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起了小雨,烏雲弄的天都陰森森的,沉悶的令人壓抑,小雨潑灑在閩軍木頭城寨牆頭,淅淅瀝瀝的塗抹上了一層青色,頂着這小雨,數不清的頭戴寬邊沿斗笠帽,身穿玄黑色鐵甲衣,來自世界各地匯聚而來的閩軍如同一股鐵流般衝出了城寨。
木頭寨牆上,十六個袒露上身的鼓手奮起全力的敲打着兩米長寬的牛皮軍鼓,震耳欲聾的鼓聲中,這些鐵甲精兵迅速在營寨前排列成了緊密有序的軍陣,一排排在雨中倒影着寒光,就如同黑龍身上的鱗片那樣。
屏蔽了閩軍兩三個月的寨牆再一次被轟然推倒,數百數百的府兵喊着號子一起拖拽着繩索,還有戰馬,老牛也跟着一塊牽引着,高聳而沉重的井欄,雲梯從閩軍大營中魚貫而出,彷彿一個個巨人那樣,大步流星向君士坦丁堡邁去,去迎接屬於它們的挑戰。
這次都是真傢伙,屯兵在君士坦丁堡城下兩個多月由於,幾次鬥智鬥勇,大閩出兵以來最大一次攻城亦是隨着拉開了序幕。
國再大,也有個限度,後世的奧斯曼土耳其人圍攻君士坦丁堡,四十六天下城,大閩比奧斯曼土耳其的國力強悍了幾倍,爲了攻略君士坦丁堡,李捷又在西亞囤積三年之久,積攢的物資卻也僅僅夠他的五十萬大軍攻城三四個月之用。
而之前那長達兩三個月的準備,就是爲了接下來的這幾天,激烈的戰鼓聲中,閩軍六架井欄,八架雲梯,二十架衝車停駐到了閩軍陣前後,李捷與安娜亦是親自騎着戰馬出了軍營,親自巡視在了他的軍隊之前。
千里迢迢來到這異鄉追隨閩王建功立業,見到李捷的龍旗,臨戰之際鼓足了勇氣的各衛精兵更是鬥志昂揚,不住的低聲咆哮着。
讓自己的旗幟在全軍面前展示了一圈,李捷攜着安娜又是登上了攻城器械後頭早已經搭建好的高臺,目光注視中,出戰的十個軍團一目瞭然,十萬將士的眼神全都會聚在自己身上,天是冷的,可他們的眼神如此熾熱,熾熱的讓李捷自己都是胸口燃燒着。
戰爭之前,往往要發佈征討令,以昭示敵人的邪惡以激起將士們對敵人的憎惡,不過蕭盛李剛還有宰相們嘔心瀝血寫出的討伐令,那成堆的長篇大論居然被李捷隨手扔進了泥地裡。
在王方翼眼珠子瞪得溜圓中,李捷振臂大呼,對着全軍展開了他的怒吼。
“你們爲什在這裡,頂着冰冷的雨!對着這要命的城?”
沒等驚愕的將士們反應過來,李捷已經更大聲的叫嚷了出來:“因爲你們是軍人!大閩的戰士!家中的男子漢!對家中,你們要保證自己的子孫安享太平,繁榮昌盛,要保證你們的妻子衣食無憂,總有着新衣新食!對於子孫後代,你們還要保證他們有足夠的生存空間,寬裕的土地,不會幾代之後連耕種的田土都沒有,淪爲流民!對國家,你們更要保證大閩的昌盛,將任何威脅大閩,威脅你們妻兒老小的敵寇消滅於萌芽中!”
“寡人在這裡保證,死難者,寡人視汝親爲吾親!傷殘者,寡人當贍汝衣食無憂!有功者,寡人更會讓你衣錦還鄉,榮光萬里!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寡人在這裡立誓,如有違背,天誅地滅!!!”
回身指着森森的君士坦丁堡城頭,李捷又是不屑的怒吼着。
“不要畏懼那些膽小鬼羅馬守軍,他們不過是一羣被僞帝君士坦丁賊所脅迫的可憐蟲而已!他們兇悍的外表下,掩藏的不過是一顆怯懦的心!我的勇士們,打破他們的外表,征服這座城市!讓怯懦者在你們的刀劍下哀鳴!”
“今日這一戰,是偉大的一戰!因爲三十年之後,當汝攜着汝的子孫再經過君士坦丁堡的時候!你們可以驕傲的對你們的子孫說道,當年爺爺也在這裡奮戰過!和閩王陛下一起親自征服的這裡,爲咱們大閩構築了一道堅固的西大門!!!”
“勇士們,奮戰吧!幹了這羣婢子養的!”
孫子兵法中雲:殺敵者,怒也!取敵之利者,貨也!李捷這番話不僅僅將他麾下軍士的家族利益與這場戰爭掛靠,而是添加了一種孫武顧及而未言的因素,榮譽感!幾十個銅皮喇叭將李捷清晰的傳遍了幾十個大方陣,片刻之後,如同山崩海嘯般的歡呼聲又是從四面八方回傳了來。
“大閩,萬歲!陛下,萬歲!”
傷殘有所養,家人有所依,去除了軍人的後顧之憂,更有功名利祿以及戰利品的誘惑,激勵的幾乎全軍都是熱血沸騰,至於即將展開的生死大戰反而被拋到腦後,怕死?當什麼兵!當兵的不就腦袋別在腰上博一個封妻廕子嗎!
尤其是最後李捷還冒了一句粗口,更是讓這些粗疏的大兵有一種痛快的感覺。
看着站在高臺上,臉上亦是滿是激動振臂怒吼的李捷,王方翼亦是不得不承認,李捷吼出來的話比他文縐縐的征討令效果來的更好,有的人天生就是領袖者,聽着這一席話,王方翼甚至自己都是熱血沸騰起來,恨不得也擼起袖子跟着一同上陣,殺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眼看着氣氛調整的差不多了,李捷終於又是回頭怒吼起來。
“進攻!”
冷兵器時代,最激動人心的,是急促的戰鼓,可比戰鼓還要震撼的,那就非要屬火炮的怒吼,如同雷鳴般的火炮,一直是閩軍的驕傲,早已經有數百門青銅鑄造的大將軍炮被推到陣前,被掩護在油布搭建的防雨棚子下,隨着閩軍大纛的命令,神威將軍小野虎亦是一聲怒吼,第一個點燃了炮藥。
轟隆~
化學能充分轉換成破壞力,隨着火蛇的噴塗,對面高聳的君士坦丁堡塔樓一炮就被轟掉了個角,沉重的磚石稀里嘩啦砸下,砸的地下緊張瞭望着的羅馬守軍噼噼啪啪的瞬間倒了一大半。
一面東羅馬雙頭鷹旗正好落下,重重的掉落在了塵埃當中。
這還僅僅是個開始,一米多長的火蛇接二連三的噴出,君士坦丁堡堅固的城牆上頓時開了花,防禦用的城垛女牆噼裡啪啦的向下掉落着,沉重的實心鉛彈每一擊都砸的城牆劇烈顫抖一下,而有的開花彈在城頭砸響,落下的尖銳金屬將成羣的守軍崩落下來,羅馬人還有僱傭蠻族的屍體下餃子一樣掉落下城。
“進攻!”
前鋒的忠勇將軍盛連山亦是拔刀怒吼出來,在雲梯後頭,百人一旅的閩軍忠勇前衛軍兵推着沉重的雲梯井欄,亦是不可阻擋的向前推進而去。
就算有東南亞產的膠皮包裹,沉重的軲轆壓在地上依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最前面的衝車如同一隻只巨大的烏龜,帶着尖銳的喙嘴,奔着堅硬的石灰石城牆啄去,而高大的井欄上,弩手與炮手亦是平等,甚至有些藐視的向下窺探的羅馬城守軍,一會就將由他們掩護攻城的閩軍,壓的對方擡不起頭來!
君士坦丁四世自然也不肯束手待斃,早在幾天之前他也預感到了這股大戰的氣息越來越濃郁,新羅馬的守軍亦是早已經動員了起來,頂着閩軍鋪天蓋地的火力,塔樓上面的羅馬守軍亦是咬着牙將大炮,弩炮退了出來,後頭,已經增加到百具的巨型投石機同樣也是被裝填上,也不知道誰先開火,漫天的石彈,希臘火與炮火同樣狠狠砸向了閩軍。
就如同衆神之戰一般,燒的通紅的流行不斷拋在雙方的陣地上,砸的兩方都是徹骨銘心的戰慄着。
這時候,比的就是誰更能忍,誰更不怕死!
十多發弩炮幾乎同時命中了推在最前面的井欄,堅硬的船板木頭都砸的乒乓作響,劇烈的震動着,哄的一炮更是險之又險打在了支撐柱子上,戰艦上用來支撐龍骨的堅固支柱咔嚓一聲就斷裂了,差點沒衝進井欄裡。
繞是驚呼,五十人的一個大隊卻依舊死戰着,井欄懸樓下方的炮眼中,二十門虎蹲炮瞄準了各處,依次點燃了炮孔,轟隆轟隆的開花彈立馬把對面弩炮陣地上的羅馬人清空了一小半。
不過上頭閩軍的強弩倒是在此時更加大放異彩,閩軍的弩臂與弓弦都是金屬製成,雖然重了點,可卻保證了堅固,更加重要的是陰雨天弓臂弓弦也不會受潮溼影響,依舊強力。
能選上井欄的都是閩軍精英射手,對着井欄,幾個羅馬炮兵還很業餘的清理着大閩火炮,預備再次發射,冷不防幾支銳利的弓箭猛地紮了進來,噗嗤噗嗤的聲音,主炮手與副炮手倒在了血泊當中,幾個不可置信的下手幹脆嚇得驚恐的從塔樓樓梯逃了下去。
六架井欄的不斷掩護下,沉重的雲梯艱難卻不間斷的終於推到了城下,轟隆一聲,第二截階梯狠狠地砸在了君士坦丁堡城牆上,後面藉着雲梯掩護,早已經鼓足了勁兒的閩軍銳士幾乎第一時間吶喊着衝上梯去,而衝的最快的竟然是本該在後面坐鎮指揮的盛連山。
加重的橫刀如同劈天之勢,盛連山一馬當先從雲梯上蹦了下來,阻擋在他面前的那個羅斯重步兵連恐懼的叫嚷一聲都沒來得及,就被狠狠削下了腦袋。
混戰,在城頭上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