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一年多的登州港還有白港之稱,原因就是這裡的房子清一色齊王府監製,內用竹片木材爲筋,磚石鑄造牆壁,水泥黏合,最外層統一刷上石灰,顯得整潔利落,而且堅固快捷,唯一還帶有唐代傳統建築風格便也只有房蓋的木質飛檐斗拱還有二樓襯出來的走廊了。
不過這純白的城市中,還是有黑暗的地方,就比如登州府地牢中,暗無天日的地下監牢中,作奸犯科,小偷小摸,殺人放火,色狼變態關的到處都是,城市繁華了,這些黑惡勢力也不可抑制的冒了出來,擾的李佑也是煩不勝煩。
不過最裡間,原本應在位列其中的海盜山本三胖卻是大搖大擺呆在牢門外面,還滿是心酸指着牢房裡面還大聲嚷嚷着:“就是他,倭王的走狗,蘇我半城,駐紫氏下伴造,絕對錯不了!當年我全家就是被這個狗賊逼債逼死的!”
不過山本三胖的大仇敵,一個身穿絲綢長衫同樣留着猥瑣小鬍子的矮胖倭人卻是嘴角滾滾淌着黑血,身上插着箭頭的傷口都發出了濃郁臭氣,眼看是不活了,也沒管哭爹喊孃的山本三胖,李捷捧着一張染着黑血的地圖,眉頭皺成了川字。
海盜公會首個任務就是讓這個山本三胖拿下的,登州近海離山島附近,劫住了蕭家三條商船,卻給李捷帶回來了一個大難題。
在蕭家的商船上,抓獲了倭國高級貴族,還從倭人身上搜出了登州港口的地圖,這可就耐人尋味了。
不過蕭家商船上的夥計人員爲了不泄露機密,全都被丟進海里喂鯊魚了,如果不是打掃戰場時候發現了這個大仇人,蘇我半城也不會被帶回來,可惜看着因爲顯示蠻勇而被射的刺蝟一般蘇我半城奄奄一息的樣子,李捷又是禁不住苦笑,估計就算這傢伙想說,也說不出什麼了。
“山本君,這件事做得很好,從今天起你就是海盜公會高級會員,在登萊船廠享受八折待遇,贓物處理也會有個更好的價格,一會去找雷碧兒辦理一下,下去吧。”
被大唐貴人稱爲君,還真讓山本三胖興奮了一下,不過聽着李捷接下來的吩咐,他又是咬牙切齒搖了搖頭拒絕道:“多謝貴人的賞賜了,不過小的不想要這些獎賞,還請貴人把這個倭王走狗賜還給小人,不知可否?”
反正這個蘇我半城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李捷也樂於做個順水人情,揮了揮手讓牢頭丟下鑰匙,便領着人自顧自出了大牢,沒走幾步呢,身後哪怕瀕死的蘇我半城都發出了陣陣慘號哀鳴聲。
回了齊王府,昨天齊王李佑會客的蘑菇房子天源殿中,李捷抑制不住滿臉失望,李佑親信樑猛彪滿是大鬍子的臉上則掛滿了謙卑的笑意:“朔王殿下,真對不住,我家王爺走時候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不過王爺交代了,朔王的話就是他的話,您有什麼吩咐儘管吩咐小人即可。”
“也好,孤需要你立刻調兵,全面監控在登州城蕭家的據點,但不要打草驚蛇,能做到嗎?”失望之餘,李捷還是吩咐下,樑猛彪立刻滿懷自信拍了拍胸脯應道:“朔王放心,登萊一畝三分地,就是過個蒼蠅是公的母的,殿下想知道,下臣都能給查出來!”
“如此最好,去吧!”
不得不說齊王府的效率也真是挺高,也託了地利的優勢,除了一些古代大城,這個時代臨海地區可是一貫荒涼,齊地的膏腴之地全在齊州,也就是濟南附近大平原上,剛開始李佑把行轅搬出齊州,去了荒涼的登萊,齊州豪族還樂的看這個笑話,以爲李佑自認敗出了齊地全力爭奪。
僅僅一年多時間,登萊兩州就富庶如此,讓齊地豪門整個傻了眼,再想插足時候,李佑在兩地勢力已經根深蒂固,根本不是他們插得進來的,吃了幾個大虧後不得不縮了回去,所以兩港中李佑有着絕對的控制權,數百登州軍半天時間就佈置到了集中在城南蕭家商鋪宅院附近。
蕭家附近的富豪大酒樓上,站在三層樓窗口,李捷依舊是眉頭緊鎖,望遠鏡上大量下去,似乎對丟了船一無所知,下面蕭家人還是照常忙忙碌碌,接着生意,或者打掃着院子,也是這個蕭家之前就有前科,李佑也是派人依舊監視不停,丟下一大堆監視報告,李捷眉頭翹的更高了。
“郎君,究竟怎麼了?”
原本捂着深深印記發紅的手腕,武媚娘還氣呼呼的裝着矜持,昨晚李捷要玩的刺激一通,可把她害慘了,先是承受了李捷好大的慾火,早上這個壞蛋還不給她解開,害的武媚娘在被窩中揹着小手糾結了好半天,這才忍着羞怒叫來侍女給她解開,尷尬的到現在想想都臉紅呢。
不過看着李捷憂慮的樣子,武媚娘最終還是心軟了,主動問了起來,讓李捷嘆了口氣,隨手把早上那份地圖遞了過去。
“這是在蕭家商船上抓獲的倭人貴族身上搜來的。”
疑惑的接過地圖,剛看第一眼,武媚孃的眼睛就瞪的溜圓,眼前地圖幾乎把整個登州港包含在其中,半月形防護的海灣,商船停泊,兵營城牆位置,甚至軍港,造船塢的防護位置都含糊標記其中,尤其是在船塢旁邊,還用紅筆大大畫了個圈。
“蕭家要對登州不利!”僅僅十多秒,放下地圖後武媚娘就直言判斷出來,聽的身後正在倒茶的金勝曼先是一哆嗦,旋即漂亮的眼睛中露出了興奮目光。
“的確,蕭家經歷動盪後,田產土地被剝奪三分之二有餘,如今這個幾代皇族大部分收入全壓在了商路,海上,本來蕭家在建康的勢力已經大受影響,造船能力更是薄弱的可以,登萊崛起後給蕭家帶來的衝擊,他不視登萊爲眼中釘纔怪呢。”
贊同點着頭,李捷卻又嘆了口氣,無奈搖頭又說道:“現在你家郎君也不是愁外敵入侵,咱們的艦隊實力還是有的,但內部不安定因素不排除,登州始終如同埋了一顆火星,想要繪製如此詳細地圖,沒有大批人手是不行的,可偏偏蕭家在這兒,真是沒有一點異動。”
所以生意,行動記錄都是有跡可尋的,蕭家還真如同乖寶寶一般,甚至比齊州的豪族都乖,眺望着下方,李捷憤然把記錄丟給了武媚娘。
同樣面色陰沉看着那些記錄,武媚娘同樣久久不語,好一會也是扔了記錄陪着李捷一齊看着下方蕭家大院,兩人身後,只有金勝曼這個新羅聖骨貴人還在滿腹怨氣準備着茶具,樓下,則是人來人往的大街。
“混蛋,不想活了,敢衝撞本大爺!”
清脆的巴掌聲伴隨着罵聲忽然在樓下響起,旋即就是拳打腳踢聲,還有難聽的慘叫求饒聲:“雅蠛蝶~”
再平常不過了,登州可有不少海盜劫掠來的奴隸,一個倭奴撞到了一個富商身上,要是個唐人富商說不定會有涵養斥責兩句就過去了,偏偏是個高句麗富商,從三世紀開始高句麗於百濟,以及支持百濟的倭人就磕絆不已,這會富商借題發揮,乾脆大打出手起來。
也就一句雅蠛蝶吸引了一點李捷的興趣,低頭一看是個男的,立刻又是興趣缺乏移開了目光,武媚孃的視線卻沒有離開,苦思冥想片刻後,她忽然靈光一閃,猛地一拍小腦瓜嬌呼道:“妾身知道了!”
聽着武媚娘興奮的敘述了幾句,李捷當即也是眼放精光,轉身就對樓門口大喝道:“焦老三,小白臉,別吃了,趕緊備車,現在咱們就去碼頭!”
登州城的選址可是頗爲考究,半圓形兩條伸到海中山脈形成了天然的避風港,山脈上還樹木林立人跡罕至,南方大片都是商港,背面一小塊包裹在半島圓弧中最安全的,則是整個登州港的核心,造船塢。
船塢內,兩萬多匠人揮汗如雨的泡在海水中不停打造着大船,被李捷海上朔王號刺激直嫉妒,一條六十米長短的海上齊王號已經出了大半雛形,由於李佑催工催的很緊,這兒更是忙碌異常,漢人技術工匠都是一邊喝熱茶一邊拼命監督建造着,更不要說那些倭人,新羅人奴隸了。
拷打手鞭子催逼下,這些人的錘子鋸子幾乎一刻都停不下來,半個身子泡在海水裡都泡的發白發脹了,上半個身子暴露在寒冷的海風中則是凍得發紫,汗水一刻不停的流淌着。
“第十團,起,第八團,上!”監工的命令當即讓幹活的奴隸們如蒙大赦,乾的比富士康還要累十倍,偏偏還沒有工資,片刻休息時間就讓這些奴隸們如同天堂一般,二話不說丟了工具趕緊上岸,新來的第十團奴隸則各個如喪考妣,哭爹喊孃的下了海。
“山口一郎,你家有親戚來探望了,跟老子來!”
監工中忽然有人昂聲叫道,奴隸們羨慕的目光中,一個臉色煞白渾身哆嗦的年輕奴隸搖晃着出了隊列,跟着一個肌肉虯結的監工大漢就出了造船廠。
高高的大牆門口,早有穿着華夏絲綢胖乎乎倭國富商等候在那裡,一見監工出來,馬上陪笑着把一大把銀子塞進監工手裡,看着亮晶晶的銀子,監工立刻面露貪婪,冷哼着把身後倭奴年輕人推了出來,冷然警告道:“本大爺也是擔了不少風險,如果不是看你們倭人也懂孝道倫理,根本不給你這個機會,快點!”
“是,是,這點孝敬大爺您喝茶的。”
又是一把銀子塞過去,監工這才大搖大擺到了一旁望風,和那奴隸靠在了一起,剛剛還慈祥的“倭國父親”立刻變得兇狠起來,低聲猙獰的喝問道:“讓你探查的那個工坊查看的怎麼樣了?”
“我家裡,老母,妻兒,如何了?”猶豫了一下,奴隸卻是殷切的反問起來。