁師見狀,雙目通紅,死死的望着許文輝,恨不得將其扒皮抽筋。
“你就是許文輝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盧照辭望着許文輝冷笑道:“當崔氏勢大的時候,你就投靠崔氏,如今朕回來了,你就想着如何巴結討好朕,這樣的臣子又有個資格立足在朝堂之上。拉下去,午門外,斬。”
“是”早就有幾名鎮殿將軍撲了上來,一把抓住許文輝,綁着此人就朝殿外行去。
“陛下,陛下饒命啊陛下饒命啊”許文輝面上露出驚恐之色來,終於大聲的喊道。只可惜的是,大殿內並沒有任何人上前求情,一方面固然是因爲此人的無恥,讓衆人敬而遠之,更重要的是,此刻盧照辭的態度更是讓人心中懼怕,那許文輝連句分辨都沒有,就被盧照辭拉下去斬首了,由此可見,當今天子心中的惡劣程度,根本就沒有人敢上去求情的。
“父皇,父皇。”坐在一邊的盧承祖早就嚇的面色蒼白,早朝的時候,他是被秦勇喊起來的,當秦勇告訴他盧照辭歸來的消息的時候,他是又驚又喜,又懼又怕,他更是知道自己最近的舉動被盧照辭知道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所以坐在這裡,一直都不敢說話。但是這個時候,他一見盧照辭已經開始殺人了,也可以猜測的到,下一步所殺的肯定是崔仁師和崔宏道兩個人,甚至連整個崔氏都被囊括在其中,終於忍不住決定求情了。
“承祖,不要說了,在旁邊坐着就行了。”哪裡知道盧照辭根本就不想聽盧承祖解釋,而是皺了皺眉頭,揮了揮手道:“你就是太過仁慈,纔會讓他人慫恿,纔會做出那些糊塗事情來,不認真自我反省,還有精力管別人的事情。你,你在一邊呆着。”盧照辭望着自己的兒子,還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從來就沒有想過盧承祖會有那個心思去造反,所以到如今,對這個兒子雖然不滿,但是卻沒想將他怎麼樣,頂多是廢掉太子之位,讓他平平安安的當個親王而已。可是不曾想到的是,這位主真是仁心,在自己自身難保的情況下,還想着救別人,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不由得讓盧照辭又氣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